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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山庄的大厅之中,荆歌将手负在身后,不停的在屋内踱来踱去。望了望门口,正好迎面而来了一名婢女,上前来奉茶。

忙不迭焦急的询问道:“请问姑娘,你家南宫庄主,何时才能赶来?”

“少侠,不必如此着急,我家主子很快就会到。荆少侠还是先坐下,喝杯茶,耐性等候吧!”那婢女一面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一面不疾不徐的道。

不等荆歌张嘴,就看见那婢女已经径直端着茶托,快步退出了大厅。

桌案上,搁置着上等碧螺春,袅袅茶香,浸人心脾。荆歌却无心品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如坐针毡。只得抬手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见南宫烨迟迟不出现,他索性紧了紧手中的潮声剑,举步就打算亲自去瞧瞧,为何南宫烨还不肯露面相见惚。

正往大厅的门口去,迎头,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轮椅转动的响声,荆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前去,像炸开了锅一般的大声喊道:“南宫庄主!你可总算是来了!”

伸手,赶紧的绕到了凤邪凌的身后,推着他座下的轮椅,便打算心急火燎的疾步往大厅的内堂而去。脚下的步履,还未动,却冷不防的被一道阴冷的犀利目光,给震慑住了。荆歌尴尬的冲着一脸铁青,严肃无比的凤邪凌呵呵一笑,赶紧缩回了手。

凤邪凌冷哼了一声,双手握住轮椅的轱辘,自己缓缓进入了内堂。荆歌努努嘴,将潮声剑抱在胸前,低声的道,“戚,有什么了不起!不推就不推!温”

甫一跟进了内堂,荆歌便隐约睇见凤邪凌拧紧了眉头,隔着一道幔帐,细细的正在为床榻之中,昏迷不醒的永乐诊脉。

凤邪凌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的扣压在女子的皓腕处,眼神里一片沉静。

“阿碧?去帮我拿银针过来!”

银针很快被送至到了凤邪凌宽大的掌心中,那是一方用白色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的收藏着的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子。

就着床头旁,矮几上燃着的一簇火星子,凤邪凌从白布包中,取出了一根银针,放在那火焰上,微微烧灼了一下。而后,他的声音,清冷的缓缓飘来,摆明是说给荆歌听的,“闲杂人等,一律出去,不要妨碍我救人!”

荆歌张嘴,大大的冷笑了一下,旋身离开了屋内。

一盏茶的功夫儿后,荆歌正一手端着茶碗盖儿,一面吹着茶水上,漂浮着的茶叶儿。自在的饮着茶水,眼角猛然斜斜的一瞄,瞧见凤邪凌,出了内堂。见他正准备离开,荆歌一个筋斗从椅子上,翻身跳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南宫庄主!无念的伤势,现在如何?”荆歌认真的望着他。

凤邪凌沉默不作声,只是听见紧跟在他身后的阿碧,缓缓作道,“荆少侠,大可放心,无念姑娘有我家主子,亲自施针,三个时辰之后,自然就会醒!”

荆歌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不等他开口答谢,已经见那一对主仆,早已远去。瞬间,大厅里,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荆歌长长的叹一口气,悠悠的等候在女子的屋外。直到暮云山庄内,飘来了阵阵古朴的琴音,荆歌才缓缓顺着那琴音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

一处凉亭内。

凤邪凌独自一人,静静的抚动着手中的琴弦。

他的目光里,暗沉且清冷,视线中,仿佛空无一物般,悠悠远放。旁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因为他的心思似乎太沉太沉。叫人看不穿,想不明白。

凤邪凌指下的琴音未停,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打趣似的谈笑道:“在下原只知道南宫庄主的医术精湛,没想到连琴技,也是这般厉害!荆歌当真是不虚此行——佩服!佩服!”

话语之间,荆歌已经走进了凉亭内,身子斜斜慵懒的靠在凉亭的木柱上,耷拉着一条长腿,别过脸,探索似的目光,悠悠的望着凤邪凌。

凤邪凌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远处的假山上,嘴里却分明是在跟他讲话,声音里一片森冷:“荆少侠,这次虽然是第一次!但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做不到,你曾今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别去招惹她!否则,后果自负。”

荆歌挑眉,眼神里有一丝认真,“南宫庄主虽然两次救了无念的性命,但是我与无念之间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南宫庄主亲自插手过问吧?”嘴里淡淡的笑了笑,“荆歌只是有一件事情,觉得很好奇。上一次,荆歌冒昧请南宫庄主出手,为无念解除身上的合欢毒。据在下所知,要解合欢毒需要消耗庄主,一半的内力。庄主与无念在解毒之前,仅仅有一面之缘。庄主却对无念关怀备至,全无条件一口便答应在下的请求。如今,庄主见无念受伤,昏迷不醒,又兴师动众的来向荆歌问罪?这,究竟是何道理?”

