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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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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吞噬了文玉的意志。

胸闷、心悸,胸痛、窒息、濒死感,这些生疏的感受齐齐涌来,与文玉做着最亲密的接触,但是,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只要闭上眼睛,那些惊悚的画面,会铺天盖地的包围着她。

睡眠,变成了那样遥不可及的奢侈的事情。

明道士也爱莫能助,他开了一张药方:“实在不行,就让她用药去睡吧”

文玉时而是清醒的,她会认真的对父母说:“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不用吃药,会毁坏脑子的”

事实上,她渴望好好睡一觉,更害怕睡着。

那种噩梦里的无力无助比之疲累更加可怕

正月十五,就这样,在文家人揪心的看护里,过去了。两盏美丽的灯笼,尘封在了墙角。

任宏的故事,就此收尾。梁山,和明道长,也要回京复命了。

那一夜,留在了梁山的记忆里,却已经不知道那些记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那段扣人心弦的歌曲,到底是不是只来源于自己的臆想?

他若有所失,若有所盼,而另一个主人公,却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她已经彻底的不认得他了她,拒绝见到任何外人

梁山,便是这样欲语还休的离开了。

明道士教给了文良飞刀的练习方法,承诺会很快再来。

又是几个日升日落,院中的积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文玉越发的憔悴了。

她懂得心病还需心药医,对付这种惊恐焦虑症,最好是自己心理调节,安眠的药物,尽量不用。

但是,这一次,明显与以往的晕血症不同,当极度的心跳控制住她,当濒死感一次一次的袭来,当任宏临死前那张妖艳的脸出现在梦里,文玉,投降了

她开始借助药物进入安睡,有时候,可以多歇息几个时辰。

过了正月二十,已经有客人来探问店铺何时开张的问题,粉条的存货已经断了,文家老爷子也带着儿孙,回转了。

姥娘说:“去庙里,拜拜菩萨吧”

文玉恐惧见到陌生的男人,于是,文强套了马车,载了母女俩去了最僻静的一所峰山庵堂。

峰山位于镇子南侧,只是一处地势稍高的小山岗。庵堂势随峰起,四面气顺脉畅,松涛阵阵,四季常青,再无其它点缀。绿树红墙,苍松翠柏,显得十分肃穆。

身临其境,如临极乐国土,使人尘念顿消。

庵内清幽,几个女沙弥在诵经,木鱼声声,檀香袅袅。

庵堂门旁两行烫金字:“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

堂内供奉乃是南海观音大士佛像,是古往今来世上佛教信众的信仰核心。

佛像长身立于莲花宝座,顶现弥陀,左手托玉瓶,右手施无畏印,妙状、慈祥,驻足其下,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的她一双眼睛似含悲悯,俯视着你。

慧眼视众生,弘誓深如海之法身。

文氏搀扶女儿在蒲团上跪坐,自己在一旁叩首膜拜,声音凄楚,念念有词:“小妇人蒙菩萨保佑,眼睛已经复明,请菩萨福佑我女儿,月兑离灾祸,身体安康。”

文玉很安静,她抬了头,望向庵堂中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心中低念:“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救赎我,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夜夜不得安寝,我做错了么?别人可以违背因果,害我,伤我,我竟不能因此而憎恨与还击么?为什么?我只是做了不得已的正当防卫,却失去了心灵的平静和安康?”

宝相端严,寂寂无语。

文氏祷告完毕,心中忧虑稍减,擦了眼睛,上前进香布施。

一个女沙弥双手合什:“贫尼有礼了,请两位施主到后堂稍坐,晴明师太邀约有缘人”

文氏大喜:“早听说晴明师太的大名,多谢小师傅”

文玉茫茫然跟着激动的母亲去了后堂,堂中简陋,居中一小泥炉,烹着一壶茶,袅袅茶香充盈一室,一灰衣老尼围炉盘坐,手中一串佛珠轻捻,闭目安详。

旁边,只散放着几只蒲团,再无他物。

小沙弥告辞而去,文氏携女上前:“见过师太”

捻珠的手慢慢停下,晴明师太睁开眼睛,双手合十,盘坐在蒲团上回礼。

“两位施主请坐”晴明的声音温和,令人闻之心安。

母女二人在蒲团上盘坐,学着师太的样子,晴明点头微笑不语。

泥炉上的茶,渐渐翻滚起水花,一室茶香更浓。

文玉的心境,忽然的平和了下来,闭目敛神,仿佛在这个蒲团上,已经安坐了很久。

“众生轮回,因果循环,一切皆为虚幻,小施主还要再沉迷下去吗?”。晴明的声音缓缓而来,直问进文玉的心底。

“师太”文玉“霍”的睁开了眼睛,“既然轮回乃是因果循环,皆为虚幻,为何我辗转难眠,心中忧虑恐怖?”

