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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别动!再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发泄在你身上……林若琪,你是故意这么勾引我的?让我总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对不对?”姬烈辰魅惑地道。

说话间,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结实宽厚的胸膛上,缓缓下移到毫无赘肉的小月复,再到火热的根源,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运送……

这下,林若琪是真的要惊跳起来了!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般,巴不得立即丢掉,甩手就打掉他的魔掌,同时人已经完全清醒了。

“姬烈辰……你个大流氓!”

反正,扎是扎过了,模也模过了,情急之下,林若琪索性逮住他狠狠一捏!

“嘶……你!”姬烈辰本能地松手,伸出一只手将她“作恶”的爪子抓住,“林若琪!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谁知,他话音未落,林若琪扬起另一只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无比响亮清脆。

这下,是彻底把姬烈辰给扇晕了,那一侧被扇了耳光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可姬烈辰觉得,真正觉得痛的,竟然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心……

林若琪见他歪着脖子发愣,赶紧地爬起来,也顾不得全身湿答答地滴着水,随手捞起浴巾就往浴室外跑去,也不从走廊走了,直接打开大壁橱跨过去,快速地翻出衣服跑进自己的浴室,关门,反锁,穿衣服。

一系列动作,迅速,利落。她觉得自己在体育课上百米冲刺跑时,也没这么快速过,看来人逼急了,发挥的潜力真是无限大啊……

林若琪在自己的浴室里躲了十多分钟,发现姬烈辰根本就没有来找她算账的意思,不免想起自己那么狠狠的一捏,该不会让本就病入膏肓的他雪上加霜吧?

思及此,她又有点后悔。

小心翼翼地将大壁橱拉开一条缝,小眼神悄悄地往里看去。刚刚探出一个小脑袋,就被他卧室里的烟味给熏回来,赶紧又把大壁橱关上。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大的烟味儿?!他是想要熏死自己吗?

另一边,姬烈辰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烟,懒散地吞吐着,烟雾缭绕后的俊美脸庞,一片清冷。

他惯常是不抽烟的,不是不会抽,而是很少抽,但凡他会抽烟,一定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姬烈辰真的没有想到,作为“烈焰”的领袖,他的耐性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他既佩服自己,也替自己觉得悲催。

也许,姬烈辰更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逗着她玩儿,可到头来,却是上帝玩了他自己!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姬烈辰平躺在沙发上,微微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今晚,大概又会失眠了吧……

林若琪这一晚也睡得不好,因为防着姬烈辰偷袭,她穿着整整齐齐的,连外套也没敢月兑。睡到凌晨四五点钟时,被一串奇怪的声响吵醒了。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窗外有奇异的光亮闪烁,那奇怪的声音有些耳熟,听起来好像直升飞机发出的引擎声。她打开窗帘一看……

天啊,还真的被她猜中了,真的是直升飞机!

某位少爷又换上了迷彩服,手持扩音器,半挂在直升机门边,而直升机脚下就是那万丈深渊!

“林若琪,给你五分钟时间,赶快换上衣服,出来!”

林若琪只不过才睡着三四个小时,还处在大脑失去运转的功能下,乍一听见他的命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升机“呼哧呼哧”刮着劲风,而姬烈辰的一张脸如恶魔般冷硬。

他再一次命令道:“听见没有?!林若琪,五分钟后古堡门口集合!动作快点,迟到的话罚掉你的三餐!”

“什么?!”她尖叫出声。

林若琪虽然不是个吃货,可罚掉三餐,那可是很难受的。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女仆们早就准备好的迷彩服,再换上皮靴,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噔噔噔跑出古堡。

希伯早早候在大厅门口,见她跑来了,就替她开了大门。

林若琪连声谢也懒得说,出了大门就朝本空中的某位少爷骂道:“鸡十六!你又发什么疯?!”

经过昨晚上那一遭,姬烈辰根本一晚上没有合眼,心情糟糕透顶,临时改了计划,决定给她来一次魔鬼训练。现在,乍一听见她又叫自己“鸡十六”,完全没有即将身为他老婆的觉悟,顿时更火冒三丈了,两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抬起右臂,姬烈辰就亮出手里握着的一把冲锋枪,并将枪眼对准了林若琪!

