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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5.猎场遇刺

宇文招皱着眉头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为父之言为何不足为证啊?难道《左传》上不是这样写的吗?”

宇文芳从容道:“父亲记忆的不错,但女儿以为父亲错解了其义。现在春耕已过不假,但已到了麦熟季节,眼看就要进入农忙。因此现在的农闲乃春之农闲,而非夏之农闲,此时狩猎应为春搜。”

宇文招不悦地问:“农隙就是农忙之间的闲隙,哪有什么春之农闲、夏之农闲的说法?你这么说有何凭据啊?”

宇文芳不慌不忙道:“《国语》有云:‘狝于既烝,狩于毕时,是皆习民数者也。’烝者,新榖入仓也,说的自然是秋收之后。毕者,农事终了也,也就是在开春之前的隆冬。由此可以推论,春搜就应该是仲春播种之后。如果此时狩猎称作夏苗,那春搜岂不是要移到春耕之前,与冬狩合在一起啦?”

在座许多文臣暗暗点头,我首次见到宇文芳展露才华,就为她的学识大为折服,真是一个奇女子!

宇文招此刻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万分尴尬。郑译哑口无言呆立当场,王端虽然可以赢得二十赌金,但他也不敢为宇文芳叫好,因为他们二人的初衷并不在此。只有宇文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大帐内再次陷入尴尬的气氛中,冷场。

就见宇文芳自己斟了一杯酒,款步走到父亲宇文招的席前,恭敬平和地说:“父亲,您从小教育女儿明辨是非,有大是大非,有小是小非。帝王四季狩猎的名称源自典籍,女儿以为错解典籍是大是大非,而孝敬父亲相比之下就成了小是小非。女儿不能为了仁孝,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而罔顾是非、玷污典籍。何况对父亲的失误视而不见,留给别人去讥笑,才是真正的不孝。女儿出来指出父亲的谬误正可以体现父亲门风正大、教子有方啊。请父亲接受我敬您的这杯酒吧。”

听了这番话,我对宇文芳的敬佩真的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在座的人也无不点头赞叹,宇文招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女儿不但给了他台阶,还变相地称赞了他,也许还让他反而有些得意了。

酒宴总体上是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但我相信谁都看得出,太上皇与赵王之间的不睦加深了。

安睡一夜后,第二天午后来到了西山猎场,急不可耐的宇文赟命令立即开始围猎。诺大的山谷里浅丘绵延起伏,树林不是十分密集,但灌木葱茏没及马膝。所有随驾狩猎的人都全副武装、背弓挎箭,马匹嘶鸣、猎犬咆哮,五色旌旗在风中猎猎起舞。我也穿上了那身小盔甲,很重,以牛皮为主,少量的金属部件,看上去非常华丽威武。

根据宇文赟的分派,他和五位叔辈亲王各率一队,共分六队。文臣多数都不善甚至不会骑射,就不参与,六支狩猎队伍的组**员就是几个武将和几十个侍卫和禁卫军。划分了各自的狩猎区后,约定猎至日暮时回来比较猎物的数量和质量。分派队伍时,宇文赟专门说:“衍儿、普六茹大人的公子和芳妹随天这一队吧,免得拖累了几位叔王啊。”一副不占便宜的样子。

随后我就听到四面八方都锣鼓齐鸣、号角连天,跟随狩猎的侍卫和禁卫军也跟着高声呐喊起来,原本鸟语花香一派幽静的山谷立即陷入喧嚣之中,杀气弥空。紧接着就看见林木间无数只种类不同的鸟腾空而起,乱糟糟地惊叫不已。

六支狩猎的队伍纵马向山谷内冲去,朝约定划分的地界奔去。我坐在燕骏的身前,兴奋地大声问:“有没有狼虫虎豹啊?”

“回陛下,猪、羊、鹿、兔不少,但虎豹在此地难得一见啦,要看运气了。”

十多条猎狗冲在最前头,宇文赟和宇文芳并驾齐驱紧随,然后是燕骏带着我和杨广,本队的四名武将和侍卫禁军则跟在后头。奔了一阵,已来到谷地林密之处。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野兔在草丛间忽隐忽现。时不时看见有野猪从灌木中奔出,看见马队,又立即转向,速度奇快。宇文赟停下来射了三次,总算射中了一箭,但并不致命,那猪负箭继续奔逃,猎狗们就蜂拥而上,我们也都跟着追了上去。

我问燕骏:“你怎么不开弓啊?”

