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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我的每一处,你什么时候品味过了?

萧衍一怔,他扬了扬眉,讶然道:“立儿有良策?”

谢立儿含着笑,点点头,答的肯定。

在萧衍疑惑的目光中,谢立儿凑近了他,“不管是皇上要杀人,还是要兴兵,总是要有理由的。现在,我们尽可早先一步动手,也好在将来有主动权。”

“萧衍,若是我死了,不止皇上这边不会再追究,就是对郗愔问责,对混乱之地讨伐,也都能说的过去。”谢立儿长长的睫毛煽动着,小嘴张合间就说出让人心惊的话。

萧衍的脸色异常难看,就要发怒,被谢立儿急忙伸手轻轻按在他嘴唇上,制止了。然后就在他的忍怒中,谢立儿朝着他眨了眨眼,笑道:“萧衍,你的易容术那般高超,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模样,应该很简单-?”

萧衍脸上的怒意顿時一消,转眼目光大亮。

谢立儿见他这般,有些好笑,“你这是当局者迷。现在我们時间不多,一会儿你出去,便称我伤势反复,已经身亡。并派人去找郗愔问责,为何明明用我换了城池,却转眼纵容妻侄对我下手,我那日的中箭和危在旦夕都是实情,想来赵希也赖不了。”

“曲城这里,你便让人举行丧礼,暗地里,可以出兵混乱之地,同時,让人先一步潜入其中散播瘟疫肆虐的谣言。我待会儿就去制作一些能使人出疹并持续发热的药物,将那些药下在井水中,弄出假象就好。”

谢立儿一说到这里,萧衍的眼中便是一亮,是啊,若是自己可以在皇上圣旨来之前发难,拿下混乱之地,到時候局势便有转圜的可能。

“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死了,死局就活了过来?”谢立儿洋洋得意道:“你派人向郗愔问责,口气尽可锐利些,最好逼得他对你发兵混乱之地视而不见才好。若是他准备插手,也定要拖到北帝派来的人到了才行。”

只要打个時间差,到時候让郗愔只能忙着对付北帝的进攻,混乱之地那里,尽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

萧衍将谢立儿的计策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完全可行。这么一转眼间,竟连各方反应都考虑好了。亏得他是十多天的部署,竟没有立儿这一策来的狠辣迅猛。

“好,今夜过后,世人都会知道靖诚公倾城换回的夫人重伤复发而亡。”萧衍拍板道。

两人又就细节方面商量了一番,萧衍让人找了大量药材给谢立儿,对外则说“夫人病危,药石恐怕无救”之类的借口。

谢立儿拿着药材后,便开始用简陋的工具开始提取药物,因为传承中有完整的步骤,所以除了最初操作方面不太熟练,后面越进行越顺利。

这天夜里,靖诚公暂住的府邸灯火通明,第二天一早,整个曲城都因为一个消息沸腾起来,靖诚公用一座城池换来的美人因为重伤复发身亡。

你要问这重伤是哪里来的?哦,这你就不知道了-,就在靖诚公带着美人刚进入北国边境時,就遭到了郗王妻族混乱之城少主赵希的伏杀,当時美人被箭矢射伤,本来是捡回了一条命的,靖诚公决定在曲城暂住就是因为美人要养伤,但没想到这伤没养好,这几日却恶化了,美人几日下来颗粒未进,昨日突然垂危,许多珍稀药材名医大夫进府,却还是回天乏术。因为打击过大,靖诚公差点也病倒。

众人闻听,纷纷唏嘘不已,更有很多因为没有一睹倾城红颜而遗憾扼腕的人,跑来府中吊唁。

真正是一府缟素,满城同悲。

李子俞匆匆赶到,找到萧衍,“她真的,死了?”如果细听,便能发现他声音干涩颤抖。

萧衍一脸麻木的表情,眼眶通红,点了点头,装的挺像一回事。

李子俞却是知萧衍甚深之人,当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怀疑的看着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萧衍见李子俞察觉,只好眨巴着妖娆的眼睛,拉着他往僻静处去,“你过来,我跟你细说。”这个计划他没打算瞒着李子俞,李子俞的能力他清楚,要是有他帮忙谋划,事情能做的更加完美。

曲城城门处,一行游侠装扮带着帷帽的赵希等人才一进城,就听见满城来往沸沸扬扬都在谈论靖诚公的倾城美姬伤病而死之事。有唏嘘的,有凑热闹的,有八卦的,也有遗憾扼腕没见到美人的……这些人目的与想法虽各不相同,但谈论的内容都大致无差。

赵希皱着眉头,招来一个亲卫,说道:“打听一下。”

“是。”

不一会儿,那亲卫来到赵希身旁,小声道:“是靖诚公换来的那个美姬死了。”

“什么?那个女人死了?”赵希一惊,他迅速在属下亲卫和曲城喧闹的百姓身上扫了一遍,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个跟他一开始就互相敌对,敢于挑战自己跟自己叫板的女人死了?

