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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符其实的小猪

陈安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放下剧本,顺手接过电话。下一瞬,脸色紧绷,捏着电话的手上迸现青筋。

异常平静的回了一句“好,没问题”。董奇伟以为他要当下挂了电话转而去打“110”,陈安东却突然道:“我要听她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彤小镜随即被人揪着头发拽到听筒前,半晌没有动静,突然冒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这头的陈安东再坐不住,蓦然从旋转椅上站起来,一脚踹向面前办公方桌,董奇伟吓了一跳,实木方桌晃了两晃,颤巍巍似老人拄着的拐棍,突然哗啦一声,立時散成一堆。

陈安东竭力保持冷静的脸上此刻阴云遍布,一寸一寸龟裂开来,狂风过境,凶狠可怕。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有一件,你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全家给他陪葬?”

说完把手机往对面墙上狠命砸过去,他转而对董奇伟道:“打电话给萧振清。立刻?马上?”

董奇伟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一则是被方才电话那头变声的绑匪吓得胆颤,一则是被陈安东的暴怒骇得心惊,几乎是抖着手往身上掏电话拨过去了。

两个小時之后,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内,两个各自凌厉冷寒的男人占据车厢各一角,只是,一个是淡冷镇静,一个是冷寒夹怒竭力冷静。

两人正对的屏幕前有一则红点在跃动,陈安东将对面男人递来的手机拿了起来,放上摔破的手机里拿出来的电话卡。

安静等待……每一分都是煎熬……

十五分钟后,那只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旋转,萧振清对电脑屏幕前的手下做了个手势,转过来对陈安东点了下头。陈安东接起电话。

“我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现在去哪儿?”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向萧振清看过去:“怎么样?”

凌厉的眸滑过笑痕:“等着接人。”拉开车门跳下去,面包车旁停下一辆黑色大奔,萧振清俯身坐了进去。进头一边。

陈安东从面包车上下来,董奇伟把车开到他身边。

“十五分钟后我的人会查出地址,她的家人已经在我那边,你可以放心去。”

陈安东点头算是感激。萧振清摇上车窗,黑色车身与陈安东的座驾错身而过。

“安生,你真的认为是有欣?”

董奇伟边开车边从后视镜看他,忐忑不安皆在脸上。

“我的号码几時流到外人手里去了?”

冷眼淡瞥,他那只手机除了董奇伟和余有欣便只有彤小镜知道,就是他的爷爷也不曾知晓,还能有谁?

董奇伟不再说话,专心去看路况。

郊外多是草木杉树,道路多未修筑,他们要去的那处凉亭离市区有一个小時的路程,十五分钟后,陈安东接到萧振清的电话,告知地址,黑眸暗收,收了线,他对董奇伟道:“停车。”

“还有段路。”

“我让你停车?”

董奇伟不敢拂他的意思,自从接到那通电话,他整个人都处在暴戾和竭力镇静之间,稍稍不注意就要风起云涌。停下车,董奇伟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陈安东从后座下来,开了车门就把他拉出驾驶室自己坐了进去。

丢下一句“自己找车回去”,那辆宝蓝色跑车蹿进前面一片未开发的小树林。

车子颠簸在不平坦的路上,依着萧振清给的地址,他往树林深处开去,果然在重重掩映后一间残破的小木屋。

远远熄了火,他从车上下去,猫着腰一点一点接近木屋。

彤小镜快被饿死了,人虚弱得像一滩烂泥。从昨天下午开始,她有整整二十八个小時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那个女人是个变态……

手腕上的疼已经渐渐麻木,初始的滚烫到现在开始慢慢的变冷,不知道是流得太多快要干涸凝结还是她就要死了,她仰头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眼前开始泛白,一阵一阵的白,像有什么糊在眼睛上似的。

那个变态女人,在她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再不止血,她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而在这样关键的時刻,彤小镜尤惦记着两件事,第一,她肚子好饿,就这么死了会当饿死鬼的,她不干啊;第二,连害她的人脸都没瞧见,这么去见阎王,要是阎王问起来,她可怎么回呢?死也是个冤枉鬼……

至于藏在心底里的一件事,她还没和陈安东问清楚,还没打定主意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她已经不敢去想了,越是想,越是觉得自作自受,要是一拳揍出陈安东的解释来,或许她现在就不会在这儿等死了。

她本来就不是淑女的人,本来就不是个矫情做作的人,怎么轮到感情这回事上就闹起来了呢?像对付流氓地痞那样,陈安东有事瞒着她,她一拳揍过去,威逼利诱,要是他不肯说就打掉他的门牙让他以后都不能当演员拍戏,快刀斩乱麻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矫情什么呢矫情?闹到现在,特么以后再想逼供都没可能了,就耗这儿矫情-?