“林若琪,你屡教不改,罪加一等,罚你晚上不准睡觉!”终有一天,他也会让她尝一尝,欲火难耐,彻夜不眠的滋味……

见他那张脸冷得吓人,早没了往日的优雅和闲散,满眼都是霸气和狂暴。林若琪不敢造次了,只得乖乖地钻进直升飞机里,躲在角落里,朝姬烈辰干瞪眼。

途中,他连正眼也没瞧她,把枪斜挂在怀里,抱臂假寐。

半个小时后,直升飞机开到了一个半山坡附近,在距离杂草还有三四米的半空中,稳住了。

姬烈辰睁开一双妖魅却又冷冽的黑眸,淡漠地命令道:“跳下去!”

林若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跳下去?你要我从直升飞机上……跳下去?!”她惊恐地俯视着脚下层层叠叠的树林,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话。

姬烈辰斜睨了她一眼,来到舱口,哗啦一声,猛然推开机舱门,冷冽的狂风瞬间卷入,林若琪没站稳,差点儿一头栽下去。还好她在慌乱中,一把抓住了姬烈辰的胳膊。

“我来帮你。”

姬烈辰突然扯开林若琪的手,一把推送下去,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后,林若琪便坠落下去。在坠地的那一刻,林若琪才终于明白,他口中所谓的“帮”,原来就是很坦荡地把她推下去。

还好,驾驶飞机的闫浩技术很好,他所控制的高度并不高,再加上山坡上杂草丛生,摔下来时虽然双腿震动到麻木,但是痛觉并不十分明显。

林若琪蹲在地上,缓冲和适应了一下,这才站起身子。

还没站稳,扑通地一声,身边一个黑影落下,好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林若琪抬头一看,我靠!原来是姬烈辰一个优雅灵巧的飞跳,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让林若琪大吃一惊的是,姬烈辰手里的那把冲锋枪,还在!

林若琪当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心想:这变态男人,该不会是因为昨晚自己没有从了他,所以这会儿想要把她枪毙在这深山老林里,好解心头之恨吧?

她只猜对了一半儿,姬烈辰的确是恨得牙痒痒,但他终究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疼还来不及,哪会恨呢?只不过他疼爱她的方式,跟寻常人比起来,太独特了,太与众不同了,太令她难以理解了……

姬烈辰看见她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也懒得解释,只是轻轻瞄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邪的笑意,端起枪,直接用枪眼对准她。

“一直往前跑,只要不被我追上,就算你赢。”嘴里吐出一句话来,依旧的云淡风轻,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林若琪的脑袋里,突然回想起昨天桑雪芙说过的话——要追你的物种,应该比藏獒要帅气,却比藏獒要凶狠百倍!

这下,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桑雪芙要这么说了。

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想着一切有可能的对策,第一个想到的对策就是装病,拒绝他的魔鬼训练!

立刻做了个王八趴地状,又是叩首,又是痛苦的哀嚎:“哎哟喂,我的肚子好痛……哎呀,女人的第三天,都是流量最多的一天,老公你行行好,放过我吧,咱们今天就别训练了……哎唷,我好痛……”

姬烈辰眼神一凝,轻嗤一声。

这小女人的鬼名堂就是多,肯舍得叫他一声“老公”了?可惜,他的气还没消呢,再说,就算是他不生气,就算是她来了例假,这逃生训练也得继续。

要知道,危险来了,管你是有例假还是没例假?!

薄唇浅莞,接着淡定地将冲锋枪枪口对准林若琪的脚下,“哒哒哒……”,接连扫视过来七八枪!

姬烈辰的速度是极快的,动作又准又狠,那七八枪刚好打在林若琪的两只脚前,留下的枪孔凿出了个精致的半圆形,而每一个弹孔离她的皮靴仅仅只有两厘米不到的距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开枪,却是第一次遭遇如此近距离的枪击,她知道他一定枪法很准,只要他愿意,那把冲锋枪同样可以在她身上凿出两个半圆形的血窟窿来!

当场,林若琪二百五似的傻在了原地……

这……这变态男人,根本就不是开玩笑,而是玩真格的!

下一秒,不可抑止地,从喉间月兑口而出一声尖叫!

“啊——”林若琪终于反应过来,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全身汗毛直竖,迅速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跳起来!撒腿就往身后跑!

姬烈辰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儿地笑容,淡雅地说:“瞧,这肚子痛好得还挺快!”

然后,朝着林若琪喊道:“先给你十五分钟时间逃跑,我十五分钟后再来追你,半个小时内,若是我追不上你,就算你赢!”

姬烈辰将身上的冲锋枪扛在了肩膀上,悠然地朝着森林深处举目眺望。

林若琪听见他这番话,根本就不敢回头,她想,这男人恐怕是真的发疯了!要是有命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这“病情”告诉给孟医生去!