那个女人狡诈多端,从来都是阴险毒辣之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想到这里,他手中缰绳猛的一抖,就要朝靖诚公暂住的府邸冲去。

亲卫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赶紧张开手臂阻拦道:“公子,您不能去,现在满城都在传,那女人是死于你手?若是被发现,我们几人恐怕再难出城?”这里毕竟是北国领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亲卫一说出此话,赵希的脸色便是一白,想到那日谢立儿逃走時的模样,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双狡诈的、灵动的、得意的、谄媚的、恨意的鲜活琉璃眼眸。

这般声势这般全城都知道的死讯,应该再确定无疑。可不知为何,他却是不愿承认。

“我不亮出身份,只做普通人去观礼。也许这又是靖诚公对天下人开的玩笑也说不定呢?”赵希脸色难看,嘴上虽是这般强辩着,但心里却不认为靖诚公没事真拿自己女人办丧礼,这消息有可能便是真的了?

一時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是高兴的好,还是失落的好。他想大笑,却发现自己笑不起来。

不知不觉中,赵希身体僵直,嘴唇抿成一线。等到了靖诚公暂住处,看着满府的白绫,他停下了马,一瞬间,竟然有种乏力的感觉。

“死了就死了-,她本就该死了?”半晌,赵希咬了咬唇,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径自离去,竟也没有再去核对谢立儿之死的真伪。

谢立儿的死讯传开后,天下又多了一则奇谈。这个年代,只要有点传奇姓的故事,通常都是十分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更何况谢立儿这般,先是南朝郗王姬妾,随后又被换了一座城,被靖诚公以妻礼相待的,现在更是被混乱之城少主刺杀而死。

这完全是赤果果的三个权势顶端的男人和一个倾城美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因为出名的迅速,又结束的绚烂。集争议姓,桃色姓,可说姓,国际姓,可幻想姓于一体。简直是官方论坛坊间传说走红速度最快的轶事。

因为这件事,谢立儿还多了一个正式的官方的称呼——瓮俪夫人。

这个年代,女子的真实姓名一般不为人知。像谢立儿这般,做过郗愔宠妾,又被靖诚公妻位以待的,外人称呼起来,以前是丽姬、俪夫人、靖诚夫人之类的,但谢立儿死了之后,渐渐的人们就给她起了个更具个人特色的称呼,翁俪夫人。这个称呼不知是谁最先叫的,但却渐渐成了最主流的叫法。

此時,已经死了的瓮俪夫人,正和萧衍在混乱之地外某一处驻扎。

萧衍静静望着越来越远的亲兵,浓眉渐渐高挑,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来。

方才传来消息,混乱之地瘟疫肆虐,人人恐慌。萧衍手下的五千精兵已集结完毕,随時可以攻打混乱之地。

而营帐内的塌上,一个长相平凡,面容冷漠木讷的青年正在煮水泡茶,如果不看脸,单看那泡茶的动作,倒是格外美观流畅。

萧衍转过头看他,眉头不满的皱了皱,“真不知道你为何非要易容成暗一这张死人脸?”

“还能有什么原因,这世上只有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最好扮演,况且他是你身边的暗卫,你身边不少人都认识,这样一来,更能混淆视听。”泡茶的青年徐徐说道,开口竟然是女人娇糯的声音。

“太古怪了?”纵然已经熟悉了几日,萧衍每每听见谢立儿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话,还是感觉浑身发麻。

“今夜便要攻城,明日也许你就能入主尊者府了。”谢立儿微微一笑,令得脸上那张面容瞬间怪异起来。

萧衍直接捂眼,“你还是做死人脸的好?”

*

而这時,谢立儿的死讯也由萧衍派去郗城质问的使者传开。

接见使者的大厅中,郗愔和几位家臣在主次位坐好,面对靖诚公的来使,郗愔直接问道:“不知使者所来为何?”

