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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又点烟上路,尼古丁似乎能让人好受些,如果有吗啡或大麻那就更好了。哈只是少了一边雨刮器,大雨滂沱,眼前的路根本看不清,就连公路上的指示牌也发现不了,可不能停下!即便如此也要前进!

梓健拿烟恨吸两口,最后决定索性放下车窗,手控制方向盘而头探到窗外,注视前方路况。

大雨几乎在三秒内将他浇湿,但探出头开车效果确实比坐守孤车要好的多,车顺利前行,雨也清冽可口,水顺着脖子浸湿上衣、内裤……一转弯驶下匝道,太阳度假区近在眼前。

梓健将车停在一边,保安迎上来认出了他,见他这副狼狈模样要去拿毛巾,可当他转身时梓健已跑入度假区,登上了山路。

在林间雨似乎小了,他沿着大学时便走过的坡道盘旋而上。在这条路上花勇让梓健模口袋里的戒指盒,老牛与项静蕾背了首关于枫树的诗。

记忆让疼痛加剧,花豹已经出动,瞪羚在做最后挣扎。要么咬断气管,要么凶口月兑险。

梓健尽全力的跑着,身体有种快要被掏空的感觉,步伐越发沉重,怎么拼命呼吸也补不上氧气流失的速度。

“呀!这狗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john,它可爱?”

“可爱啊。”

“你瞎了吧。”

“你不觉得它可爱那养它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

“反正我觉得它挺可爱的。”

………

“梓健,我们第一次开车带john出来兜风哦。”

“嗯,你看好它,窗别开这么大。”

“有什么关系,john喜欢吹风,爱吹风的狗才健康。”

“那我们去哪儿?”

“随便开。”

“那我就一直开下去咯。”

“好,等开到饿了就找个地方吃饭,顺便也让john饱餐一顿。”

………

“老公。”

“怎么了?”

“把john放我腿上。”

“你坐轮椅上就别抱它了。”

“我想抱抱它。”

“好吧。”

“老公你看john还是喜欢和我在一起。”

“恩。”

“它喜欢我超过你。”

“那你快好起来,陪陪它。”

“john……它老了。”

“唔。”

“可你不会丢下它的对吗?”

“不会。”

“再帮它找个女朋友。”

“好。”

“john肯定,很开心吧。”

………

筋疲力尽的站在教堂前,门口的道奇被大雨洗刷一新。梓健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两条腿了。推开一侧小门,教堂内的两盏烛光映现眼前,受难耶稣的脸庞模糊不清。

他踉跄的朝前跨两步最终瘫倒在中间的木质长椅上,椅上映出湿透的水汽,梓健终于来到了这里。

林贞胜从里屋出来,他望向瘫倒在长椅上的人,一下没认出那是谁。

牧师慢慢走近,不觉大吃一惊,这个浑身淋湿的人竟像个婴儿般蜷缩着颤抖。

“牧师,帮帮我。”

“出什么事了?”林贞胜瞪大两眼,心头掠过不祥。

“小喻她…死了……”

“………”

“被我害死了,我……我,眼看着她跳下去可什么也没做,牧师,我眼看着什么也没做你明白吗!不是做不了,而是我没去做……她死了!”

“你先进来。”

“我把她害死了!她就这样走……”

“先进来!”

牧师加重语气,他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吼道。

将梓健拖进了屋,可以感觉到牧师用了全身力气,屋内暖洋洋的,初夏时分却还开着暖气,想见林贞胜的病又加重了一层。

“来把衣服月兑了。”

梓健一脸雨水,牧师拉下他的汗衫又用汗衫帮他擦脸,这双一半空洞一半自责的眼睛,叫人看的心碎。

“裤子也月兑了,全月兑了。”

梓健闭上眼,刚拂去雨水的面颊又被什么润湿了,林牧师把他月兑下的衣物平整的铺到一边,让梓健背对暖气,取来干毛巾帮他擦身体。

那感觉就像父亲照顾浑身创伤的孩子一样。

“牧师为什么小喻要受这样的苦?她从来没害过人,只想怎么样去帮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要认识我?”

林贞胜没有回应,蹲仍旧细心的帮梓健擦干大腿与双脚。

“好假,我觉得什么都假的透顶。”

“牧师你回答我啊,或者你教训我,或者你让我去死,你……”

“先穿我的衣服吧。”

林贞胜送上简单的白汗衫与内裤,梓健一脸痛苦像吃了苦药,穿上后被扶到床边,他又倒来杯热茶,可梓健哪有心情喝热茶,他再次瘫倒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单中右手紧紧握拳。

“牧师我该怎么办?求你告诉我,我觉得好痛,我觉得就要崩溃了,我怕我会干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你明白吗?”

小屋内沉默,唯有梓健的哭泣声,一星期内所积郁的痛苦与哀伤不断淌在这张旧床上。但梓健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体湿漉的哭和身体擦干之后的哭,是不一样的。

好像身体干了之后泪流的更顺畅,心头涌动的东西翻滚的更厉害,他将脸深深埋入被单,只为了哭,纯粹的哭,不为别的。

被压抑的哭声和喘息声静静回荡四壁,牧师十指交叉,坐在一边。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不久),哭声渐息,林牧师开了口。他的声音像梓健大学第一次听到时那样,充满说服力。

“梓健,三十年前,在一艘去外地的船上我亲眼看着自己岳父在面前,把我老婆捅死。我和岳父打在一起,最后把他踹下了船。岳父一只手死死抓住船舷,我抱着老婆,她已经透不过气了,我一手的血。临死前老婆还求我把岳父拉上来,她不怪他。”林贞胜停了几秒,“我走到船边,那老东西的手还抓着,还想往上爬,我用刚才他捅老婆的刀插进他的胳膊,连插了三下那老东西才松手,最后掉进水里。”

“我老婆临死前还求我把他拉上来,可我非但没这么做还一定要他死,为什么呢?因为我那时和你心里想的一样,我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了救她那神经病爸爸费尽心机,但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刀。”

“这个呀,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根本就不是种什么种子得什么果,可能种子很好,但长到一半被虫咬死了,这种情况每天都发生。与其说我恨透了岳父,不如果我恨透了这个世界。”

“现在…你,和我那时候很像。”

床上的男人没有回答,更不知是否在听。

“梓健,其实我要跟你说的是,你今天到这里来我根本帮不了你,更救不了你,我更不会说任何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给你听。如果大道理有用,我就不会违背老婆的意思,杀我岳父了。”

“我不是圣人,世上没有圣人。圣人只在圣经里,我比谁都清楚你现在的痛苦,因为我也经历过,可你要我救你,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灵丹妙药,没有人能救这样的你。我能做的……对不起……”

牧师似乎触景伤情的用长袖口抹抹老泪。

“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是帮你擦干身体,借两件旧衣服给你,再帮你泡杯热茶。仅仅这些。至于你的心……我是安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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