林若琪远远地看着前方危险系数未知的大森林,以及崎岖不平的山路,再看看左侧脚下的幽灵谷,一想到身后就是扛着冲锋枪的姬烈辰,真是欲哭无泪……

暗自咒骂着姬烈辰是个披着人皮的大恶魔,“鸡十六!算你狠,你大爷的就是一个疯子!”

骂归骂,脚下却是一刻不停歇地朝着密林深处狂奔。

森林里,密树成荫,地面潮湿的树叶层下经常是又湿又滑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条条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灌木丛使人的行走变得更加困难,别说是用跑,就是用走的,也是很难很难。

林子里也很闷热,身陷其中的人,不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还好姬烈辰选的是早上,若是选在正午,太阳正当空的时候来这里,那才叫要命!

尽管如此,这些山路行走起来也十分困难。崎岖不平的小径,打滑湿粘的青苔,林若琪一个趔趄,几乎是连滚带爬滚落到一个斜坡上。

还好有树枝挡住,要不她就滑倒不知有多深多远的谷底……林若琪骂骂咧咧爬起来,免不了又将姬烈辰祖宗上下十八代全部骂了个精光,最后再狠狠咒了他,然后抱怨道:“尼玛,要是早知道这个假装斯文优雅的男人有如此恶魔,当初我就该直接接受现实,被投诉就投诉呗,总还留得一条命在啊。”

说着说着,林若琪只觉得全身又热又痛,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挂破了她在衣服外的手、脸还有脚踝……

不但如此,她还浑身发痒,大概是因为森林里空气潮湿,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因为她这一见血,便纷纷飞来往她身子上咬。

天煞的!简直不想活了,真想索性脖子一歪,早死早超生!

可是一向积极面对挑战的她,却容不得自己退缩,她没有时间去埋怨,她清楚地知道,此刻要做的,只能是奔跑!除了奔跑还是奔跑!

因为,姬烈辰没有跟她说输掉后,会被如何处罚,正因为如此,才更让她感到害怕。

渐渐地往密林深处跑得越来越深,连山路都见不到了,她在那些一人多高的杂草中,艰难地行走……

汗水,早就湿透了迷彩服,黏稠地包裹着她的娇躯,眼睛也迷蒙了,分辨不清那是汗水,还是因为冷风刺激到眼里而流出的泪水,她本能地用手去擦拭。

“啊……”林若琪吃疼地低哼一声。

手背好痛!她抬起手来,竟然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划破,此刻已是血痕累累,触目惊心!咸咸的汗水,刺痛着伤口,让林若琪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很少哭,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哭过,记忆中只有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同学们嘲笑说她是孤儿,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自那以后,她发誓绝不哭泣,一定要坚强,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好想哭,她好累好累,好想就这么躺在杂草中,睡一觉……

这种累,因为极度透支自己的体力后,便伴随着疲倦产生了恐惧和绝望,所以才会累到想哭吧?

其实,像她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应该跑这么久的,她是真的痛,不但皮外伤导致浑身痛,连小月复的生理痛也比往常来得剧烈。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血崩啊……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凭着仅有的一点儿体力,林若琪用手支撑在一颗大树的树杆上,背脊贴着粗糙的树杆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本能地,朝着背后姬烈辰所在的那个位置望去。

就在她喘息未定之际,她忽然发觉周围有些不对劲。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树叶静止不动,晨曦的光芒微微斜射,虫鸟似乎消失,一切让人有种失聪的幻觉。

突然,“哒哒哒……”枪声骤然响起,这次十分节约,仅仅只有三颗,却发发命中林若琪头顶一村上方的树干中心!

林若琪冷汗直冒,刷地站起来就想要继续跑路,却在骤然起身时,忽地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她不是装的,是真真正正的晕死过去!

女人来例假,本就不宜过大运动,她的身子骨娇小,不似琳达和桑雪芙她们那般从小受过训练,自然是扛不住,半个小时都没到,她便受不了,直接晕了。

姬烈辰对她的期望过高,刚开始以为她是在装晕,举着一把冲锋枪又朝她趴倒在地上的四周突突打了四枪,却半天没有见到她的反应,他这才觉得有些蹊跷,从茂密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走过去,双手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只见林若琪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密密的一层冷汗,嘴唇毫无血色,姬烈辰蹙眉检查了她的身子,骤然看见她臀下一片血水,脚上身上全是血痕……