郗愔在心里想的是,估计萧衍已经知道瓮城金矿的事,因此想索要回去。

他倚在塌上,眼眸微垂,对于身边跪着的两个侍女的殷勤周到的服侍视而不见。

使者见他这般模样,便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愤愤道:“今次来见郗王殿下,实是有事想向殿下讨个说法。”

他的话说完,郗愔脸上表情未有丝毫波动,心里却道:果然如此。

自以为把使者来意模清楚的郗愔,淡淡道:“不知使者要为何事讨何种说法?”

“我奉靖诚公之命,想问问郗王殿下,丽姬是否我主光明正大用瓮城换取所得?”那使者一拱手,问道。

再次听到“丽姬”这两个字,郗愔眸光微微闪动了下,口中却不动声色道:“宴会上数百人皆可作证,自然光明正大。”

“那为何郗王殿下在事后却纵容你妻族对我主车队进行截杀??”使者语气铿锵有力。

“截杀靖诚公?有这种事?我却从未耳闻。”郗愔惊讶的直起背脊。

“不管郗王殿下是真未闻还是假未闻,我主车队在边城外宿营時被赵希奇袭掩杀是事实,赵希掳走丽姬,并重伤丽姬也是事实。现在丽姬重伤身亡,靖诚公倒想问问殿下,殿下和你妻族赵氏究竟是何意??”使者气势汹汹,这次的事他觉得自己主公太亏了,一座城换了一个美人,美人到手还没有几天就死了,且动手的还是原本卖主这方的人,不给个交代实在意难平。

郗愔本微垂的眸子嗖的看向那使者,他一双眸子狭长妖佻,本是极其美丽的眼型,但那眸中深沉犀利的目光,却无端的让人难以承受如此强烈的注视。

“丽姬重伤身亡,何意?”郗愔一字一顿,语调奇异而艰涩。

那使者见郗愔问起,顿時愤愤不平将那日丽姬被掳之事说出:“丽姬被赵希掳走,等我主暗卫救回之時已是身受重伤,后背不仅有箭伤,更是因为此事,造成丽姬大出血以致于流产,那月复中孩儿算起来也该是殿下的血脉。就算殿下不在意,何至于纵容赵希杀之后快??”谢立儿流产的事,是萧衍交代让使者告诉郗愔的。在萧衍看来,只有郗愔知道自己的骨肉因为自己妻侄的袭杀而弄没了,以他的高傲,就算对谢立儿余情未了,日后也没脸再去相见或者询问……如此,他也就解决了后患。

“我的孩子?”郗愔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眉心不断跳动着,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使者。

使者在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视下,有些气弱的缩了缩脖子,但好在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面对郗愔的质疑,那使者振振道:“丽姬才出郗城两日便流产,难道还能是我主的孩子不成?”

说完,使者咂咂嘴,嘟哝道:“可惜现在丽姬已死,孩子之事已不能对质。”

他刚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咔——”的一声,抬眼看去,就见郗愔手上的银杯已生生被掰成了两半。使者大为瞠目,心里暗暗道:原来郗王也有失态的時候?

郗愔的家臣们倒是一惊,“王爷?”

郗愔对他们的惊叫充耳不闻,嗖的一下起身就朝外冲去,连木屐都忘了穿上。跪在那里的其中一个侍女见此,赶紧一把抱起地上木屐匆匆追了出去。

郗愔径自冲进赵瞳院中,一干侍女见到他的身影,还来不及低身下拜,就听郗愔冷冷的问道:“赵瞳在何处?”

那声音森凉刺骨,像是刮骨的刀,让一干跟着赵瞳见多识广的侍女也禁不住腿脚一软,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郗愔见她们俱是一副惊惧害怕的模样,也不再问,直直朝着赵瞳卧室掠去。

砰——

主院卧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惊的正在疏头的赵瞳猛地转身,见来人是郗愔,便惊讶道:“王爷这是怎么了?竟是连形象都不顾及了?”说话间,她已经看到郗愔未穿鞋。

郗愔站在门口,目光森凉的盯着她,冷冷的问道:“你有没有让赵希去刺杀丽姬?”

竟是为这个来质问我的?赵瞳刚聚起的满心热情顿時一凉。

抬起头,赵瞳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郗愔,“王爷竟是为这个来质问你的王妃?她不过是个已经送人的贱妾,我才是你的王妃,王爷不觉得你已经失态了么??”

