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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轻轻顺着音乐盒的外壳模了又模,明明木制的盒子已经被她的手心捂热了,为什么心里却还是冰冷一片,冻得渗人?

眼角又有泪水不经意地滑到脸上,庄佩佩丝毫感觉不到。

脑海里大片大片的回忆蜂拥而至,那个杵着拐杖走路有些不稳的背影,站在后花园里,哪怕四周围有再多的醉人景色陪衬,依旧能感觉到他心里寂寞的苍凉。

“性急则佩韦以自缓,心缓则佩弦以自急。故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续短。”

“佩佩,”他郑重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有难见的笑意,“今后你就叫庄佩佩。”

“喝粥就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像爷爷这样。看到了吗?”。

“今天这小揪揪梳得真漂亮,佩佩快过来给爷爷看看!”

“是不是不识表?爷爷今天教你。”

“佩佩一定要给爷爷争气,到了外国也不能丢了华夏国的脸,更不能丢了爷爷的颜面,知道吗?”。

她甚至鼻尖都能隐隐闻到爷爷书房里那让人精神放松的檀香味道。

回美国之前,庄伟勋特别叫周文准备了一大包的檀香熏香交给彼得,说孙女喜欢这个味道。庄佩佩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包裹还静静放在她的小行李箱里面,根本还没有机会打开来用。

“爷爷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我下次回来!”

庄佩佩重重合上眼,心底对前世的记忆,还有重生到现在的所有影像都重叠在一起,拼命在眼前回放。哪怕用力把眼睛闭的再紧,哪怕再想回避不去碰触,她还是能听见爷爷一句句语重心长。责备的,关怀的,担心的……不再是前世那张巨大遗像中黑白色的陌生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一个寂寞老人。

两世面对爷爷离开,心境完全不同。

她依旧模着那个音乐盒上面的花纹,心里空荡荡的。

直到感觉有人坐到她床上,庄佩佩才终于睁开眼睛。

她看见那双吸人的淡绿色眼眸,带着几丝忧郁和心疼。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拖高了手里的披萨,声音有些沙哑,“吃点东西,今晚不一定买得到机票。”

突然又一阵鼻酸,庄佩佩漠然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提姆。

这次一走,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想要去争,一旦滚入那个黑潮,就再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哪怕彼得和玛吉不同意,她也不可能再顺着他们的意思回来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也都有要付出的代价。她没有前世爷爷留给自己的股份,起码她可以在爷爷的庇佑下有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现在爷爷没有了,哪怕她不去争,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再过什么好日子了。

爸爸接管庄氏,陈怡月再不用看爷爷的脸色,爸爸在她面前又如此顺从……庄佩佩必定就成为庄家女主人最大的眼中钉。陈怡月一定会用尽方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像上一世一样继续折磨她。

庄佩佩不知道前世的庄尚明是不是历经了一次血战才得到了庄氏继承人的身份,但是她莫名觉得庄尚均和白雪君不可能袖手旁观。还有那个扶不上墙的刘明和庄慧文,他们一家再不济,也一定会为庄泽文争些财产的。

想要从这些人手里挤出一份给自己,她只能依靠完全不熟悉的周文,但想想爸爸当时对周文做监护人的态度……庄佩佩不免心中苦笑,倘若争到,周文会放手让她带着爷爷的遗产随随便便再回美国?倘若什么都争不到……她不敢继续去想。

“我不饿。”她推了推眼前的比萨,低着头,“提姆,我们拉个勾,好不好?”

提姆听了,依然当她还像平常一样对他撒娇,心里软了软,“好啊,你要拉勾做什么?”他说着,把纸盘子放到一边,就主动拉起了庄佩佩的小指,“我跟你保证,不让我妈打你,我帮你领了这顿打,好不好?”

声音异常温柔,庄佩佩不免有些动容。

她还是不敢抬头,声音很轻,“你答应我,无乱如何,以后不去当兵。好好去考一所大学,然后,然后要对玛吉和彼得很好,很好。”

有一大滴泪水从艾丽莎脸颊落下,打在提姆手背上。

他猛地想抽回手,无奈却被艾丽莎双手按住,死活不放。

“艾丽莎,你说什么呢。”提姆狠咽了口唾沫,“怎么说的跟……”

“你答应我!”

提姆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可也比不了艾丽莎毫无血色的小脸,他眉头紧紧皱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胸口闷闷的,心中有些不甘愿,参军是他最大的梦想!