而且,她摔倒的地方恰好有一处水洼,泥水沾满了她半张脸。见状,姬烈辰于心不忍,不顾脏乱,一把将她紧紧抱进自己的怀里。

“学会保护自己!”姬烈辰嘶哑着声音,像是爱人的轻喃,又像是霸主的命令。

不消说,终究是舍不得的。于是,扛起她就往来时的路奔去。

将她送回了卢登堡,姬烈辰立马打电话叫来了桑雪芙替她检查身子。

“她……怎么样?”独自坐在座位里,姬烈辰默默地注视着林若琪满身的伤痕,微微蹙了蹙眉间,心里闪过一股莫名的情绪。

桑雪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暂时没说话。直到替林若琪挑掉了一根木刺,处理完她身上的所有伤口后,关上了强光灯,这才抬头正眼看向他。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她怎么样,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很清楚?”

闻言,姬烈辰黑眸变深,抬眼,看向桑雪芙。

“你也怪我?”幽幽地问。

桑雪芙从鼻子里呲了一声,月兑掉两手的消毒手套,义正言辞地说道:“说实话,老哥,这一次我很不赞同你的做法。”

见他不语,她继续说道:“若琪不是我和琳达,自小就跟在你身边,熟悉你周围的生活圈。可若琪不同,你才刚刚告诉她关于自己的身份,从心里上她就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毕竟,正常的女孩子有谁会想嫁给一个黑帮头子?单不说你本人品质的好坏,就是正常女孩子嫁给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也是需要时间适应的!你没听说过婚前忧郁症啊?”

微顿,她指了指若琪身上的伤口道:“而且,就算你再怎么想要娶她,也不应该急着训练她,你看看她,她身子本来就弱,受不了你那套魔鬼训练,你也看到了,这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

姬烈辰微怔,喃喃地说:“我只想快点让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老哥,你是想要她快点学会自保呢,还是想要她快点嫁给你?”桑雪芙质问道。

姬烈辰面上一沉,“都是一个意思。”

学会自保当然是为了让她嫁给他,让她嫁给他就必须学会自保,对他而言,意义是一样的。

看他仍不开窍,桑雪芙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老哥,我可先提醒你一声。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对待女人就是这个道理,若琪虽然身子娇弱,可她的个性却很要强,你不能太逼着她,否则,哪一天你要是逼急了,我只怕她……”

“够了,闭嘴……”

姬烈辰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桑雪芙这句话的深意,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只要一想到冷如风,一想到雷绍庭,还有许多许多事,就总有种不妙的紧迫感。

他承认,桑雪芙说的有道理,看来想要好好训练她的计划,只得暂时搁下了,本来还想教她一些简单的枪法和刀法,眼下只有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是趁她养伤之际,先找个好日子把婚事解决了吧……

——我是天使的分割线——

“若琪……若琪……”

林若琪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鬼压身一样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在外界明亮的光线中适应了好一会儿,瞳孔才慢慢聚焦。

“若琪,快醒过来。”

又有人在叫她了,她想要努力去适应……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高高的穹顶上天使的雕像和拼成宗教图案的无色玻璃。这房间她记得,二楼有间专门的医疗室,她第一天来卢登堡时,被桑雪芙拉进来的就是这间屋。

微微动了动身子,手脚和腰肢都酸痛的动弹不得。

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身下是铺着天鹅绒的沙发,枕头边咕噜噜作响的水气气泡,正喷吐着舒适的温度和湿度。

桑雪芙担忧地望着她,直到林若琪的眼神清明起来,才放下肩膀松了口气。

“太好了,感谢老天爷,你总算醒过来了,再昏迷下去你的大脑绝对会受损……感觉怎么样?小月复还痛吗?你流血过多,我看了看,有轻度贫血症状。”

看着桑雪芙叉着腰啧啧感叹了一番,林若琪艰难地裂了裂嘴,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个表小姐,真是个厉害人物,比她还专业,简直可以直接去考护士资格证,抢她的饭碗吃了。

桑雪芙倒也不客气,转身鼓捣鼓捣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药膏,一边敷在林若琪的身上,一边说道:“唉唉,伤成这样还能被我救回来,我果然是天才!嗯哼,明年科研院那些个老古董们要是还敢用什么‘你的研究领域跨越太大,恐有不专业之处’之类的愚蠢理由,来驳回我拿到新课题的研究,老娘就用这次的治疗记录噎死那些老古董们!喔呵呵呵……”

久违的高八度女王笑声让林若琪更加清醒了,她张了张嘴,想要问她在搞什么新课题研究,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喉咙干裂般的疼痛……

桑雪芙连忙俯身制止她,“嘘,别说话,你只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回答就可以了。呐,我现在开始提问了,第一个问题,小月复还痛不痛?”