“说,是不是你让赵希去杀她?”郗愔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身周弥漫着锐利而逼人的杀气。这一刻,他的耐心是极为有限的,他看着赵瞳的目光,根本不像在看活人。

“呵,那贱人已经死了吗?”赵瞳似乎从郗愔的话里听到了关键词,她毫不在意郗愔杀人般的目光,从梳妆台前袅袅娜娜慢条斯理的起身,挑衅似的靠近郗愔少许,尖声笑道:“哈哈,原来那贱人真的死了,看来我们家希小郎终于有点出息了,终是除掉了那个祸害?”

“真的是你??”郗愔沉着脸,眼中猩红渐渐弥漫,拳头在身侧握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道。

郗愔这般的态度,却是刺激了赵瞳,自新婚到现在,他除了新婚之夜在她房里宿了,现在满府上下都知道她这个新王妃不受宠。竟为了一个被烧的破院子,到军营一住十几日,即便回府,也从不踏入她这王妃的院子。

她可是赵瞳,从小到大从没人给过她脸色瞧,如今在这府中,却要時時受到低贱下人的轻视嘲笑,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她本是混乱之地出来的,自然是受着强者为尊,打压臣服的思想,便直接将那些乱嚼舌头的侍女让人在原来被烧毁的碧竹苑蒸了,甚至还逼迫那几个侍女的亲人和其他原来府中的奴婢们吃那几个人的人肉。

一時间,郗王府中人人自危,俱都臣服在赵瞳威之下。后来柳皇后大摇大摆的来王府拜访,还存心招来絮姬给她添堵,赵瞳哪里是一般角色,直接当着柳皇后的面对絮姬施凌迟之刑,那絮姬也是不禁吓的,仅仅手臂上十来刀,便被吓疯了。

至此,不仅柳皇后再也不敢登门,郗王府后院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的美人姬妾恨不得自己消失,或者直接将自己缩进角落。赵瞳的大名在后院那就是绝对的威慑。

郗愔对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不知道,或者说,在他决定娶她的那一刻,就有所预见。

当時他便知道,若娶赵瞳,便得放弃谢立儿,他无法睁睁看着谢立儿被赵瞳折磨,因此也早就打了要将她送走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事有凑巧,刚好靖诚公提出要用瓮城交换,此举算的上再好不过的提议,他也就顺手推舟的将谢立儿送了出去。

只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还被赵希重伤而亡。

郗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对谢立儿动了心动了情,他只知道此刻心里很难受,那窒息憋闷的感觉让他想到了第一次面对死亡時的心情。心,似乎被生生挖走一块,空洞的鲜血淋漓。

此時面对着赵瞳,若不是他还保存着两分理智,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郗愔,我是你妻子,是你的王妃,只要我在一天,那贱人必须得死。如今她死的早算她好运,若是有一日落在我手里,定要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解恨。”赵瞳恨恨的说着,指甲将手心刺破,鲜血从指缝渗出,那颜色一如她心中刻骨的恨,鲜艳刺目。

“赵瞳,你太过分,我能让你是我的妻,我也能让你什么都不是。”郗愔的声调很平缓,也很尖锐,直指赵瞳最脆弱处。

这般的态度真是令人绝望,赵瞳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郗愔,休想,我一日是你妻子,一辈子都会是。你就算不爱我,也休想爱上别人,你只要爱上一个,我便杀一个,看哪一个有胆子敢跟我赵瞳争男人?”

这般疯狂的赵瞳,让郗愔最后的忍耐力也消散无踪,他盯着她,淡淡道:“本王会尽快让你兄长来接你回去。”

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那抱着木屐的侍女急忙将木屐拿出:“王爷,请着木屐。”

郗愔穿上木屐,匆匆到了观澜阁,一到观澜阁中,整个人便似失了全身力气般,一下子瘫软在榻上,他从几下拿出谢立儿画的那本连环画册,整个手都在颤抖?

郗愔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就在得知消息的沈心考虑要不要直接破门而入時,观澜阁的门打开了。

他神色如常的洗漱更衣后,便招来亲卫,吩咐道:“去北国,想办法掘开丽姬棺木,查看是否丽姬本人。若是,便……将棺木运回。”

卫虽然对这命令有些愕然,但却迅速反应过来,这是王爷在怀疑丽姬身亡的真实姓。

那亲卫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郗愔森冷的声音,“速去速回。”

卫或许感觉到郗愔的迫切,匆匆一礼之后,飞速离去。

“传膳食。”郗愔转身边朝书房而去边道:“传沈将军及众位幕僚书房议事。”

女一愣,等到应声時郗愔已经离去。

*

混乱之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那马蹄声如同春雷一般,四面八方都冒出来,声音紧促而慌乱。

街道上,人群慌乱的挤成一团,一个士兵奔回尊者府,焦急的高喝道:“尊主,不好了,靖诚公已带带了五千兵马把城池团团围住?”

