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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章 不孝女

收费章节(12点)

“请给我母亲一个名分……”

年幼的少女跪在门槛前,背脊微弯,双手颤巍巍托着蟠龙佩,身姿柔弱,但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一下子将端王面上从容优雅打破了,怔怔的辨认是否听差了,顿了顿后,才勃然大怒,

“放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陪同的王妈妈一下子摊到在地,心理狂叫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亲王殿下,是皇帝幼弟,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尝受到过被人恳求……恳求到被逼迫的程度?还是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女孩?

他愤怒的指着俞清瑶,险些失去理智命人把她赶走。

“好大的胆子,你谁命你来的?你这番话……出去,本王就当没听到”

从没人一句话就让他进退两难,如此狼狈端王不得不承认,使他克制怒气的不是多年涵养,而是一丝丝……愧疚。不错,对眼前的女孩,他有股说不出的内疚,害她自幼没有母亲,许多年过着孤独无依的生活。

挥挥手,他忍着怒,“出去吧”

可俞清瑶早豁出去了,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低吟着,声音千转百回,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注1)王爷可知,等待、思念的滋味?把一颗心悬着,朝也等、晚也盼,等得青山新雪,盼得绿水断流。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每个朝夕心心念念的等若王爷对我母亲但凡有一分真心,怎舍得她心苦若斯”

膝行两步,她抬起头,露出悲伤、哀求、怨艾之色,一双与沐天华完全一样的眼睛,一下子击中端王的心。恍惚现在哀求的不是俞清瑶,而是远在逍遥别墅的沐天华。

失神了片刻,端王才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丝羞恼,“哼”声道,

“本王何尝亏待你母亲?本王待她……胜过所有姬妾。若按你说,她苦若黄莲,怎么在逍遥别墅不见你母亲有一丝埋怨”

“我母亲……是王爷那些姬妾吗?在王爷心中,我母亲到底算什么?是您无聊时的解闷的,还是你真心所爱您将她藏在深山中,不予亲朋往来,至安庆侯府于何地,至定国公府于何地”

“你大胆”就算亲生儿女也不敢当面顶撞啊,端王气得手指颤抖,指着她,忽低大声喝道,

“来人,给本王拖……出去”

俞清瑶紧紧抿着唇,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那是什么眼神啊,被逼到极处,走投无路的困兽,激烈,屈辱,还有深深的不甘。

端王看见了这个眼神。这个眼神换在其他任何女人身上,他都不会在意。可偏偏是在酷似霓裳的脸上仿佛利剑,比刚刚的哀求之色,更令他记忆深刻。

“等等”

尽管震怒非常,可他还是吩咐道,“好生照看着,送到侯府。见过安庆侯夫人,再来回话”

……

俞清瑶手脚酸软的出了别院。面对当朝亲王,她不是不惧怕,对方动动嘴皮子就能令人死无葬身之地,可不比周芷苓陷害她,还得找个理由陷害。可心中的信念无比坚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的为何,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也绝不后悔

抬头望天,天空蔚蓝澄净,清风徐徐,黛瓦粉墙后高大绿树遮天蔽日,耳中传来长长短短的知了嘶鸣声。知了?知了?大概没有人会知了,她强烈要求给母亲一个名分背后的含义。

广平二十九年八月。

记忆没出错的话,母亲应该在广平二十九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之间,离开人世。她患有严重的心疾,稍微收些刺激便不省人事。她不是个好母亲,从来没尽过一天身为母亲的职责,可俞清瑶仍旧不希望自己的生母,妻不妻,妾不妾的。如果端王肯给个名分,哪怕是妾呢,也好过死后落得无处可祭祀的悲惨境地。况且,这两个月内,她大概会很快乐吧?

至于父亲。端王给母亲“名分”,势必会引起朝廷百官关注,老百姓也会在意。那样,父亲半年后,还会莫名被边疆的蛮夷害死吗?不可能端王,以及端王一脉的势力,一定会想着法子保护父亲,否则传扬出去,先夺**、再逼杀其夫,皇室也不能这么霸道。以后端王府就成了众矢之的,明面上不说,可谁愿意往来?

所以,只要端王起了意,父亲就暂时安全了。再找个恰当时候,想办法把父亲调回京城。不拘哪里做个小官。母亲的百万嫁妆,她分毫不要跟舅舅家关系微妙,她搬出侯府带着弟弟,跟父亲住在一起,吃咸菜、啃窝头,她也心甘救回父亲,别说对仇人下跪,什么屈辱都愿意忍

当然,计划一切的基础,建立在端王对母亲的“真情”上,愿意给当了十年的“底下情人”给个交代。如果他觉得困难重重,不愿意呢?