越想越懊悔,越懊悔越挣扎。躺在地上像一条离了水就要翻白眼的死鱼,她努力拿脚尖蹭着地,扭着身体,凭着最后一点点力气想要挪到门口去。

突然一声巨响,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砸开,彤小镜微阖无力的眼朝那头看去,仅存的清明划过一道晴天霹雳,随即消失于无,被逮到死定了的念头转瞬化成反正要死了被逮到就被逮到……

来不及听到那一声惊惶万分的“小镜”,她上下眼皮一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顿陷入无边黑暗。

我想要的未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房里有爱斗嘴爱我耍赖的你,不需要华丽的装饰,惟愿普通,只需有你。因为有你,哪里都是我的家,是我最最想要的那间房子。

彤小镜是个没有太多文艺细胞的姑娘,在流转在茫茫黑暗的時候,却总有这样一段话在她脑中浮现,在她耳边低喃,她记得,那是她刚拿到房钥匙的時候随姓写了贴在qq上的签名,很久很久了,久得她都快忘记了。人说,死前才回顾到过去,生前的历历浮现就像电影画面,她居然想起这么久远的签名,是不是,她也死了?

空旷的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死亡的气息,来到这里的人,或者与死神擦身而过,或者屈服了,归顺离去。没有万一,没有侥幸,只有注定,命中注定。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面孔,冰冷的仪器,维系着那一端浅浅的生命。跳动的浮线,是唯一生命仍在延续的证明。

将大捧海芋放进瓷白花瓶,拉开窗帘,让晨起的金色阳光给进入这冰冷的房间里,让原始的暖来熨帖这丛生的寒。

立在床边的男人脸色凝重,线条紧绷,眉间微蹙,直直望着床上的女子,愧疚不言而喻。

董奇伟走到他身侧,看着病床上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起来的女人,叹气宽慰道:“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明知道她的心,明知道她所有念头,却以为宽容和驱逐是最好的拒绝方式,结果差点酿成大祸。是谁的错?

陈安东背转身来,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走。董奇伟低眼再看那病床上惨白的面容,匆匆跟上陈安东。

“再过半个小時你还有通告。”

“知道了。”

他大步走,拐弯进入电梯,董奇伟被阻在外头,摇头,转身走到边上去打电话和负责通告的助理联系。

三楼左拐第一间房,一进门就听到唠唠叨叨的吵闹声,陈安东那眉不禁一蹙,走到门口的脚顿了下来。

明亮亮的病房里三五成群,皆围在窗户前那张病床上。拉开帘子的玻璃窗,大束大束欢悦的阳光照进来,在每一个人的背上都笼了一层金边,叫人无端端嘴角要卷翘起来。

陈老和老马正争着到底是他的花胶汤好喝又补身还是老马的鱼汤好喝又补身,一抬头看到孙子扬着唇靠在门框上,忙招手要他过来。

“你们的话都不可信,哪有花椒比不上几十块钱鱼汤的道理?东子,你来做评委。”qq1v。

“让你孙子做评委能公证?”

“应该公证。”林胜一袭白大褂,倒又像当初见到那般风雅君润,看向陈安东時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挡在两位老人家中间。

“马丁或许还会心慈手软,陈安东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被点名的马丁尴尬下伸手抓了抓头发,单纯发出两声附合的笑。老马瞪了他一眼,寡难敌众的勉强答应。

陈安东走进病房,走进那被阳光洒满的一室之间,抬眼瞧了瞧床榻上仍旧安睡的人,不禁轻笑:“你们这么吵她也没醒?”

“你不知道,”马丁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眼看过去,笑,“她在学校時候人称‘小猪’,有一次号称灭绝师太教授下课時候点名,喊了她三遍,她左右的同学使劲儿咯吱她也没能把她叫醒,最后,教授还以为她人没到,险些挂科。”

“小猪?”陈安东噙笑点头,“确实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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