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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惊时,离莫叶最近的林杉很快就看见她的马冲离了赛场,他亦是立即提缰拍马追了出去。不远处观望的师生们发现了这一异状,也都是惊呼不矣,因此跑得远些的刑风也已觉察到不妥,侧目一看后他双瞳微睁,也是立即调转马头追了出去。

骑在惊马背上的莫叶精神慌乱了一会儿后就强行冷静下来,她没有刑风那样的体力和技能来降服惊马,哪怕这匹惊马是号称脾性温稳的商马,所以她此时在考虑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是如何保持不被这惊马给甩下背来摔伤自己,第二则是如何安全的从马背上月兑身。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无力解决危险,那就以一切凭保命为目的的法子来避开危险,这是林杉曾经教导过她的话。

只是这样的逃生机会似乎也很难寻得。疯马跑过的地方都是山间的石头路,此时春时尚早,地上的草才刚刚生发,莫叶暗忖如果就在这样的前进速度中跳下马背,不知道会摔断几根骨头?擦破几片肌肤?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师父的声音。

“叶儿,我喊三声,你做好准备。”

莫叶偏头后顾了一眼,就见林杉策马飞奔在距自己后方约两丈的位置。此刻他正以左手提缰,右手则松开了缰绳,扶到马的侧身鞍囊中,扯出了一条绳子的扣头。

不需要林杉再细说什么,莫叶已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只是莫叶看了前方不到五丈就要转弯的路口,她的心里还是禁不住的紧张起来。但紧张归紧张,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在这样的情况中,能尽早结束这场混乱就最好。莫叶相信师父一定能救自己,而即便是因此断根骨头流点血,她愿意将自己的信任交托出去,她亦因为这种交托而心生勇气。

她扣着缰绳的手忽然化拳为掌,狠狠抓在马背上,然后大吼一声:“来吧”

就听耳旁传来“嗖”的一声,莫叶就看见一道绳环从天而降,准确的套在了自己身上。绳环在套住自己后略微一松,在奔马的摇晃作用下向她的腰身下落,同时就听林杉的声音喊道:“三、二、一、起”

在林杉喊到“二”的时候,莫叶扣着缰绳的手就已在慢慢松开,逐渐移开缰绳而失去保持身体平衡的力量,与此同时她必须加大抠住马背皮毛的力道。她以马背皮肉作为缰绳来保持自己的身体顷刻间的平衡,是为后一刻林杉扯绳时她好松手,而不会被缰绳挂住。当林杉在喊到“一”的时候,她的双脚也已离开了马蹬子,目的亦是如此。

林杉手中的绳套在框住莫叶的腰身后,稍微留了一点时间让绳索套牢,在这间隙的时间里他又与莫叶打好口令准备,然后他猛然一扯绳索,莫叶的身体就飞离了那匹惊马的背上,方向向后倒退的跌坐到林杉的马背上。这急需掌握角度和力道的一拉,让林杉的额头也已因为紧张而见汗。

莫叶只觉得腰间被绳子勒得生疼,还好这个时节的春衫不薄,才没被勒破皮肤。幸而这离马后的落马准头很正,她总算从那匹惊马上离开。月兑险之后的莫叶望着下一刻就跑入了山路前方转弯处的惊马,她很直接的就长长舒了口气——再晚一步,她就会因为转弯而失去一次被师父救下的机会了。

林杉座下的自家老马在发足追击后,待莫叶被救下,它也开始减低速度,但也已经奔过了那处转弯的山路,这时就见刑风策马从身边飞驰过去,莫叶月兑口喊道:“邢大哥,你干什么去?”

刑风没有回头,只是声音留了下来:“我去把那惊马追回来。”

莫叶闻言还未开口,就听身后的林杉忽然惊道:“快回来,前方是深水岸”

林杉喊话的时候,刑风已经跑远了,林杉见刑风没有回话,眉头一紧,他立即示意莫叶下马。莫叶意识到问题变得严重起来,也是动作果决的掀掉身上的绳套,同时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

她因为刚才历经的险况,此时惊意才消,双腿还有些发软,所以在跳下马背时跌了一跤。但她全然不在意这些,起身就见林杉已经驰马奔远,她来不及拍上的灰土,急忙也徒步奔跑追了过去。

当林杉追近刑风时,就见刑风手中的绳套已经挂在了最前方那惊马的脖子上,然而前方的水岸也已可见。那水岸从林杉的这个方向看去十分普通,然而林杉却深知此处水岸的深浅。

几年前宋德还未走时,以县城作为一个点,周围十数里范围里的河流湖泊从深到浅都被林杉和宋德研究过,当然他们这么做究竟目的为何无人知晓。此时放下那些不谈,林杉对于此地深水岸的最大印象,就是水岸下生长的顽固水草。即便是入冬,这种长得骇人的水草也只是边沿枯萎,但若折开即可发现草脊是常年带青的,依旧极富有缠缚力。