她的眼睛里依然有泪水、有悔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还是不懂。”文玉摇头:“请师太教我,如何才能忘记这段不堪的回忆?我终究是杀了人,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真的很害怕”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他大限已到,只是借你的手去结束一个圆点,回到另一个起点,与你,又有多大的关系呢?”晴明的语调依然不急不缓。

佛教的生死观,简单的说就是在时间轴上,本体一直流动变化,所以生与死,诞生与死亡,不过是时间轴上的两个对人类意义较大的点,但实际上也并不代表什么。对佛教来说当他们把时间轴像一根细线头尾连接起来成为一个圆时,生死就是同一个点。

文玉掩去泪水:“多谢师太指点,小女子明了了。想来,定会将这段记忆很快忘记的”

如果按照师太所说,自己只是送了任宏回到一个新生的起点去,那么还有什么罪恶感存在?

师太轻轻摇头:“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把仇恨等各种执念一一放下。”

文玉讶然:“师太,我只是一个凡俗女子,怎么会把世间的悲喜全部放下?我放不下的”

她的思念,她的感伤,一些人,一些事,从不曾稍离,又怎能全部放下?

师太捻珠微笑:“姑娘,先奉杯茶吧”

文玉疑惑的遵从,她双手捧起一个茶杯,晴明执了沸腾的茶壶,缓缓倒来,茶杯很小,俄而即满,那晴明继续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

文玉被烫到,在文氏的惊愕声中,马上松开了手,茶杯“当”一声掉到地上。

师太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文玉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她在蒲团上倒身即拜:“谢师太指点迷津文玉不才,愿常跟随师太左右,恭听圣音”

“阿弥陀佛,既是有心,那就留待几日吧”

二人一锤定音,文氏在旁忍不住担心:“师太,玉儿——”

“施主放心,庵堂甚是安宁,小施主与我佛有缘,十日后,再来此处接她吧”

文氏见女儿面露欢欣,不由心中一软,点头应允。

文强夫妇在忧心又期盼中驾车返程,文玉,留在庵堂中起居。

虽然只是素斋饭,文玉吃的很开心,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平和的吃过东西了。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本来就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了得。

夜,连声狗吠都听不见,只有松涛的起伏连绵,如母亲的催眠曲,又如梵音袅袅,令人心静如水。

与几个女沙弥一道,躺在庵堂的床榻上,文玉远离了梦魇,远离了心悸,第一次,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梦境里,紫嫣红云霞光绕,青山绿水尘世遥,文玉,又回到文家村的后山,看鸟语花香,山青水秀,河边捕鱼,林中捉兔,与哥哥弟弟们一起,好不恣意快活

依稀,那个夜夜来袭的白衣男人,远远的,在青云深处,面目精致,神色安详,再无狠戾之色。

“你,要走了么?”文玉在梦中问道。

那身影不答,抱拳施礼,转身飘然归去。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天际,却彻底划亮了文玉纠结的心

当你懂得把人生的时间轴像一根细线头尾连接起来成为一个圆时,诞生与死亡就只是同一个点。

那么,面对死亡,就不需要恐惧害怕,你只是结束在一个圆点,又即将开始另一个圆点,舍弃一具陈旧的躯壳,换得另一具新生的躯壳,重新来过,如此而已。

死,还怕它做什么?

今日的果,乃是旧时的因所致,今日的因,必会埋下日后的果,因果循环,众生轮回,一切皆是虚幻,那么,你还懊悔什么?

我之所种因果,自有我来一一承受,坦然处之,就好了。

梦中,一朵莲花微笑绽放。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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