林若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想要起来,悉心的桑雪芙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她坐稳,又在她背后塞了极致巨大的羽绒枕头。桑雪芙一边念叨着,一边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慢慢喝掉。

林若琪喝了一小口,发觉清凉的液体带着一点点甜味,从灼烧的喉咙滚下去,温吞的润泽让林若琪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这股甜味很陌生,她不解地抬头,向桑雪芙投去询问的眼神。

桑雪芙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伸手怜惜地模了模林若琪的脑袋:“委屈你了……我给你熬点中药吧,吃了应该不会那么痛,顺便给你调理一下……唉,我哥确实是心急了点,不过他也就是对你才心急,男人嘛,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都是挺不理智的……平时他可不这样,你别怪他。哦对了,这水,这水就是他给你弄来的,据说有润喉的效果……”

模了模喉咙,确实觉得嗓子舒服了些,林若琪抬头,尝试打断她的感叹,竟然真的能发出声音了。

“咳咳……不怪他?你说这是他爱我的表现?”轻嗤一声,林若琪摇了摇头,“可是,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不明白。”

桑雪芙埋首沉默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她:“其实,要说起来,我哥挺可怜的。”

“可怜?”林若琪反问。她可真没看出来,他哪里可怜了?

“嗯。”桑雪芙点了点头,复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忽然变得很沉重,“我哥很小的时候,我想想……大概是10岁的时候吧,姨妈姨父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妈因为身体不好,也没办法照顾他,所以基本上,他都是由希伯带大的。15岁那年,他就去了英国留学,直到22岁才回来……因为没父没母,可想而知,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在许多人眼里,他很富有,可我觉得,没有人爱没有人疼的他,很贫穷。甚至因为许多人都羡慕他的富有,而刻意地疏远他,导致他比任何人都孤独和寂寞……”

说到这里,桑雪芙竟然哽咽住了。微微顿了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她才继续说下去。

“没错,他看起来很优雅很斯文,凡事都能掌控自如,那是因为良好的教养和长期的孤独使他变得深藏不露,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不代表说他没有烦恼,没有担忧。如果哪一天,他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表现出了强烈的专注和热情,那一定是他十分在意这个人的表现。尽管,有可能他不会承认自己爱上了对方,不过我想,那应该就是他独特的爱人方式。”

“关于这一点……若琪,你只要用心去感受,应该知道我说的不假。”

林若琪陷在被子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吭声。

好半晌,都是沉闷的死寂……

桑雪芙放下杯子,咬了咬嘴唇,看向林若琪:“他对你……至少是喜欢的,可能你没法认同他对你的方式,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平常人,对人对事的方法也就非比寻常。而且,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表达,不懂得运用恰当的方式……所以才会让你难以接受。”

话到此处,桑雪芙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林若琪,讪讪地笑了笑,放下杯子,沮丧道:“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在想‘因为你是姬少的妹妹,所以才会帮着他说话’,是吧?”

林若琪侧过脸来惊愕地看着她,两秒后,点了点头。

桑雪芙黑线满额,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还真是这么想啊……唉,老实说,我还真替老哥担心,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啊……”

闻言,林若琪喏喏地答:“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啊。”

桑雪芙轻笑一声,“你傻啊,我是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既得到你的人,又得到你的心!”

“……”林若琪语遏了。

桑雪芙那句“没有人爱,没有人疼”说到了她的痛楚,那种感觉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呼出一口浊气,她转回脸去,继续盯着天花板。

桑雪芙重新在她身旁坐下来,再次检查了她身上的伤,说道:“虽然你们就要结婚了,可我是真心希望你是能代替我姨父姨母,去爱我哥的那个人,我希望你们俩能幸福,知道吗?”

林若琪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让她好想逃避。

老实说,自从答应嫁给姬烈辰,她还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即将嫁为人妇这个问题,桑雪芙突然提起这事,这倒是提醒她了。

说起来,这的确是人生的大事呢……

顿了顿,林若琪轻声说:“谢谢你的祝福,雪芙……”

桑雪芙看着她的侧脸,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看在我们是好姐妹的份上,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我哥的?”

末了,桑雪芙觉得这样问似乎显得模棱两可,索性直白地问,“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思考了足足有十秒,林若琪这才转头看向她。

然后慢慢道,“雪芙,我饿了,想吃东西……”

桑雪芙扶额,“吃东西……你这算是软性地回避我的问题么?”

