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夜绝漓半坐在床上，语气不是很好，至少和梁暮烟在的时候是判若两人的。
轩辕琪皱起了眉心，脸色比起进来的时候还要难看。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烟儿的同情，让她留下了？”轩辕琪这么问他，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伤人。
夜绝漓看向了他，幽沉的眼中散发出了冷冽的芒刺来。
“你是在炫耀么？”他反问道，银牙在口中紧咬。
“炫耀？呵，就凭现在的你如何与我比，你不过是个废人，也妄想和我争她！”轩辕琪不屑的说，目光又落在了他的双腿上，继续道：“我早就赢你了，你该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
“轩辕琪！”夜绝漓怒了，看着他自鸣得意的嘴脸他就火大。
而轩辕琪就是要他生气，就是要激起他心里一直压抑的不甘和愤怒，又恶毒启声，“你怕我说吗？原来你不但成了废人，现在还是一个胆小鬼！夜绝漓，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凭什么和我争？若是她遇到危险，你自问有什么本事护她周全吗？你连站都站不稳，端茶倒水这种小事也要假手于人，活在世上也是枉然！”
夜绝漓气炸了，瞪着他，双拳紧握着，就像要吃人一样，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被轩辕琪撮中了要害一样。
轩辕琪还道，“这次我们离开，我不会让她再回来看你，你就带着不甘直到死吧！”说完，他就转身了，可是夜绝漓却在那时喊了起来，“轩辕琪，别以为你已经赢了我，我不会输给你的！”
“哼！”他冷哼一声，带着满满的不屑和轻蔑，“那就走着瞧吧。”
夜绝漓怒极攻心，一掌劈掉了床边的木板，动静之大就连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
汐儿就站在门口，刚才他们在屋里的谈话内容他全都听见了，见轩辕琪出来，他的瞳眸还瑟缩了一下，轻唤了一声，“爹……”
他们相处三年，他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轩辕琪依旧沉着脸，只是道，“别和你娘说。”
“哦……”小汐儿应了一声，看着他下楼去了，想必是去找某人了。
小汐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恶毒的话，每一个字都让里面的男人又怒又恨，如果刚才的那番话让他的娘亲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她会翻脸的。
不由的，小家伙打了个冷颤，暗暗为自己的爹捏了一把冷汗，小眼神还偷偷瞄了一下夜绝漓的房门，猜想里面的男人一定气的不轻。
而在楼下，梁暮烟正在煎药，小白就呆在她的身边，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梁暮烟现在也只想这么呆着，安安静静的，不要被任何人打扰。
轩辕琪下来以后就见她坐在那里，身后的药罐冒着热气，满屋子都飘散着药草味。
“烟儿。”他喊了她一声，神情已经有了收敛。
“秦姑娘回来了吗？”梁暮烟问道，他们来了一早上，就没有看见她，不知道去哪了。
“还没有。”轩辕琪回道，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说，“刚才你不是问我，如果换成是我受了伤，你却选择的是夜绝漓，我会怎么样吗？我想告诉你我的答案。”
梁暮烟抬起了眉眼，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小白也扬起了头，嘴里发出了一声低唔，紫眸翼翼，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也动了动。
轩辕琪说，“其实我也不肯定自己最后会不会等到你，当初你没出事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与夜绝漓的机会是一个人一半的，虽然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汐儿，可是我知道，孩子并不会是你选择我的关键。”
梁暮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他说。
轩辕琪又道，“如果你真的选了夜绝漓，而当年是我受了伤，我也不会怪你，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你，尽管我也会难过，但我不会因此而想要你的同情，如果你不爱我，那么你怜悯的眼神只会让我更痛苦，所以我宁愿你和他消失在我的面前，让我一个人慢慢治愈心里的伤口，哪怕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梁暮烟哑然了，更多是惊讶。难道她看着夜绝漓现在的眼神时同情吗？
听了他的这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错了，她不应该在夜绝漓的面前露出那种担忧的眼神，让他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她低下了头，眉心紧紧拧着，心里更加难过了。