这个,不是俞清瑶能控制的,几率在五五之间。

只希望,母亲痴恋多年,不至于连个名分都索要不得。

实在不成,也不要紧,还有后招。周芷苓心性恶毒,她母亲端王妃也不是善茬,大不了她天天参加宴会,刺激周芷苓去反正最终目的只是将端王强夺人、妻的事情闹开来,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盖都盖不住,使得万里之外的匪人不敢针对父亲,保护父亲的性命不受伤害——当年她就奇怪,先丧母,后丧父,间隔不到半年,怎么她的命就这么苦

现在想来,未必不是端王因母亲病逝后,迁怒父亲,指使人干的

既然重生,当然不能见这种事再发生

上了回侯府的马车,王妈妈原先去成衣坊买花样子的计划,全乱了,憋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肚子火气,婉转的劝导,“姑娘,不得不说……你太急了。刚刚在院子里,王爷多大度啊,若姑娘你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换了别人去,说不定就当场杖毙哎呦呦,我的小心肝啊,现在还噗通噗通的跳。”

俞清瑶瞥了一下王妈妈,见其面上确实有惊慌之色,可眼中一丝惊讶,也没瞒过她。想到还需要王妈妈做个中间传递人,轻柔的一声叹息,眉宇间仿佛凝聚无数哀愁似地,

“住在逍遥别墅,就真能逍遥吗?端王如果真心,岂忍心母亲受委屈,亲人都不得见?若是母亲能光明正大站在王爷身侧……”

最后一句,故意说了半截。

王妈妈不由自主的想,夫人真能从“俞家妇”的身份中解月兑出来,成了王爷身边人。那凭着这些年的宠爱,王妃都得倒退一射之地那跟在夫人身边的自己,不也赤手可热了?又何必惦念着每个月下山卖花样子的小钱

心头火热,急得她忙忙的送俞清瑶回了安庆侯府,又到别院回禀一声,一路快马,回到逍遥别墅。把俞清瑶对端王的“大逆不道”之言一说,沐天华顿时沉默了,许久,才轻叹,“喆喆真心为我”

身为女子,哪有不担心青春逝去、花容不在,失去情郎的喜爱呢?不然,干嘛每天花费那么多时间保持容貌?嘴上不说,可心理……也曾暗暗想过,没名没分,将来怎么办?

这下好了,喆喆挑破了这层窗户纸。虽然太突然,却把她想说,但不敢说的,大声说出来。剩下的,就看老天吧老天眷顾她,她便多活些日子。若不怜惜,大不了一个死。

“顺娘,你派人到山下打探,若王爷去见惠太妃,便速速来回我;若没有……就罢了。”

惠太妃是端王的生母,端王若是有意,肯定会与惠太妃商量。

顺娘、药娘等陪同天沐华的侍女,则私底下商量,有的觉得俞清瑶出人意料,非常勇敢,有的则觉得俞清瑶毫无教养,突如其来的昏招把所有人都逼到极处,太过可恨。

至于俞清瑶自己,五天逍遥别墅的快活日子结束后,必须面对名节有亏的母亲,对她的影响——静书社名存实亡了。

那天长公主宴会后,大杜氏就派人来说,柳氏姐妹年纪不小,需要学规矩,不能常常来侯府了;靖阳候府的杜芳华,则借口生病,须得“无期限”调养;阮家,阮星盈上门,开门见山道,“我们姐妹都很喜欢你,但你的母亲……对不起,雪萍妹妹将来要嫁给十九皇子的,名誉上不能有任何损害。”

对此,被嫌弃的俞清瑶表示理解。

元姗儿喜欢热闹,人少了大半,气氛古怪,觉得无趣,也渐渐少来;唯独一个元清儿,不仅常来,还过分的把静书斋当成她的家,指使丫鬟起来比俞清瑶这个正牌主人还理直气壮。

俞清瑶不懂。

前世她闺誉受损,别人都是处处躲着她,背着她嘀嘀咕咕,一见她看过来,就捂着嘴嘻嘻笑着,跑开了。她习惯别人嫌弃、辱骂,却不知会有人蹬鼻子上脸,自己不那自己当外人的

“你赖皮怎么不走呢?”

“走,走到哪里去?你我是表姐妹,忘记了吗?”。

俞清瑶心道,前世我们也是,怎不见你来?

“嘻嘻,我就是想看看,你那张镇定如常的脸,什么时候会变色。”元清儿舒服的靠在摇椅上,随手摘了个葡萄,一边咬一边说话,好没形象,“除了刚刚知道表姑母的事,之后你都是板着脸,我觉得你心理肯定有个成算。来,看在我不嫌弃你的份上,说来听听。”

俞清瑶不语。

“来嘛来嘛,你还怕我告诉别人去?”

怕?怕什么?她怕的是细雨无声

“我打算……”

“什么?你疯了你父亲还活着呢”元清儿大叫,跳起来骂俞清瑶异想天开,又说她把沐天华置于进退维谷之地,对不起爹,对不起娘,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女。

天天来,天天骂。

俞清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见。

骂了约五六天,不知哪里传来的一股风,称远在边疆的俞锦熙,其实早就跟妻子沐天华夫妻和离了,官府有备案,是俞锦熙亲笔书写的“放妻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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