“不算是。”

林若琪躺回去,软软地陷在枕头里,继续望着天花板,“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对他的感觉,既然想不出来,而我肚子也饿了,那不如干脆吃点东西,再慢慢想比较好。”

桑雪芙无语极了,她知道林若琪这是在逃避,可是若是现在就拆穿她,也是徒劳。

思索片刻,她好心地提醒:“要想知道自己爱不爱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爱一个人,通常会伴随着强烈的占有欲,你的情绪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产生巨大变化,如果哪一天,你发现自己因为他快乐而感到快乐、因为他悲伤而感到悲伤、因为他难过而感到难过的话……那你就是爱上他了。”

林若琪懵了懵,想起刚才听见桑雪芙说及姬烈辰父母的事时,心里一闪而过的那种感觉,有些杀杀的痛,像针尖一样小小地刺在心脏般。

难道,那种感觉就是……

甩了甩头,不愿意去想这些头痛的问题。她撒娇式地眨了眨一对大眼睛,硬是转移话题,“雪芙,求求你了……别再说这个问题了,去帮我拿点吃的吧?”

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桑雪芙,只得妥协,“那好吧,你先躺会儿。现在这个点,不是吃饭的时间,我去给你拿点牛女乃面包。”

林若琪乖乖地点了点头,躺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想的,全是之前桑雪芙说的关于姬烈辰的种种……

雪芙说姬烈辰至少是喜欢她,他喜欢她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林若琪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还是知道的。准确地说,那应该叫暗恋吧。

她也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他没有姬烈辰长得帅气,林若琪还依稀记得他的模样。

那个叫柳志诚的学长,个子也是高高的,运动型的,带点青涩的硬装出来的酷酷的感觉。如果让他站在姬烈辰的身边,只不过是个小毛头。可是,如果让他站在校园里,和其他男生比起来,却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类型。

他的四周自然是女生前呼后拥的,打篮球的时候自然要有人围观尖叫,偶尔插着口袋走过楼下时自然要有人偷偷从教室窗口往外看的。

大学生活那么单纯,林若琪作为一个俗人,自然是不能免俗的。医科学生繁重的学业压力下,少女春心是萌动的,有意无意经常瞅他两眼也是正常的。

不过,林若琪毕竟是林若琪,虽然她胆子大,但是在对待恋爱这种事上,却从来没有采取过主动追求的方式,再加上后来被同学发现她暗恋柳学长,又拿这事作为笑话她的把柄,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来,就算是那时让她承认自己暗恋柳学长,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事。这么说来,在恋爱这种事上,她其实是相当的龟毛。

至于雪芙说的那一套“爱不爱”对方的理论,她就更没法去想通了……

所以,还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第一次暗恋就以彻底失败而告终的她,突然之间受到这么一个既优雅又恶魔,同时拥有双重身份,外加背景很复杂的少爷的关注,多多少少会觉得受宠若惊。

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一件事,更别说要微笑着面对他……

甩了甩头,林若琪爬下沙发。既然想不通,索性不要想了。

她裹着一层被单走到窗前,外面是黑暗下显得阴森森的树林,天空中远远近近的星云,朦朦胧胧的给半圆形的月亮蒙上了一层面纱,色泽让人忧郁。

林若琪挨着窗边的大靠椅,抱着膝盖坐下来,蜷成一团……

与此同时,隐于另一个出口的门后,幽幽地看着林若琪望着月亮的背影,某位少爷眯了眯眼不语,然后失落地低头走开。

脑海里第一次冒出念头,想要半途而废。

每当他以为快要到达终点时,她就退缩了,而她退的速度,竟然快得超过他的揣测。被他姬烈辰遇上这么一个神经大条又难以捉模的女人,真的很无奈很头疼。

看来,有必要采取非常措施了……

抬头望向天幕高远的天空,良久,姬烈辰的唇边勾出一弯惊人冷艳的薄笑。

接连一个星期,为了不给林若琪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姬烈辰没有在她的身边出现。林若琪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一个星期,姬烈辰都没有回卢登堡一号……

桑雪芙每天定时来卢登堡陪伴她,给她讲一些新鲜的事情,陪她玩好玩的游戏,却是对姬烈辰和婚礼的事只字不提。

这样的情形,反而让林若琪觉得很不安,也很不自在,甚至,还感到有些小小的彷徨。

他是在故意冷落她吗?如果是,她应该感到轻松惬意的,就当是休养身体好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可为什么她觉得心里有些刺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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