“呜呜……”小白这次是赞成轩辕琪的话的，也站了起来用脑袋蹭了蹭她，让她无需难过。
轩辕琪蹲下了身体，模了模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道，“烟儿，你无需难过，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不管你选择谁，注定会有一个人伤心，既然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变得犹豫？这样的你，会让我们都担心，你知道吗？”
“对不起……”梁暮烟低低的说，这也是她第一次道歉。
轩辕琪怔然了一下眼神，可是目光又在下一秒内变得越发的温柔，还将她抱在怀里，柔柔的说，“不怪你，也没人会怪你，谁让我们的眼里只有你呢？是我们带给你困扰了！”
梁暮烟也抱着他，将螓首埋在他的颈项里，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好窝心，让她很感动！
“你不生我的气吗？刚才我那么凶对你？”梁暮烟闷声问道，刚才她的态度不好，还把怒火牵连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莫名其妙的当了出气筒。
可是轩辕琪却笑了，手臂紧了紧道，“傻瓜，你能对我发脾气，我很高兴，说明我在你的眼中是和别人不同的，你知道就算你乱发脾气了，我对你始终如一，是吗？”只有最亲密的人，她才会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就像你会和父母争吵，可是他们爱你，就会包容你，不会真的因此而记恨你。
“你真傻！被骂还高兴！”梁暮烟也笑了，表情有些潸然。暗想这个男人呀，真是越来越占据她的心了，不管何时何地，在任何情况下，他总能带给她一丝温暖，让她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小白看她的心情已经有了好转，又看了一眼轩辕琪，对他的看法也有了改观，深深看他们一眼以后就出去了。
小两口在屋里等着药煎好并不知道秦雅萱回来了，而且天水楼今天还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娘亲！娘亲”小汐儿跑来了，还喊着她。“怎么了？”梁暮烟问道，而轩辕琪则在倒药，准备端上去给夜绝漓了。
“舅舅来了，是大舅舅！”小汐儿说道。
闻言，梁暮烟还看了一眼轩辕琪，似乎是在问他：怎么办？
轩辕琪的眉心蹙了一下，端着药走到她的身边，“没事，也许是来看夜绝漓的。”
小汐儿说，“不是的，他是来找娘亲的。”
“找我？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梁暮烟奇怪了，现在她就算走出去，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就是当年的九公主呀，而且知道她身份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夜绝漓是肯定不会和他说的。
轩辕琪立即明白了，开口道：“许是小白的缘故，它的出现太明显了。”
小汐儿点了点头，回道，“就是因为小白，大舅舅听说白虎出现了，所以就来看看。”
轩辕琪也看出来了，她并不希望凤暮天知道她就是以前的凤暮烟，于是启声道，“放心吧，有我在。”说着，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端着药碗就出去了。
小汐儿跟在他们的身后，等到他们来了六楼时，所有人都在，当然除了夜绝漓。
“我先把药给他端去。”梁暮烟说道，还看了一眼凤暮天，他也在打量她，似乎他登基以后，帝皇之气更甚从前了。
“还是让我去吧！”秦雅萱启声道，也看得了出凤暮天有话要和她说。
梁暮烟只能点了点头，和轩辕琪一同坐下了。
凤暮天看轩辕琪一直牵着她的手，眉心微微隆起，似乎略感不悦。
“你怎么来了？”轩辕琪明知故问，先开口打破此刻的氛围。
“朕听闻今日城内出现了白虎，便过来看看。”凤暮天回道，刚才他已经见到那只白虎了，通体雪白，眼睛幽紫，就与当年的白虎神兽一模一样，所以他说完以后，视线又看向了梁暮烟，问道，“你是白虎神兽的驾驭者？”
“嗯。”她应了一声。
“那你可是九妹？”凤暮天又问，眼神还有了变化。
“不是。”梁暮烟回道，直视他的那双眼睛，目光坦荡荡的。
凤暮天蹙了一下眉心，“如果你并非九妹，他岂会如此紧张你？汐儿又怎么会叫你娘亲？”说着，他的目光又流转到了轩辕琪的身上，从刚才开始，他们两人的手就一直牵在一起，恩爱程度可见非同一般。
梁暮烟回道，“凤暮烟已经在三年前死了，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现在的我怎么可能是她呢？”
凤暮天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嘴角还弯了笑，“确实，九妹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那姑娘芳名是？”
不得不说凤暮天很聪明，确实有帝王之才，只是一句话，他就知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不想再用凤暮烟这个身份。