厅内正在和幕僚一起商讨战局的赵堔一怔,他迅速转过头来,“怎会如此快?”

混乱之地加起来一共三座城,除了赵家掌控的中心城池称为混乱之城,其余两座算是副城,今天一早斥候汇报,靖诚公打着报仇泄愤的旗号在昨夜攻城。赵堔便匆匆招来幕僚商讨对策,没想到才半天時间,靖诚公的军队竟已经攻到了主城,赵堔眼睛都红了,那两万人的军队都是稻草人吗??

“副城兵将几乎不战而降。”其实是靖诚公的奇袭太突然,第一座副城的战斗结束的太快,因此第二座副城基本上还没开战,便主动降了。斥候也苦恼的很,前几日混乱之地突然瘟疫肆虐,许多百姓兵卒都染上了病,发烧出疹还算轻的,还有许多人手脚无力恶心月复泻,看那一两日就迅速消瘦下去的人形,城中的恐慌愈甚。

市井中的传言更是夸大了事实,有人有理有据的说,瘟疫是有人从瓮城带出来的。瓮城瘟疫之事,也有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这传言一出,更是无人怀疑。要知道,瓮城现在几乎是一座空城了,虽然那里本就没有多少人。

当此時,再遇上强敌来袭,敌人还第一战就给了一个下马威,那些墙头草怎么可能死战?混乱之地强者为尊,混乱之地的人也格外懂得保命。他们之所以投降,便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若是最后尊者府赢了,他们继续臣服赵家,赵家在钱粮物资方面还要倚靠他们,因此不用担心被杀。若是靖诚公赢了,他们也就是换一个主家,到時候照样可以欢欢喜喜发展家族。若是两败俱伤,这下更好了,他们可以反扑,到時候渔翁得利,谁得到最后的胜利还很难说。诚上一没。

总之,在这般那般的利益考量中,墙头草们轻易的降了?

赵堔的脸色铁青,他握拳狠狠的砸向案几,结实的实木顿時裂开一条缝,“希儿呢,他到哪里去了?”

“少主说要去边境各城视察,现在或许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有人低声回道。

赵希要做什么,事先其实是跟赵堔打过招呼的,赵堔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被突来的战况气糊涂了。

他敲了敲案几,犹自愤怒道:“那个孽子,这次的祸事全是他一手造成,没事他去袭杀靖诚公的车队作甚?他又去掳别人的美姬作甚??”

此時的赵堔完全忘记了,他也曾下令赵希杀过谢立儿。

“我们还有多少兵卒可以一战?”赵堔压下心中怒火,问座下幕僚。

“主城原本有八千士卒,可这几日军营中纷纷出现瘟疫,好多兵卒已经染上,能战斗的,大约五六千人。”一个幕僚清声回禀。他没有说的是,这五六千人估计也没有多少斗志,加上向来领兵的少主不再,让副将顶上,估计根本起不了振奋军心的作用,混乱之城危矣。

赵堔闻言冷冷的看了一眼远方的城门方向,说道:“本尊亲自坐镇,倒要看看那荒诞小儿有多大能耐?”

幕僚们纷纷应是。只不过许多人都面露忧色,现在精兵们主将不在,发挥不出最大的战斗力,加上瘟疫之事烦扰人心,这次的守城战,实在是难。

赵堔出了尊者府,赵氏的精兵们已经在广场候命。

赵堔威严的注视着这些震慑混乱之地的强军,他缓缓把右手举高,随着这个动作,广场上所有的声音同時停止。

“将士们。”赵堔双眼扫过赵氏所属的精英,沉声说道:“在外面,有靖诚的军队,足足五千人,现在他们竟然打着为一姬妾报仇的荒谬理由,来围攻我混乱之城。你们都是我赵氏培养的精英,现在本尊只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气壮山河的声音同時响起。

混乱之地的精英们,是不容小觑的。赵氏能在混乱之地屹立多年不倒,靠的不是那些小势力组合的墙头草,而是手中这只军纪严明,勇猛异常的铁军。

赵堔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他大声道:“都是我赵氏我混乱之城的大好男儿,自然不会怕一个纨绔毛头小子?这一次,他带五千私兵攻城,本尊便带领你们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五千将士手中的长矛尾部“砰——”的落地,声音整齐划一,然后,他们整齐的举起兵器,同時高喝:“谨遵尊者令。”

这边赵堔正在排兵布将,那边城门外,围城的靖诚公私军已经整齐划一的叫阵:“赵希,赵希可敢出来一战??”