“回陛下,臣的职责是保护陛下,而且这第一只猎物必须让太上皇射中,陛下看其他人不是也都没开弓吗?”

可能是快要追上那头野猪了,宇文赟勒住马,再次张弓搭箭。随着他的弓弦响,燕骏突然大叫:“不好!”

我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出了什么事,就见跑在我们身边的杨广急勒马缰,他高大的乌骓马立刻嘶叫着人立起来,他在马上回头向后看去。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惨叫,燕骏一手抱紧了我,一只手猝然向侧旁急抓。他竟然抓住了一支黑油油的短箭!霎时间,一旁杨广那匹正在人立着嘶鸣的乌骓马连中三箭,杨广叫了一声就扑跌到灌木丛中,身体被灌木的枝叶遮挡。

燕骏大叫:“有刺客!护驾!!!护驾!!!”

宇文赟闻声调转马头,惊惧地四下张望。宇文芳立即策马挡在了他的身前,并利落地拔出佩剑,却是镇定自若。她大叫道:“燕骏,你快过来,保护好太上皇和小皇帝,我去看看。”

跟随在后面不远的武将、侍卫和禁卫军也都拥了过来,其中有三人背上插着短箭,他们将我和宇文赟密密层层地围在了核心,武将们抱怨着没有带自己的长兵器出来。宇文芳则一提马缰朝来路冲了过去,甲胄掩盖了她婀娜的腰身,此刻人们看到的是一名无畏的勇士,有谁会注意到她竟只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

燕骏双手把抓住的短箭呈给宇文赟,然后吩咐士卒:“快放响箭示警,叫各队和禁卫军速来护驾!”

三支响箭拖曳着长长的啸叫声直冲云霄,山谷里的人喊、马嘶、犬吠、兽鸣都盖不住这尖锐的声音。

宇文赟镇定了一些,端详着那支箭问:“是弩箭,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回天元大皇帝陛下,是从东北方向。”

我遭逢突变,这才缓过气来,看见前面不远处杨广的乌骓马伏地痛苦地低鸣,赶忙叫道:“燕骏,杨广可能中箭了,快去把他找回来!还有,姑姑一个人去很危险,你去保护她!”

燕骏抱着我吩咐两个侍卫去找杨广,然后犹豫地说:“陛下,臣的职责是保护太上皇和陛下……”

“你快去,这里有那么多人护卫,不会有危险。”我边说边要挣扎着下马。

燕骏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宇文赟,宇文赟却迟疑不答。

我急道:“父皇,别忘了姑姑可是许嫁给突厥的千金公主啊,她的安危事关社稷安危呀!”

宇文赟一怔,立即将马靠过来伸手把我抱了过去,并对燕骏说:“你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千金公主的周全。”但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燕骏点点头,纵马出了圈子,朝宇文芳去的方向放马疾奔。我大叫:“带几个人去啊!”

燕骏头也不回:“不用了,陛下。”随即就隐没在林木之中。

这时,那两个去找杨广的侍卫已经从灌木丛中找到了他,一个人背着他朝我们走来,另一个持刀在后面护卫着。侍卫走进圈子,慢慢杨广放在了草地上,我看到杨广肩胛上插着一支短箭。我急忙跳下马,马背太高,七岁男童的身体又太矮小,险些摔跌,幸好被侍卫扶住。

杨广双眼紧闭不省人事,我急道:“他怎么样了?”

那侍卫说:“回陛下,他昏迷不醒,只要箭头无毒,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如果箭上有毒,这未来大名鼎鼎的隋炀帝岂不是就这样挂了?历史岂不是要改写?我霎时间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象,也许只是我脑子里臆造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客观存在。历史能被这小小的偶然事件改写,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山谷刚才的喧闹已经随着那三支响箭止息了,除了狗还在叫,似乎听不见别的声音了。恐怖的气氛便慢慢笼罩了上来,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紧张地四下张望着。惊魂未定的野猪在灌木中穿行,那些响动都会引起我们这群人的高度警惕。说实话,我也不能不紧张,要是莫名其妙成了宇文赟的陪葬,这趟穿越得就太不值了。因此不由想起了老婆、儿子还是有明熙,顺便也就想起了儿子玩过《三国真无双》后说的话:我要是穿着防弹衣端着冲锋枪,五虎上将加上许褚、典韦也不是我的对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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