“梁暮烟。”她回答，这次回来，她就只想做自己，不是凤暮烟，也不是什么九公主。
凤暮天点了点头，还念了一声，“暮烟……呵呵……”
轩辕琪也微微扬唇，还看着身边的人儿，见她现在的神情比刚才要好多了，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而楼上，夜绝漓的房里，空气却显得有些沉重。
秦雅萱见床榻边的木头断了，又见夜绝漓的样子有些吓人，一时间也没有敢多问，不过也猜到，能让他的心情变化那么大的人只有一个。
“该喝药了。”秦雅萱说道，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我自己来。”夜绝漓淡漠的启声，自己端过药碗一口喝光了所有的药汁。
秦雅萱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往常他喝药的时候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可是现在他却变得这么干脆了。
秦雅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端着空碗出去了，来到楼下时，就见凤暮天和梁暮烟他们已经聊起了来，看样子应该说出清楚了。
秦雅萱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会那么淡定？而且还深信不疑，都不怀疑！难道不觉得死后重生是无稽之谈吗？
“秦姑娘，他休息了吗？”梁暮烟见她端着碗准备下楼，又问了一声。
“还没有。”她回道，表情有些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
梁暮烟没有再问了，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七楼，犹豫了一会才说，“我去看看他，你们聊吧！”
轩辕琪也没有拦着，他想刚才夜绝漓被他这么骂过以后，应该会振作起来的。
小汐儿倒是有些担心，还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轩辕琪，似乎眼里的光亮是在问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轩辕琪相信梁暮烟这次会处理好的，两父子对视一眼，那样的眼神太微妙了，并没有瞒过一旁的凤暮天。
等到梁暮烟上楼以后，凤暮天就说了，“自从他受伤以后性情就变了，希望这次九妹回来，能让他恢复过来。”
轩辕琪却说，“烟儿不可能在这里留一辈子，他能不能振作，全靠他自己。”
凤暮天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凡事都要有过程，如果在困难的时候有人帮一把，总比独自面对要好得多。梁暮烟来到了夜绝漓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扇，又问，“我能进来吗？”
夜绝漓听是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想着拒绝的，可是嘴上却答应了，“进来吧。”
梁暮烟得到他的允许以后才推门进去了，可是掀开红纱以后，她见他的床边木屑横飞，不由蹙了一下眉。
如果没有记错，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是那么的蛊惑人心，让她都为之心动了。可是如今，那么妖孽的一个男人却变得如此颓废，还自暴自弃，这样的他着实令她心疼。
“你有没有受伤？”梁暮烟问道，看了一眼他的双手，还好他没有伤到自己。
夜绝漓看着她，许久才问，“你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后悔选择了那个男人？或者他还是有机会的？
梁暮烟在他的身边坐下，明白他的意思，回道，“我过得很好，从小到大没有比现在更幸福了。”
她一项对感情后知后觉的，这次真爱来临她也是，如果不是轩辕琪一直耐心等着她，让她知道原来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在守着自己，她也不会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了……
夜绝漓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眸光变得很沉很暗。
梁暮烟说，“你喜欢我这么久，我很高兴，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两个这么喜欢我的人，尤其是你，甚至不介意我生了孩子。夜绝漓，你是一个好男人……”
可是他说，“既然你说我是好男人，为何你的选择不是我？”这句话他一直想问，可是始终问不出口，但今天，他终于问了，因为他太想知道了。
梁暮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其实若是真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感觉。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哪怕当时他是个傻子，可是我并不讨厌他，也不会嫌弃他是个累赘，我也有想过，如果他不傻，也许我会喜欢他。”
