“耿雁南！你他妈的发什么疯？能不能冷静一些？你的这个孩子，即使没有这一摔，也不可能生……”
蒋医生的话音未落，下颚便是一阵巨痛，玉树林风的蒋医生咧着嘴，将这一拳很足份儿地回敬了回去。于是VIP病房里，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两个男人便打到了一处，隔着玻璃窗，室外的医护人员惊叹，他们斯文儒雅的蒋子医打起架来也是如此的养眼，一时间，竟没有几个人想起去拉架或是搬救兵。
耿雁南的手下知道眼前的两人的行为是属于发泄式的切磋，考虑着要不要上去帮帮架，可帮自家老大吧？蒋医医太受人尊重，又根本不是自家老大的对手，有点儿左右为难的意思。
这种为难还没持续多久，就见自家老大像被雷电劈中一般，呆滞地愣在原处任由蒋医生……数落！
与此同时，病房内室好像有个勇敢的小护士，探出头来怯怯地说了句什么，就见自家老大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如利剑一般奔至病房内，病房内的医护人员很快便被赶了出来，蒋医生最后带上了病房的门胨。
“蒋医生……”LONG几步上前，指了指病房。
蒋子尧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太晚了！神仙怕也救不及了！”
…驴…
耿雁南看着斜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几步便奔至床前，扯起她的双手，看到她指甲缝隙里大大小小的针孔，惊愕地看着她那张表情寡淡，神情清冷的脸，“蹬蹬蹬”地便后退了好几步。
他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便闭上了眼睛，然后先是苦笑，最后哈哈大笑。
“这么长时间，原来你一直都是在跟我假意温存、逢场作戏？”
“……”洛菲没有说话，但耿雁南却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你折磨我，竟然不惜搭上自己的命！！！”
“你说，你得有多狠！”
“你竟然将药品藏在指甲盖底下的缝隙里，当我抱你或亲近你的时候，你便用指甲掐着手心？你让那药物折磨得你发抖？然后你看着我因此而内疚？因此而不能也不敢靠近你！你看着我悔不当初苦不堪言……你得多狠？你怎么会如此的狠心？”
她依旧不语，只是淡然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神情竟然包含着一丝丝的怜悯，就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又好像在看着仇家恶有恶报时的如意不惊。
“虎毒尚不食子！你却如此残忍地杀了他？他是一条命！看着他支离破碎地躺在垃圾袋里，洛菲，你……他可是你每晚天天给他讲故事已经会胎动了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对我，真就那么恨吗？”
他疯了般地揪住她，使劲儿地晃着，她腕上的针头也被扯离了位置，向外滋着药液，连带的吊瓶也被扯了下来，可怜地躺在地下。他赤红着双眼，声嘶力竭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沉默着，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镇定从容，如赴刑场的英雄。
他抬起手来，巴掌最后变成拳头，落在了病床前的床头柜上，柜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地，破碎的玻璃碴刺入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地滴在地面上，一圈一圈地晕开，像谁的眼泪。
“狠心？”洛菲平静地躺在哪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淡然地诉说着，声音温柔，依旧是前几天她给月复中的宝宝讲故事的语调，“为什么要将他再带到这肮脏的世界中呢？做母子，是要有缘分的，我和他，没有缘分。”
她似乎很虚弱，仿佛连说上几句话都需要喘口气停顿的。
“我不想他，将来因为有我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耻。”
“他的母亲，为了金钱，做援/交女、做A/V女角……后来又做他父亲的禁/脔，甚至和一个女人做/爱供男人婬/乐……这太多太多的不堪，都要他来承担，我不想他将来有招一日，为他没有个清白的母亲而质问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与其让他将来恨，让他活着痛苦，不如让他趁早重新投胎，投胎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家庭吧？！”
“你可以……残忍地杀死自己的孩子，可你竟然能残忍地杀死自己？！”
“行尸走肉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不出再好的办法了，没有办法了。除了这样，我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摆月兑你！在这个世界里，你几乎无处不在。”
他突然间就哈哈大笑，直到笑得满脸的泪，“你做这一切都只为了摆月兑我？”
“是啊！摆月兑你！竟然是天大的难事呢！”
“我已经在努力的弥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揪住过去不放呢？为什么你不可以再给我一个爱一次的机会？”
“爱？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如果知道的话，你是不会在那红酒里放东西的……我知道那酒里不单有催情的成份，还有能令人上瘾的东西……”
耿雁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宇宙洪荒开始在他眼前龟裂出凌乱的花纹，连同他四分五裂的心。
洛菲虚弱地笑了，“雁南，我是医生。也许从头至尾，你对我，充其量也就只是占有罢了！……爱是什么东西？……或许，我们都不懂。”
“……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
洛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耿雁南就坐在病床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颚处也青青的一片。
洛菲的眼神，似乎已经找不准焦距了，她张了张口，似乎是叫了耿雁南的名字。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她注视着他，就像是注视着她爱了几生几世的情人一般。
耿雁南低头，将她的手拉至唇边，“菲儿，不要这样！答应我，答应我好起来！我答应你，这次，你只要好起来，我便放你离开，我保证，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纠缠于你，再也不！我发誓，我如果再纠缠于你，就让我断子绝孙！就让我不得好死！就让我……”
她冲他微微一笑，冲他绽放了世界最灿烂的笑容，她的手一点点地抬起，他便抓住握在手中，她的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眉心，轻轻地呢喃了句，“雁南——”耿雁南快速地应了声，随即将她的手牵至额前，挡住自己眼睛里的窘迫，洛菲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哭了，这一刻，她竟然心生一丝丝的心疼，真的，那是一种心疼。
“其实我已经够了！”
他没有听明白，将自己移近了她几分，果然，她看到他的眼眶里水意氤氲。
“我说，我已经活够了！当年若不是好心的洛妈妈将我从路边捡回，或许我早在二十五前年就冻死在路边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赚来的了！
“菲儿——，不要胡说，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他们下午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啊？！”
洛菲摇了摇头，眼神似是看了看窗外，又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讲，可最终只是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手便从他的手心中滑落……
旁边的仪器不约而同的显示出直线，刺耳的告警声响起。
医护人员纷沓而至，但接着又离去了，紧接着，又来了。
第一次来，是听到病房内的响动，他们急切切地赶来，有一个医生当即宣布，“病人已经……”
话未说完，耿雁南便“嗖”地冲了过去，若不是LONG眼疾手快，那医生非得被耿雁南活活掐死了去。
LONG抱着他，示意医生们暂时先离开，耿雁南此时整个人就像濒临绝境的猛兽，声嘶力竭地喊着“滚！你们都给老子滚。”
两个不知所以然医护拿了白床单进来，惹得他竟掏出枪来，黑漆漆的枪口吓得他们尖叫着逃离。
……
“菲儿——，菲儿——你醒醒！你快点儿醒来吧！你醒来，别吓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以后离你远远的，有你在的地方，我一定保持三里之外的距离，菲儿，别这样！别吓我！不！你不能这样！”
一口鲜血请来毫无预兆的吐出，耿雁南此时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
“洛菲！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你还欠我儿子一条命！你还要留在我身边替我儿子偿命！你若胆敢这样走了！我会让你最亲爱的姐姐和外甥替我儿子偿命！”
蒋医生带着LONG以及一个稍稍年长的老者一起进来，刚一进门，便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蒋子尧与LONG同时愣住，眼前的耿雁南，分明就是武侠小说中的魔教头。他唇角带血，头发凌乱且有一半已经斑白，声音支离破碎，双目愤怒地盯着他们，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前来索取洛菲性命的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