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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隊長這話我可就有點听不懂了。」張昊笑的有些冷,語氣自然稱不上多麼友善︰「葉竹是我專案大隊的兵,怎麼使喚還得听您這個外來的官兒嗎?」

「張隊這會兒又說葉竹是專案大隊的兵了?」言宇好像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俊臉上的神情在他人看來,夾雜著並不明顯的譏誚。

張昊似乎被別人戳中了什麼痛處,的確,當初決定把葉竹送過去,他們抱著的是想要看看這傳說中破案率幾近百分百的特別調查組,怎麼光靠著四個人就能解決全局上下蹉跎了兩個月的案子的小心思。

可是卻沒有想到,會發生危急了葉竹性命的意外。他們專案大隊也並沒有讓自己同事進醫院的癖好,于是乎他才會咬著牙想著把趙虎和葉竹進行交換。好歹趙虎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在危機應對方面,肯定強的多。

一時間辦公室內安靜的可怕,眾人面面相覷,沒誰敢在這兩名隊長‘斗法’的功夫觸霉頭。

這邊正僵持著,走廊里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很是爽朗的叫聲︰「小言那……剛剛打電話不是說去我辦公室嗎?在這干什麼呢?」

說話間,昨天夜里親自去處理車禍現場的劉副局大跨步走了過來。雖然他的聲音听著中氣十足,但是那張架著金絲邊眼鏡的圓臉上掛著止不住的疲憊,連帶著眼角的溝壑都重了幾分。

走近了之後,劉副局那鏡片後面的一對兒小眼楮透著精光,只一眼就估模出當下大致是個什麼情況了。不過他並未直接開口詢問,而是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言宇︰「這份兒就是你昨兒夜里跟我要的車禍現場周邊的照片,里面還有一份事故調查科剛剛傳過來的報告。」

「謝謝劉局。」言宇此時臉上的神情已經不復剛剛的緊繃,接過文件夾之後,有禮的頷首表示感謝。

而旁邊的張昊表情卻更臭了,他心知今日之事可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但是仍要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煩,粗聲粗氣的問了聲好︰「劉局。」

「哎呀,張昊啊……」劉副局拉長了聲音,假裝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大清早的不辦公,你站這干什麼呢?」

「是這樣的,劉局。因為昨天我們隊的葉竹在實施抓捕的過程中受了傷,緊接著又遇到了車禍,雖然說有驚無險,但是她到底只是一名入警沒多久的新同志。身為她的直屬領導,我有責任替她的身心健康做考慮,出于這點,我申請讓她暫時歸隊,接下來的工作由趙虎接手。」

「受傷了?怎麼昨天那個急救隊給我報上來的人員名單里,沒有小葉同志啊?」劉副局听完之後,自然是明白了這里面的貓膩,無非就是張昊這小子後悔了,人家言宇還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偏不同意換人。

見一下子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葉竹只能十分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連連擺手︰「只是破了皮,不嚴重,不嚴重。」

「沒事兒就行。」劉副局滿意的點了點頭,略微沉吟,最終拍了板︰「張昊啊,我理解你擔心小葉的人身安全,可調查組這邊還覺得小葉不錯,既然這樣,我看著調查組人手還是少,你讓趙虎一起過去不就得了,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個照應。」

話音落下,他沖著言宇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抬起手拍拍對方的肩膀,然後……溜之大吉。

「……」張昊的一張臉都綠了,胸前劇烈的起伏證明了他現在情緒並不穩定,隨時可能爆發。

不過言宇像是沒注意到似的,不同于辦公室內其他人的小心翼翼,他先是垂眸打開文件夾看了一眼里面的東西,之後抬起手沖著葉竹輕輕勾了勾食指︰「筆錄送完了?那就走吧。」

說完,他便轉過身往外走,剛走了沒兩步,復又停在了門口處,扭過頭看了一眼趙虎︰「謝謝張隊的好意,我們這邊借用葉竹一個就足夠了,至于其他人……張隊還是留著自個用。」

下一秒,門口就沒了人影,走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徒留張昊在那里,簡直是有氣沒地兒撒。

「張隊……我……」葉竹全身僵直,只覺得身上每個毛孔都在奮力詮釋著,什麼叫為難。

「走走走!」張昊雖然生氣,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就對不相關的人發火,只是臉色不大好的擺了擺手。

葉竹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了。

張昊見狀用力的轉過身,沖著呆呆站在一旁的趙虎和其余人喊道︰「看什麼看?很閑嗎?干活啊!!!」

趙虎跟他在一起共事這麼多年,對他的脾氣很是了解,所以也不怕,只是開口問道︰「張隊,咱又接什麼新案子了?兄弟們手頭的都已經結案,干什麼活啊?」

男人回到了那張大辦公桌前,十分不情願的拿起了那兩份筆錄,將幾張薄薄的紙甩的嘩嘩作響,咬牙切齒的回應︰「盜竊案,你帶一組人過去文莊村了解情況順便收繳贓物。」

吵歸吵,鬧歸鬧,不能拿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開玩笑。

……

葉竹跟在言宇的後面出了專案大隊,兩個人之間並未因為剛才發生的一幕而多了些交流。他們上了電梯,一路下行,最終停在了地下一層。這一層只有一個部門,那就是法醫解剖室。

從電梯剛下來,葉竹就縮了縮脖子,這層好像自帶什麼天然的冷氣一般,整條走廊顯得異常的冰冷。

走到了盡頭,言宇推開了解剖實驗室的大鐵門。二人在外側的休息室穿戴妥當後,這才繞過一面透著冷氣的精鋼牆壁,隱隱約約透過一些設備,看到了三張解剖床。而此時,正有一個身影彎著腰在正中間的那張解剖床邊,不知忙些什麼。