提姆细细探究了一遍艾丽莎的神情,不见玩笑的意味,倒似有似无带着一分别离的伤感。这样一想,心里何止慌乱,已经快要有些说不上来的害怕。

艾丽莎平日里讲话有时候就是会和年龄不符,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天在玛吉面前的乖巧,夜里端着啤酒聊天的鬼精,艾丽莎有时候就像是两个人似的。他也有过一时的恍惚,到底这个***哪面是真?可通过一天天的交流和生活,他觉得任何一面都是真实的。艾丽莎并不是刻意讨好玛吉和彼得,她的笑是由衷的,才会看起来这么可爱耐人。艾丽莎在他面前时不时表现出来的精明,也并不让他觉得太过怪异,毕竟,彼得手底下好几个学琴的孩子都常常语出惊人……

如果觉得麻烦,如果觉得讨厌,他绝对不会这么宠爱艾丽莎的。

他搞不懂这个五岁女孩脑袋里面到底每天都在想着什么,但是他可以最起码的给她一份安心,因为她也姓怀特,因为她让玛吉发笑,她让他们全家欣慰。

“我答应你。”提姆表情严肃起来,郑重和她拉了拉小指头,另一只手极为疼惜地揉了揉艾丽莎的头顶,“你也答应我,早一点回来,我买啤酒等你。”

庄佩佩苦涩笑了笑,终于抬起下巴迎着提姆的俊颜,“好。”

她靠在提姆怀里,轻声告诉他,她需要存放在他那边的所有钱。

等到玛吉愁眉不展上楼的时候,庄佩佩刚刚把所有积蓄都放进音乐盒的暗格里,又装进了她粉红色的小行李箱。

“宝贝,我们需要再等一等,机票只能买到明天晚上的。”玛吉愧疚地把艾丽莎抱进怀里,“今晚和我睡,好吗?”。

庄佩佩依偎在她怀里点头说好,勉强笑了笑,亲她的脸。

随后上楼的彼得站在门边,看见妻子躺在女儿的小床上,正轻柔地哼着那首《真实的色彩》。女儿的头枕在玛吉手臂上,细女敕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角,似乎快要困的撑不下去,却还是时不时眨一眨眼睛,好像听不够玛吉的声音一样。

他悔恨不已,怪就怪自己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发展的这么急,他低估了庄伟勋的身体。连看到报纸金融版面报道庄氏控股的公司股票下滑,他仍旧没办法联想起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也埋怨,埋怨周文和金和平哪怕到今天也不告诉他,庄伟勋的病情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难不成他们是铁了心要等到人死了,也不让艾丽莎和爷爷见上一面?

这是一个什么样怪异的家族?

直到看艾丽莎最终沉沉睡下,彼得这才走到她床边,轻声和玛吉说,“学校的假我请好了。明天如果来不及,你帮忙打电话给学生,告诉他们课程再停一停。如果有家长不满意,你把布鲁斯和索尼娅太太的电话给他们,这两个老师离我们不远,应该会同意加学生。”他顿了顿,又说,“达芙妮的课程比较特殊,我明天专门写一些她应该练习的曲子,不行的话,你带她几天。”

玛吉微怔,想了想,“我试试吧。”

这一晚怀特家除了庄佩佩之外,所有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难以入眠。反而庄佩佩却做了一个完全无关的梦,梦里她正是十五岁的花样青春,穿着高中的校服,坐在教室里望着前面同学自我介绍。按照座位排序,下一个就是她了。

可她一点也不紧张,眼睛总是盯着敞开的大门,嘴角微微上牵着。

她等着,她盼着,终于老师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她平静的站起来。

她没有开口介绍自己,只是站在那里微笑。

很快,门外有几下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短平头男孩捂着头顶冲进来。他脸上挂了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条又细又长的血口子,有血从他的发际缓缓流下来,染红了身上白衬衫的衣领。他的样子引来了老师和女同学同时的惊呼,自己却浑然不知似的,“我叫汪子诚,帮我记一下我到了,现在要去医务室缝针,就这样。”

说完,几个快步又冲了出去。

明明是很重的伤,却不见那个男孩声音里有一丝哀痛。一时间教室里大乱,唯独庄佩佩笑了笑,坐回了椅子里。

曾经的自己也因为这一幕吓的脸色苍白,只不过这一次,她在对方的满头是血的情况下,很用力地看清了双充满坚毅正气的黑眸。

突然间,教室里铃声大作。庄佩佩有点纳闷,怎么突然下课了?

玛吉的声音在她耳边猛然响起,“艾丽莎,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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