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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7.代王审家务

代王宇文达喜忧参半地回到了潞安城的王府,喜的是冯小怜所言被验证属实,忧的是小皇帝被劫危机已过,自己没有了建功的机会。稳重谨慎的他并没忘了派荆淮七死士打听核实小皇帝已回宫的真实性,并令他们其中二人分别直奔襄国郡赵王府和济南郡陈王府,向两位哥哥通报最新情况,避免他们的“勤王”弄巧成拙。以两个哥哥的情报能力,他也知道这么做很可能是多此一举,但他为了两个哥哥宁错勿缺。

回府更衣后,宇文达没有先去见王妃李静瓶,而是径直来到了冯小怜所住的院落。半躺半靠在榻上出神的冯小怜忽然看见宇文达走了进来,竟然喜极而泣,抬手掩面时有一物从她盖着的被单上滚落到地上。宇文达上前顺手拾起了那东西,但只搭眼一看,原本满面笑容就瞬间被一扫而光,眼神充满了惊愕,脸色变成铁青。

那是一个穿着女装的小木头人,木头人的整个头部都是深褐色干涸的血污,看着有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冯小怜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但此刻已经无法掩盖,只能一脸无奈的低头不语。面罩严霜的宇文达将手里木头人往冯小怜身上一扔,冷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你还要祸害天元皇后?”

冯小怜抬起泪眼,无辜地看着宇文达,说:“王爷啊,你冤枉小怜了。你仔细看看这人偶的服装,哪里是皇后的服饰啊?”

宇文达听她这么说,伸手又拿起了那个小木头人,仔细端详了一阵,喃喃道:“这确实不是皇后的服饰……”

冯小怜拭着泪又说:“王爷把人偶的衣裙翻起来看看里面吧……”

宇文达依言将丝绸缝制的贵妇衣裙从下撩了起来,里面露出木刻的身体,身体正中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字“冯小怜”。宇文达震惊不已,一下子跌坐在榻边,半晌回不过神来。

只听冯小怜哭诉道:“这是丫鬟今晨在打扫房间时从床榻底下发现的……如今可知小怜为何突然中了邪一般病倒了。本来,本来这两日小怜的身子越发衰弱了,府内的医官已束手无策。此刻王爷能看到小怜还能坐起来,都因为今晨无意间将这东西找了出来,小怜的身子顿时感觉松快了许多……王爷,这,这分明是有人要害死小怜啊!王爷要替我做主啊!”

宇文达将信将疑地看着冯小怜,她扑簌簌滚滚而下的泪水和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无法安坐。宇文达稍一沉吟,拿着那个木头人站起身来,说:“你且好好休息,本王自会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罢,他快步走出了冯小怜的卧房。

在代王府的书房里,经过一番调查审问,王府供职的医官证实了冯夫人确实没有具体疾病,身体突然衰弱难以解释;冯小怜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证实今晨在打扫夫人卧房时意外发现木头人。尤为惊人的调查发现是,王妃李静瓶身边的丫鬟说在冯夫人回府那天夜里,王妃曾独自离开了自己的院落,不准下人跟随,不知去了哪里。

一个因妒生恨企图用魇镇害死对手的事态轮廓已大体呈现在了宇文达面前,但他对此难以置信。他所了解的王妃李静瓶,虽谈不上温良恭俭让但基本上还知书达理,毕竟是出身豪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怎么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卑劣阴毒之事啊。加之冯小怜背景如此复杂,理性让他始终难以确信其言。

斟酌再三,宇文达觉得此事还是不能不了了之,即便是为了再次验证冯小怜的真伪,也必须一查到底。或者给冯小怜一个公正,或者还李静瓶一个清白。最后,他命人叫来了那夜在冯小怜卧房外值守的小内侍。

在宇文达不怒自威的逼视下,那小内侍跪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冯夫人回府那天夜里是你当值?”宇文达沉声问道,声音并不大也不急,但却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是是,是小人当值。”小内侍像只瘦弱的田鸡趴在那儿直点头。

“上次本王问过你的话,你说那夜不曾见过任何其他人靠近或出入过夫人的房间,对吗?”

“……呃,是,是……”

“那同样的问题本王今日再问你一次!”

“……”

“说话啊!”

“是是……”小内侍已是汗如雨下,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在地砖上溅开一片汗渍,“小人上次说说……说的不是实情,求……求王爷饶命啊!”

“为何不说实情?!”

