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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溪姐,那些东西就拜托你了。”

顾云溪挽着好思的手,送她到巷子口。清晨的街道上铺着薄薄的雪,穿着喜庆的女圭女圭们聚在一起放炮竹。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冲淡了正月里的微寒。

好思拢了拢桃红色的棉夹袄:“云溪姐,别送了。”

“恩,你仔细着啊”她指了指前头玩闹的孩子:“那群小屁孩可调皮了,别踩着他们埋得炮竹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阵“噼啪”的炮竹响,并伴随着小孩们的欢腾起哄声。

好思转身望去,果真见有人悲催的中了招,那人抱着头狼狈地朝她们跑来。

近了,才瞧出是小伍。

他脸上挂着泪痕,双眼通红。看到顾云溪时小伍仿佛见了救命稻草般抓住她手臂:“云溪姐,快快救救我爹,他,他不行了”

“什么你别急我马上叫我爹去看看。”顾云溪急急地往回跑。

小伍报完信后身子便摇晃起来,似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一般。眼看就要倒地。

好思心头咯噔一跳,赶忙撑住他。

“谢……谢谢桃姑娘……”他整个脸色苍白的可怕,那是一种从心底透出的疲惫。

……

鲁家村在城外的五里坡,好思是第一次去那里。

鲁家村头有几棵旱柳,光秃秃的老枝上挂着还未融化的雪花。没有鸟儿落在上面,显得有些荒凉。

好思收回目光,把窗户掩上。尽量让屋内暖和些。

小伍家有三间平房,用篱笆围着,依靠在村头的旱柳旁。

小伍他爹在里屋昏睡着,后脑肿大,似有淤青。

里屋只留了妮妮在照看,众人都聚在外厅里。

顾大夫把写完的药单递给顾云溪:“丫头,快回去抓药,再拿二十两银子去其他药铺里抓二钱红花。”

“好的。”

“丫头,记得叫顾安把我那套银针拿来”

“好的,爹爹。”

鲁氏瞧着顾大夫眉头紧锁的样子,深感不安道:“顾大夫,我家那口子他……他怎样了?”

顾大夫看了眼鲁氏,叹息一声。

鲁氏扶着墙壁硬撑道:“我接受的了,您说……”可她的语气却颤抖。

顾大夫问道:“怎么会冻成这样?”

小伍抹了鼻涕和泪,哽咽着回话:“昨晚我爹高兴便多喝了几杯黄酒,没曾想半晚起来解手时滑倒在院子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冻了一宿。”

说到激动处他更是跪在了地上:“顾大夫,小伍给您磕头了,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爹。”

“诶起来。”他赶忙伸手把小伍扶起来。

“傻孩子,我自然会尽力的,快起来”说着,他不禁摇摇头道:“怎会这么不小心呢老鲁本来身子就带着病,这会儿一摔,不仅冻伤了身子骨,连脑里都积了淤血。危矣”

一直强撑的鲁氏这会儿突感天旋地转。

“娘”

鲁四双手钳住她的肩膀:“娘,你,你怎么了?”

鲁氏挣月兑他的手,扑到顾大夫脚边,呼吸急促:“您一定有办法的”

“我们顾家曾有一本《御医经》和《神草谱》,上面记载了祛脑内瘀血的疗法……可惜顾家现在只剩顾某和顾某的小女以及一个家仆。那两本家传医经已不知所踪……”

“顾某幼时曾学过里面的一种银针放血法。”他有些两难:“不过……”

“不过什么”鲁氏抓着他的衣角。

“不过此法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即可就会断气”

鲁氏终是没能抗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屋内有些安静空闷。

……

顾大夫叹息道:“我还没说完,即便这步成功了也仅是能让老鲁清醒过来,可他现在的身子寒毒入侵、虚弱不堪。”

他看了眼鲁氏:“往坏里说……就是只剩一口气了。所以刚才我叫丫头去取些猛烈的补药,或许能让他缓上这口气……可即便成功的放完血,最多也只能让他清醒一刻钟……”

鲁氏无神的双眼里流下两行清泪,全然不见往日的坚韧。

好思于心不忍:“顾大夫,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他摇摇头:“不满桃姑娘,我祖上本是御医世家,只是……往事不提也罢”

“老鲁这情况确实是……难了……我也只能用家传的红花补药秘方让他缓几口气……”

好思突然想起阿哑婆给自己的山参。她回头朝小伍道:“好好照顾你爹娘,我去去就回”

……

好思把木箱里的衣物一件件往外扔,终于在最里头找到了那个沉香小木盒,她把山参取出,用布层层包裹住,珍重地塞到中衣里。

她刚踏出院门,天空中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中还夹杂着雪花。好思双手抱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可已经没时间回去披大氅了。她掩上后门,匆匆往城外赶去。

雪花混着雨水落到地面上,瞬间便结成了湿滑的坚冰。而村口的旱柳也挂着晶莹的冰柱。

好思跑得太急,在院门口摔了一跤,中衣里的山参斜斜飞了出去。她手撑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不痛,却渗出了血珠。

好思无暇顾它,匆匆拾起山参往屋里跑。

进了屋,厅里却空无一人,再往里屋赶去,果真见众人都围在炕床边。

顾大夫收了最后一根银针,他抹掉额上的细汗,长吁一口气。

“丫头,喂药。”

“我来。”鲁氏接过顾云溪手里的药碗,小口小口的给丈夫喂着药,她眼眸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柔情:“来,孩子他爹,张张嘴。”

苦涩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鲁氏拿袖子帮他擦拭,就像对待小孩般仔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肯吃药,你看看好多人来看你了,孩子他爹,你快醒醒”她语气由缓到急,一勺勺喂药,也不理那药汁流的满床都是。

鲁氏放下手里的药,抱起丈夫竟呜咽起来:“孩子他爹,你醒醒,再看我一眼。”说着,她伸手去模自己发髻上的银簪子:“我戴了那根银簪子,你说我戴上它最好看了,你快睁眼瞧瞧,是你送我的那根银簪子,孩子他爹,你睁眼瞧瞧!”

屋里的众人都不忍打扰她。

好思眼圈发热,前世她常听身边的朋友说找男人一定要找个高富帅,有车有钱有豪宅,人高人帅人人爱。

而她却认为,如果遇到的那人恰好是高富帅自然最好,可这却不是相爱的唯一标准,什么才是良人,或许像眼前这般,即便贫困,即便艰辛,即便生死相离,可至少曾相互扶持过,至少能同走风雨路。

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守两相依。

即便年华老去,也能笑着伸出颤抖的手,抚过对方满是褶皱的脸,轻问一声:“你曾说我这样最好看……现在老成这样还好看吗……”

好思流下两行热泪,她强忍着悲恸从中衣里取出山参,送到顾大夫面前:“您看看这药能用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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