那声音同样洪亮直冲云霄,让赵堔的脸色顿時变得铁青。大手一挥,“出发,除了守城的将士,其余都跟本尊出城迎战。”

当赵堔出现在城墙上時,便看见萧衍一身妖冶红袍,坐于中军战车上。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战争的严肃,倒是让人感觉到他的到来,完全是为了挑衅。

萧衍面容清艳英俊,一头黑发只用一根红色缎带束在脑后,那般淡然的坐于千万士卒中,那份洒然和不羁,从容的气魄,倒是震撼了不少人。

他不着甲衣,不是将军,但就这般轻飘飘在军阵中一坐,倒真有几分安定人心的作用。

看到赵堔出现在城头那一瞬,萧衍扬声道:“赵希竟然当起缩头乌龟,靠尊者亲自披甲吗?”

萧衍身边的暗二立刻扬声用内力将萧衍说的话大声重复一遍。

“哼,靖诚小儿,就凭你想攻打本尊的混乱之地,太也自不量力。今次本尊定让你们来得去不得?”赵堔亦在墙头放狠话。

萧衍不以为然,“光说狠话算什么意思?不如尊者亲自出城一战,尊者老没老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多有歧义的一番话啊,偏萧衍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暗二照原话重复。赵堔气的双目冒火。qq1v。

萧衍旁边顶着暗一面容的谢立儿,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双手朝萧衍和暗二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精彩啊,这就是现场版的阵前叫骂??

其实谢立儿一直不懂为啥攻城战前还要先阵前挑战,这种太过礼貌的打法实在太浪费体力和時间。直到如今看到现场版的,谢立儿才隐约明白,这种打法其实叫着战争艺术?一直只知道攻城掠地的野蛮种族,是明白不了的?

“靖诚小儿,毛都还没长齐就这般嚣张,真是缺少教养,既这般,本尊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赵堔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长者姿态,右手长剑一拔,喝道:“开城门,随本尊迎战?”

轰隆隆一阵响,城门被缓缓放下。接着便是一阵撼动大地的脚步声马蹄声涌出了城门。

萧衍哈哈不羁大笑,他看着骑在马上的赵堔,喊道:“尊者既有闲情注重后辈的教育,不如去找我爹-,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谁都知道靖诚公的爹早就作古,这般说,是在诅咒赵堔去死呢?

萧衍这般的士卒顿時一阵哄笑,有人已经在喊道:“就是啊,像赵尊者这般,若是去拜访老公爷,老公爷定会欢喜?”

赵堔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年代,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越是忌讳一个死字,赵堔虽只有五十几岁,算不得多老,但在这个平均寿命不到六十岁的年代,他绝对算是一脚迈入了黄土。

“靖诚小儿,有胆便上马与我一战?”赵堔是真的发火了,也不在乎自己跟萧衍年龄辈分的差距,直接叫起了战。

世人皆知,靖诚公实则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此時就算坐于中军,却是连甲衣都未穿,显然是没打算真的上阵杀敌。这般状况,赵堔还叫嚷着与他对阵,在胸襟上来说,赵堔还真有点小气欺负人的嫌疑。

萧衍倒是昂首一笑,从战车上起身,他大笑着,对赵堔道:“本公素来不喜学问,但独记得孟子说过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本公一直觉得这句话威风极了。今日既然老尊者相邀一战,本公怎好错过大好的机会??”

萧衍说完这话,一个翻身跳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骏马,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接过暗二递过来的长剑,双腿一夹马月复,就在马匹奔驰而出時,谢立儿看到他朝自己抛了一个媚眼,红唇慢启,用嘴型无声的说道:看我的。

三个字一说完,马匹带着他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顶着暗一面容的谢立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看你的”?其实还不是看我的?

自从萧衍得知谢立儿现在可以远距离防御,萧衍便存了心要在天下人面前露露他的武勇,势要扬名天下。

反正谢立儿原本也想要助萧衍尽快拿下混乱之地的,她现在身怀有孕,越是能简单快速解决,越是好?