马有四蹄,而且身上装配了各种鞍扣,如果跌入那片水域,即便马匹天生会浮水,那也容易被在水下如女人头发一样长且柔韧的水草缠住。马的四蹄何其有劲都容易因此犯险,更何况是人了。

然而林杉知道这片水域下隐藏的险患,那是因为他曾经为了指导宋德一些东西而在这里实地勘察过,这不表示刑风也知道这些。在刑风眼里,前方不过就是个浅水滩,以座下野马的野性与霸道力量,足可轻松的趟水而过。

眼见刑风用绳套套住了前方的惊马,还有继续前行的势头,林杉迫马急近,再次大喊道:“刑风停下前方水深草多,不可再前行了”

刑风终于听到了林杉的声音,他不再赶马前行,但也没有松开手中的绳索,而是一手提缰,一手将套着惊马的绳索向后方拉扯。刑风的坐骑速度慢下来,然而前方的惊马依旧有狂奔的势头,因此将绳索拉得笔直,亦是将刑风的一人一骑拉得向前滑行。

那匹惊马本是用做商途,虽然与刑风座下的野马拼不过速度和爆发力,但是若要拼四蹄的力道,竟是与刑风的野马不相伯仲的。此刻它神志疯癫,狂暴之力更增,刑风的马前行的势头本来就没有完全消减,被这样一扯,感觉到身子前倾的野马意识到此时若跃蹄恐怕要被掀翻在地,但它停下四蹄扣地时却是被前方的惊马在拉扯之下,四蹄在地上划出四道痕印。

“松手”

林杉的大喊声再次传来时,已然有些来不及了。此时即便刑风恍然松手,他也已经被那匹惊马拉扯到水岸边。但刑风终是在自己快要跌进水里时撒手松开了套绳,看着那匹惊马跃入水中,然而他自己的坐骑前踢也已经滑到了岸边,就算是此刻调转马身,强行扭转导致马身倾斜,还是有落水的可能。

就在这时,刑风忽然看见一道绳套凌空飞来,却是套在了他座下野马的脖子上,同时就听林杉在喊完“松手”后紧接着又喊道:“压马,抓紧”

刑风忽然想起一事,扯着缰绳的双手迅速腾出一只化拳为掌,重重拍在马颈上。这一掌含着刑风的真实力道,而并非平时惯用的小惩之法,野马挨了一击,嘶鸣了一声同时脖子偏了一下,却是让后面用绳套套住它的林杉掌握好了角度,用力一扯。就见野马前踢未动,后蹄凌空后一转,身形变化为背对水岸。

而此刻一马一人的力道在它后蹄凌空时全落到一对前踢上,经由刑风再出双掌下压,身形一沉,它终于是承受不起的一对马膝弯曲下来,跪在了地上。马月复贴地,阻力大增,后面又有林杉的以绳拉扯,刑风的马总算是在跌入水中一半时停了下来。

耳畔听着自己那匹野马的一对后蹄打水的声音,刑风心中惊意犹在。

他此时的身形随马反转,是背对着水岸而面朝林杉的,就见对面不远处林杉也是压马伏地,但林杉所骑驭的老马那跪伏的姿势可比自己这副模样要端正多了。并且林杉在看见他的马被勒停后,只一松力,那座下老马就很自然的站起身来,似乎一跪一站已然熟练得平淡,只需要主人一个示意,并不需要像他这样暴li抑马,。

林杉驭马起身后,调转马头跑开几步,就将刑风的坐骑从水边扯了上来。刑风和坐骑都没事,只是两家的坐骑前两蹄的膝盖处都有擦伤,马膝处的皮毛因为摩擦而如被利刃平平削去了一块似的,露出了鲜红的皮肉,看起来有些惨烈。

林杉丝毫不在意这些,见刑风完全月兑险,他已从马背上跃下,人还未走近就已经是大声说道:“你没事吧?”

刑风下马后语气中满是歉意的回答道:“我没事。”

“那就好。”林杉简单的打完招呼,然后他走到水岸边,望着浮在水里,正用四蹄跟水较劲的那匹惊马,他忽然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弯腰捡起几块石头向那惊马砸去。

刑风心中不解,走近后问道:“先生为何如此?”

“它想闹多久就闹多久,但别在这一块儿闹。水下草深,万一被缠住那就真麻烦了。”林杉扔完手中的石头,见那惊马才游开丈余,弯腰又捡了几块在手,然后继续说道:“你也捡些石头,帮我将它赶离这片水域。”

刑风依言捡石头,但他还是不解,又问道:“先生不准备把它拉上来么?”

“人拉马多费力,而我们的马都已受伤了,它却还在疯癫之中。”林杉微笑着说道:“商马也是训练有素的马,等它疯够了,自然能识途回家,但在此之前不能让它真被困住。”

刑风点了点头,朝那惊马连扔数石,见它总算在水中游远了,他的心中忽然又冒出一个问题,看着正拍着手上残灰的林杉问道:“这里荒郊野外,先生怎么知道此处水深草长?先生又怎么知道其他地方水浅无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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