凤邪凌指下的琴音,悠然还在继续,他面颊上的银白色面具,微微流溢着融融太阳光芒,明明是温暖一派景象,然而,他的话语,却莫名的寒凉:“有些事情,南宫烨还是奉劝荆少侠一句,不该你问的,千万别问;不该你知道,也别知道。这才是生存之道。”

他的话语,平静如水,丝毫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独独是一个旁观者般的风平浪静。

荆歌双腿交叠在一起,抖了抖。

闻言,抱着潮声剑,一股脑的坐立起身子来,满脸诧异的轻哂道:“哦?不过我荆歌天生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你越是想隐瞒一些事情,我偏偏就想查个水落石出!”他腾一下从凉亭的石凳子上,跳起来。

不再看凤邪凌一眼,背着身子,轻笑着侃侃而言:“原因不外乎两种。其一,南宫庄主天生,便是医痴!喜欢乐于助人,行医济世。所以,当日你才会毫无条件的答应帮无念解毒。不过么……我见庄主似乎并非好管闲事之人,所以这一条理由,不成立!”

荆歌模了模下巴,听着缥缈的琴音,眼中暗暗掠过一丝狡黠,“所以,只剩下其二,那便是南宫庄主应当认识无念,而且,在庄主的心目中,无念应该占据着很重的位置,否则,以南宫庄主的为人,又岂肯轻易舍弃您半生的修为???!!!”话音尚未落地,只听见凤邪凌的指下,蓦地发出“铮——”一声!琴弦断裂的声音。

鲜明的大掌指尖上,由于力压过猛!

凤邪凌的食指和中指上,竟然被断裂的琴弦,划出了一道又细又薄的伤口,有一滴血水,浸透出了指尖。

荆歌见到凤邪凌,如此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顿生笑了笑,“看来,荆歌所言非虚。南宫庄主的的确确一早就认识无念!而且庄主对无念的情谊,似乎比荆歌意料之中的更加与众不同。”

凤邪凌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轮椅,打算离开凉亭。听见背后,荆歌忽然开口,有些愤怒的大喊道:“南宫烨——你是一个懦夫!!!你连承认你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你只会警告我,叫我对她好,有什么用——”

荆歌喘着大气,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上,远远的望着那一抹忧伤的背影,渐行渐远。

手中的潮声剑,顿生出鞘。

“啊!!!!”

他仰面嘶喊一声,一剑劈向了眼前的那方古琴,发出轰一声!巨响后,那琴、那石桌,硬生生的被斩断成了两截儿。荆歌额头上的青筋高高的突起,握紧的潮声剑的剑端,死死的抵在地上。

他不会忘记,当日凤邪凌答应他替无念解毒时。凤邪凌提出的唯一要求,那便是好好陪在她的身边,至少让她平安得活着。

可如今呢?

荆歌忽然很想放声大笑:如今的她,恐怕因为圣依和云侠的死,再难原谅他了!

圣依是因为他才会私闯容封的军营,盗取布兵图。暗月阁会弄到今日残败的局面,一切皆是因他而起。从此以后,他还有何面目再面对她?

他握紧剑的手,在隐隐颤抖。抬手朝空中,猛地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潮声剑,只见那宝剑在碧蓝的湖面上,凌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咕咚一声!缓缓的沉落在了凉亭旁的荷花池里。只漾开了一片余波后,消失了踪影。

或许,他以后再没有那个资本,手握潮声剑,妄自自称一声,“暗月阁风流侠士——荆歌了!”

正如无念所言:暗月阁容不下他!而她也不会再需要他!她终究还是放还了他的自由!

就让一切到此为止……

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荆歌脚步有些沉重的,一步一步往回走,举步不前的徘徊在永乐的门前。

三个时辰已过,她应该已经醒了吧,正欲抬手敲敲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吱呀一声,门兀自从里面划开了。

阿碧端着药碗,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荆歌问了一句:“阿碧姑娘,请问,无念……她醒吗?”

“荆少侠放心,无念姑娘已经醒了。您快去看看她吧!”说完,绕开他的身子,缓缓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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