“小子,太嚣张?”赵堔大喝一声,右手举着偃月刀,飞驰而来。

在两人即将兵刀相接的那一刹那,谢立儿双眸一暗,精神力快速出击,直接让赵堔的身形禁锢了一秒,并在萧衍的长剑上加了一把力。就这么一个微弱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变动,整个局势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赵堔的长刀在离萧衍脖子两寸处停下,而萧衍的长剑,则是贯穿了赵堔的右胸。

两方战场上的人谁也没想到在第一回合便出现了这惊诧世人的一幕。要不是知道赵堔绝不会故意让萧衍刺,估计谁都会觉得这场阵战是在放水,是在儿戏。

萧衍反应极其快速,只见他身子一个飞纵,跳到赵堔的马背上,在两方人马都没有进一步反应之前,用力一夹马月复,带着赵堔便冲回了自己的阵地。

“本公捉了敌首回来,你们就没点表示??”萧衍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完全呆滞的目光,得意的一甩头发,将赵堔推到兵士那里,示意这可是自己的战俘。

终于反应过来的士兵,赶紧把重伤已经昏迷不醒的赵堔弄走,剩下的士卒们应自己主公的要求,大喝道:“主公威武,主公威武……”

得到了赞扬的某人,飞快的奔回战车,在一众黑甲士兵中,他那中原一点红是那么的鲜亮,那么的飞扬,谢立儿不由弯了弯唇角,这人真是个奇葩加活宝?

等到萧衍终于奔回战车,暗二泪眼汪汪的一下子扑了过来,“主人,主人,你没事-?你怎么突然冲了出去啊??属下还没来得及阻止……”

暗二巴拉巴拉的阐述自己护主不利等等罪行,谢立儿翘了翘唇角,她才不会告诉这傻子其实是她让他反应迟钝了那么一下下。

相对于此時靖诚公私军的斗志飞扬,混乱之城那边被突如其来完全意料之外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合拢下巴。等终于有人意识到现在城内唯一的领导人被俘了,顿時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死了爹娘一样的悲伤,原本整齐的军队顿時凌乱起来。

这時,有人赶紧喊道:“回城,快回城,关城门……”

他这里正在慌乱收兵,萧衍却是站在战车上大袖一挥,虎躯一震,大喝道:“众将士听令,攻城?”

……

战事结束的很快,当天日落之前,萧衍和他的私军们便控制了混乱之城和尊者府。

萧衍和谢立儿并未入住尊者府,而是住进了汀兰小筑。

汀兰小筑布局还是原来的面目,却因为春天的关系,树木有些发了芽,有些打了花苞,看起来格外欣欣向荣。

谢立儿高高兴兴做了一桌好吃的犒劳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可是英雄似乎有些不乐意,他肘放于几上,撑着下巴,搔首弄姿的想惹得谢立儿注意。谢立儿故作视为不见,萧衍有些泄气的拿起筷子,狠狠的吃了一口米饭。

“做了一回英雄,还不高兴怎的??”谢立儿为他夹了一箸菜,问道。

“你不觉得我赢的太儿戏了么?英雄不都是要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取胜,才能被人津津乐道么??”萧衍事后想到胜利那一刻的诡异场景,自己都觉得好假。

“我觉得那样太耗费体力,明明一招能解决的,干嘛三百回合?你这般漏洞百出的身手,我个人觉得招数越多,越不可信。还不如直接后发制人,一招制敌。难不成,萧大公子准备在纨绔多年以后,突然一个华丽转身面对天下众人?你若是真这样,恐怕招来的麻烦更是无数,首先北帝都不会放过你。”谢立儿一点都在意会不会打击到萧衍自信心,径自说着。

萧衍狠狠捏了捏筷子,半晌,才咬牙道:“立儿,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是换回原本面貌。看着你原来的脸,你这般说我会觉得很美很迷人。可用你这幅面目说这番话,我恨想将你掐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公子,皮相什么的一切都是虚幻,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谢立儿装模作样的念了一句佛号,自顾自欢快的开始用餐。

“干之?”萧衍狠狠的折断了一双筷子,重新拿过筷子飞快的夹了一堆菜,抱着碗出去了。

谢立儿在后面笑的嚣张。

晚间睡觉前,谢立儿终于卸下了易容,萧衍便赖在谢立儿房中不肯走,嘴里一声声**的叫着:“卿卿,卿卿……”

看着萧衍一双媚眼湿漉漉的看着自己,谢立儿不忍心看的转过身去,头疼的道:“你好歹是靖诚公?”能不能别这么可怜兮兮欲求不满的黏人?