“小人不敢啊,那……那……那都是打死小人也不敢说的事啊……”

“哼!好吧,那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慢慢打死!来人啊!!!”

“啊!不要啊!王爷饶命啊!小人如实说,如实说……”

“说吧。”

“……那夜王爷从夫人房间离开后,夫人就吩咐小人去书房那边探听三位王爷说些什么……”

“什么?!”宇文达没想到竟审出这样的供词,“夫人叫你去听壁角?”

“是……是啊,小人是冯夫人跟前的奴才,不敢违命啊……”

“那你偷听到了什么?”

“没法偷听到啊,王爷的七大卫士就守在书房外,小人根本靠近不了啊……”

宇文达微微点头道:“继续说。”

“小人只好溜回夫人的院子,还没走到卧房跟前呢,就看见有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快步离去……”

“是谁?!”

“是……王妃……”

宇文达的心一下子被攥紧了,喝道:“你看清楚了?!”

小内侍再次捣蒜般磕头,他面前的地砖上已全是汗水,磕头的声音都因此变成了“啪叽啪叽”的,他声音干涩地说:“千真万确啊王爷,小的随后进屋去回禀夫人,就见已倒在榻上人事不省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啥事小人也不知道,因此上次不敢如实跟王爷说啊……”

宇文达剑眉深锁,现在这小内侍的说法与王妃丫鬟的说法合上拍了,不由他不信,但他依然很难接受。至此唯一可做的就是直接质询王妃李静瓶了。宇文达烦躁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又盯着小内侍咬牙道:“听好了,方才你说过的话只要有一句不实,本王绝不会让你有个痛快的死法。”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小内侍又磕头不止。

“滚出去吧,不准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是是!是是!”小内侍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书房。

宇文达稳定了一下心绪,慢慢步出了书房,朝王妃居住的院落走去。可只走到一半,他就忽然转向朝冯小怜的院落走去,并加快了速度。

冯小怜依旧独自坐在卧房榻上,宇文达走到近前,对着她已经恢复红晕的脸庞看了一会,语气平缓地问道:“那夜本王走后,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冯小怜低下了头,似乎在犹豫,沉吟了少顷才抬起头来答道:“瓶姐来过……”

“哦?王妃来过?她来作甚?”

“小怜也不知道啊,看到瓶姐进门,小怜就觉得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她一进门你就昏过去了?”

“是啊。”

“第二天醒来你却为何不曾说过?”

冯小怜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无奈的神情,似乎很为难地说:“小怜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得了怪病,若告诉王爷瓶姐曾来过这里,恐怕会让王爷疑心是瓶姐搞的鬼,万一冤枉了瓶姐,小怜如何吃罪得起啊?”

宇文达也不再问,转身就出了房间,径直去往李静瓶的院落。

“王爷,早听说你回来了,怎么这时候才来啊?”李静瓶笑逐颜开地将宇文达迎入了房内。

宇文达一坐下就命所有下人出去,李静瓶才看出他脸色不对,只能噤若寒蝉地坐在了一旁。

“小怜回府那天夜里,你在哪里啊?”宇文达单刀直入地问道。

“……哦……那夜那夜,妾哪里也没去啊,就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王爷问这个作甚?”李静瓶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真的哪儿也没去?”宇文达冷冷地追问道。

“……真的哪儿也……也没去啊……”

“哦!既然如此,那必是你的贴身丫鬟和小怜院子里的小内侍欺哄本王,他们竟敢说你去过小怜的卧房,看本王让他们如何死法!”宇文达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啊!王爷,王爷且慢!”李静瓶慌了,一把拉住宇文达的衣袖。

宇文达又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李静瓶,等她说下文。

李静瓶低下头,声若蚊蝇地说:“那夜……那夜……妾确实去过冯小怜那里……”

“你去作甚?”

李静瓶突然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宇文达,大声喊道:“她忽染重病,与妾身无关啊!我啥也没做呀!”

“我问你去她的卧房作甚。”

“……妾听说赵王、陈王来了,王爷跟他们去了书房,妾……妾就想……想去教训教训她……”

“为何要教训她?”

“她……她……”李静瓶嗫嚅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王爷你还不知道,冯小怜她早就对你不忠了,她和天元皇帝……”

宇文达立刻竖起手掌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淡淡的说:“早就知道了。你就为这个要教训她?早不教训,晚不教训,偏偏要在那一晚?”

李静瓶愕然了,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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