夜绝漓暗哑了嗓音，“可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他根本就不傻！”
“我知道，所以当时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我很生气，还想以后都不原谅他。”梁暮烟说，但转而又道，“可是直到回去以后，我每天都会想汐儿，想你们，还有他，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讨厌他，说起来当初的事自己也有不对的，我不应该把所有的错全都推到他的身上，这样对他不公平。”
“那我呢？”夜绝漓听她这么说，又追问起来，“我哪里比他差？”
“你哪里都不比他差，是我的问题。”梁暮烟说道，“我现在才明白，感情是说不清楚的，虽然我们认识在先，可是我喜欢他的感觉在前。”
夜绝漓又沉默了，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梁暮烟也停顿了一会，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夜绝漓，你别这样好吗？这样的你会让我心生内疚，我不想你不快乐，你能变回以前的夜绝漓？我只想你过得好，甚至比我还好！”
夜绝漓叹息一声，“没有你，我岂能过得好？”
梁暮烟的心都酸了，这么好的男人和她说这样的话，估计她真要下地狱了。
“不会的，你会幸福的，只要你振作起来，你会发现其实身边还有更好的女人一直在等你。”梁暮烟是想他将视野打开，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样他才能看见更好的女人。
夜绝漓一直盯着她，从她的眼里，他看到了紧张。
“你现在关心我，是因为不想欠我吗？”夜绝漓又问她。
“不是！”梁暮烟很快就否认了，好紧了紧掌心，握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她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我的关心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怜悯，我就像你能过得好，不要因为我伤害自己。”
夜绝漓明白了，许久才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消沉下去。”他会重新站起来，不会输给轩辕琪的。
“嗯。”梁暮烟点了点头，还笑了，只要他重新燃有斗志，那他就一定会变回原来那个妖魅无比的夜绝漓。
两人在房里谈了很久，就连外面的人都等的有些没耐心了。
轩辕琪说，“你去看看，他们怎么聊那么久？”该不是夜绝漓故意缠着他的小妖精吧？
“这样不太好吧？如果娘和夜叔叔正在谈重要的事，会不会……”小汐儿现在倒是不着急了，想着既然都进去那么久了，肯定谈得不错。
小家伙月复黑起来，还和小白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娘亲估计还要一会呢！”
轩辕琪坐不住了，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进去了，要是那混蛋真对他的小妖孽念念不忘，他就揍他。
轩辕琪站了起来，正打算上楼了，可是七层楼的房间门却打开了。
梁暮烟从里面走出来，关上门以后，轩辕琪已经蹬蹬瞪的跑上来了。
“你没事吧？”他问道，仔细看着她，见她眼睛红了，立即眉心一蹙，沉声道，“那混蛋让你哭了？”说着就想去教训夜绝漓了。
梁暮烟拉住他，还压低声音说，“别进去，他刚刚睡下。”然后又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轩辕琪，谢谢你。”
她突然这么说让他意外了，刚才是道歉，现在是道谢，一天之内将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都上演了一遍，实在令他意外。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轩辕琪问道，有些不明白。
“你用自己的方法让他振作了，对不对？”梁暮烟问道，虽然他的方式强烈了一点，可是也是管用的，至少夜绝漓在告诉她的时候，他是说他的好的。
闻言，轩辕琪也知道夜绝漓是跟她说了刚才的事。
“他没有抹黑我吗？”轩辕琪弯笑道，见她高兴了，他的心情也是雨过天晴了。
“起初肯定是生气的，不过他明白也是故意激怒他的。夜绝漓是聪明人，他不会真的记恨你的。”梁暮烟说道，两人手牵手往楼下走。
轩辕琪温声启口，“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只在意你的看法。”
梁暮烟勾唇一笑，侧过头看着他，目光深深，有种难以捉模的光亮闪过。
“今天的你让我很感动，也让我看清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梁暮烟这么说道，嘴角的那抹淡淡微笑真的要晕眩了轩辕琪的眼睛。
“那你说说看，我现在是在心里的哪里？”轩辕琪正视她的眼睛问，心里其实隐隐猜到了一点，可是他更喜欢听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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