“卿卿,攻破城池的那一刻,我便让人去曲城告之状况,并为皇上献上混乱之城。待他们一来接手,卿卿便可恢复身份了?”萧衍从身后抱住谢立儿,语气轻松欢快。

“嗯,别高兴太早。皇上派人来接收,早则十来日,晚则一两月,在这期间,混乱之城的原本豪强势力,赵氏的残部,赵希可能的回归,还有郗愔那边可能的援军,每一项都是大难题,你还必须得守住这里才行。”谢立儿毫不留情打碎他的美好憧憬。

听谢立儿说着煞风景的话,萧衍很是郁闷,他的下巴在她颈窝蹭了蹭,嘀咕道:“卿卿真会破坏气氛?放心-,我才不会白白留在这里守城,离开之前已经跟李子俞商量好了,皇上那边自有他负责斡旋,很快我们就可月兑身。”

“虽然如此,还是得做好准备。”谢立儿不放心的再次强调。她总觉得自从自己进城后,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萧衍轻轻吻着她的头发,清艳妩媚的俊脸上,有着猫儿一样的慵懒与餍足。

“卿卿,别担心,我虽是纨绔,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之辈。”

“嗯,我知道。”谢立儿转过身,目光柔和,满是信任和肯定。

看着这个模样,萧衍心中很是满足,“卿卿,等这里的事了了,我便择一处清净地为你养胎。”

立儿很同意这个安排。

“倒是我便娶你为妻,可好?”

里的孩子还需要一个名真言顺的父亲呢,自然要结婚的。

理所当然点着头的谢立儿,丝毫没发觉萧衍的目光变得闪亮耀目。

半晌没听见萧衍再说话,谢立儿疑惑的抬头去看,这一抬头,便对上了萧衍满足陶醉的目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時,他猛地低下头,红唇牢牢覆上了谢立儿的小嘴。

谢立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用舌尖挑开她的贝齿,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在他辗转地中,谢立儿只听得他含糊的,欢喜的道,“卿卿的每一处都是这般美味?”

只听的谢立儿一头脑的黑线,我的每一处?你什么時候品味过了?

*

郗愔沉郁了几日的脸色突然好了起来,那俊美无铸,艳糜清皎的容颜仿佛暖春破冰,绽放出它应有的光彩和华丽。

这种即便不笑也能感受到他心情很好的气韵,已经许久未见。不管是郗王府的下人们,还是军营里一干将士,都觉得头上的阴云正在散去,即将大好,暖日无边。

他坐在观澜阁中,一个人自弈,气息平和,是这许多日子以来,第一次执棋自娱自乐。

自从去开棺验明谢立儿正身的亲卫回来,郗愔的脸色便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因为他终于得以证实,那棺木是空棺,谢立儿是假死月兑身。

夕阳西下,一抹橘色的夕阳自门外落于他的脸颊,这在光晕的衬托下,恍然有了神人之姿。

正左手执棋的郗愔听到脚步声响,头也没抬。他自顾自的弈棋,听亲卫禀报道:“王爷,混乱之地遭靖诚公重兵压境,尊者被俘,有尊者亲卫逃出,前来请王爷出兵主持大局。”

“带他进来,本王有话问他。”郗愔一手放下棋子,声音淡淡的,没有一点波澜。

过了一会儿,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人见到郗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请您发兵混乱之城-,现今尊者被俘,少主不知归期,再无人主持大局,混乱之地便要易主了?”

“靖诚公为何会重兵压境?”郗愔问道。

那人身子一僵,但还是实话实说道:“靖诚公言,我家少主袭杀了他的爱姬,所以要兴兵向少主讨回公道。”

“靖诚公的爱姬,是用一座城池换来的,你家少主真有本事?”

郗愔将手中棋子扔向棋盘,棋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瞬间将黑白纠缠的局面打破,成了一窝乱局。

放下棋子后,郗愔微微直起身子,目光盯着远处青山尽头的橘红夕阳,身姿挺立,凛然如同长戈。良久,才沉声道:“本王自会去混乱之城,你先随侍婢下去休息-?”

立儿,你现在应该是在混乱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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