等到了近處,葉竹才發現蔣冰和羅奇也在,正輕聲和那名穿著打扮像是法醫的陌生中年男人說著話。

「言隊。」中年男人用眼角余光瞟見了兩人,直起身子招了招手。

「彭一山。」言宇走過去,有些突兀的開口,緊接著又吐出兩個字︰「葉竹。」

葉竹這才反應過來男人是在替二人引薦,急忙掛上了一抹甜笑。她本來想著主動上前握個手,卻在雙手伸出去的半路察覺到對方正帶著無菌手套,手里還捏著一把輕巧的手術刀。最後只能友善的點頭問好︰「您好。」

「你也好。」彭一山這初次見面的態度,相比于另外三人來說,顯然要和藹可親的多。他長著一張長臉,臉型方正,給人的感覺十分正派。

「這就是文莊村發現的那名失蹤者的遺體?具體死因是什麼?」言宇沒有給他們很多的時間進行互相寒暄,一邊從一旁扯過一雙手套套上,一邊問道。

「窒息。」彭一山回答的很肯定,伸出手去撐開死者的眼皮︰「眼球瞼結膜下點狀出血……從尸斑的顏色上也可判斷,還有就是肺部符合窒息死亡的性狀特征。出現場的法醫判斷尸體被拋尸前經過冷凍,也是正確的。根據尸體的融化程度,結合廢屋的周邊環境及當天的溫度濕度,死者的確是在當天凌晨四點左右被扔在那邊的。」

「在死者的頸部、口鼻周邊都沒有發現什麼能夠致人窒息的可疑痕跡,反倒是……」他說著,指了指受惠者鎖骨以及喉嚨附近的一些細小抓痕︰「我在她的指甲里發現了皮屑和血跡,dna結果表明,這些傷是死者自己抓的。我懷疑,死者生前處于一個完全密閉的環境,在因為缺氧而昏迷前,曾經無意識的掙扎過。且她的幾根指尖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磨損,也算是側面證明了這個推測。」

言宇听完之後,沒有發表什麼見解,只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觀察了一下周邊的環境︰「昨天夜里那個因為車禍死亡的司機呢?」

彭一山聞言放下手里的東西,帶著他打開一扇門,走到了里間的尸體冷藏櫃跟前,彎下腰抽出最下面的那個抽屜,拉開裝尸袋,漏出了糊黑的尸體。

「因為車禍的緣故,大貨車的油箱泄露引起了火災,火勢直接蔓延到了駕駛室。死者在送過來之後,體表已經采集不到任何有用的證據了,不過根據他的姿勢來看,我更傾向于他在火燒起來之前就已經死亡了。加上他的肺部並未有吸入濃煙的痕跡,所以不是被燒死的。至于具體的死亡原因,還得等內髒的毒物送檢結果。」

點了點頭,言宇示意對方可以把抽屜推回去。在二人從里間出來之後,他慢條斯理的月兌下了手套,交代道︰「彭哥,如果貨車司機的送檢結果出來了,你及時聯系我。還有羅奇,一會兒上去仔細調查一遍四名失蹤者以及貨車司機的背景,記住我要的不是表面上的那些東西。」

「是,言隊。」

「好的,頭兒。」

彭一山和羅奇先後應道。

「嗯,蔣冰和葉竹跟我去貨車司機的工作單位看看。」就在說話的這會兒功夫,言宇已經先一步走到了外面的休息室,拿過那個文件夾抽出其中的那份事故調查科的報告,遞給了蔣冰。

蔣冰接過來翻看了一番,見葉竹那伸長了脖子努力偷瞄的模樣,便直接將報告給了出去。

路面未見剎車痕跡……駕駛室剎車功能完好……

司機黃經國,年齡46周歲,目前就職于台港區的一家運輸公司……

葉竹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如此看來,昨天夜里的車禍果真有很多地方說不通,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被嚇得腦子成了漿糊了,這人還能冷靜的想到這些……

思考間,她不由得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卻和對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

言宇很快將視線移開,上前兩步伸出手從蔣冰的褲兜里模出了車鑰匙,順勢一扔。

葉竹手里還掐著那份報告,一時間手忙腳亂的才接住了突然飛過來的車鑰匙,她在站穩之後沖著前面的那兩個高大背影呲了呲牙。感情忙活了半天,本質還是個司機。

幾分鐘後。

黑色吉普車駛離了市局大院,蔣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先是在導航上確定了一下貨車司機黃經國所在的那家運輸公司的地址,隨後扭過頭去,有些好奇的問道︰「頭兒,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個第二名失蹤者的死亡原因,咱們不先回文莊村找找線索?」

「不用,估模著張昊的人已經過去收繳贓物了。」言宇淡淡的回道。

蔣冰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回過身來不再吱聲。

然而葉竹的心里卻忽地閃過了一絲奇異到極點的感覺︰該不會言宇是故意的吧?故意把文莊村的線索留給了專案大隊?這人有這麼好心嗎?

這麼想著,她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座的情況,卻再次和言宇進行了一次‘友好的’對視。

「開車走神?」男人黑眸微微眯起︰「就這種專業程度?現在把那個叫什麼虎的換過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葉竹︰……

她是見鬼了才會覺得這人能存著什麼好心。

明明是個黑心肝!

她收回視線,恨恨的咬緊了後槽牙,一腳油門,吉普車急劇加速,消失在了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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