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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過兩刻, 太子和太子妃終于起駕回宮。

威遠侯府諸人跟著出去,恭送二人離開。

出門時,一股蕭瑟的北風狂吹而來, 宮人拿著胭脂紅繡牡丹織錦瓖兔毛斗篷, 正欲要披在裴織身上,被太子接了過去。

秦贄為身邊的少女披上斗篷, 細心地為她系好斗篷的帶子——

的眉眼柔和,那雙鳳目里絲毫不見懾人的戾氣,專注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仿佛她就是整個——界。

這幅畫面無疑是十分美好的, 男俊女俏,——們就像一對璧人, 無比的登對。

所有人都看得心生感觸——

們沒想到傳聞中那般暴戾可怕的太子, 竟然會做這種事, 看起來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自然得就像出自他的本心。

一些感性又愛幻想的少女們眼里露出向往之色,不知道她們以後的夫婿會不會也在她們冷了時,記得給她們披上一件斗篷,不假手——人, 仔細地系好。

裴老夫人眼眶有些濕潤, 更多的是欣慰。

孫女說得——多,也不如自己親眼所見來得讓人信服, 看來太子殿下確實是將——們孫女放在心上的。

這樣便好——

秦贄系好斗篷, 裴織朝——嫣然一笑,轉頭看向送到門口處的家人。

「祖母,外面風大,你們回去罷。」她溫聲細語地道, 「——們走了。」

裴老夫人眼里含著淚,「殿下,你們一路小心。」

秦贄還是給裴老夫人面子的,溫和地說︰「老夫人放心,孤會對太子妃好的,日後老夫人若是想念太子妃,可以進宮來看她,或者孤帶她回來看您也可以。」

裴老夫人十分開心,她沒將太子最後那句話放在心上,但太子這番許諾無疑教人十分感動,也可以看出太子對太子妃的態度。

兩人上了馬車,東宮禁衛護衛左右,東宮的車駕緩緩離開。

裴織掀開車窗簾子,探頭往後看,看著威遠侯府和親人們漸漸地在消失在眼前,心里慢慢地涌上一股傷感。

秦贄握著她的手,寬慰道︰「阿識,孤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你若是想家人,可以隨時回威遠侯探望——們。」——

有些苦惱,太子妃舍不得家人怎麼辦?可他又不能帶著太子妃住在她娘家。

裴織終于高興一些,笑道︰「殿下莫說這種話,哪有出嫁女時常回娘家的,少不得要讓人笑話殿下你。」

「孤不怕。」太子殿下滿臉戾氣,「誰敢說孤的不是?」

裴織知道這位殿下在朝堂上的名聲不算好,甚至還不如二皇子和三皇子。

也多虧他是嫡長子,皇帝又寵著,那些朝臣就算要對他挑三揀四,也顧忌著皇上的態度。可他那陰沉不定的性格,還是很讓人頭疼,萬一將來他終于耗掉皇帝對他所有的感情,遭罪的還是他。

裴織覺得,以後她還是多吃點,努力鍛煉自己的精神力,然後給——梳理紊亂的精神力,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只要——不——時時刻刻頭疼,——的壞脾氣自然會好轉,也不會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嚇人。

屆時太子的地位穩定,她這位太子妃便可以過上夢想中的咸魚生活。

回到東宮時,天色微微暗下來。

兩人下了馬車,相攜朝福寧殿而去。

裴織看向身邊的太子殿下,見——很有自覺地往自己的宮殿走,心里自然開心。

剛坐下來喝杯熱茶,勤政殿那邊便來了人,「殿下,皇上叫您過去。」

秦贄神色如常,將杯里的茶一飲而盡,朝裴織道︰「父皇應該是問孤今日歸寧的事,孤去和父皇說說話就回來。」

裴織︰「……」

那位皇帝果然像傳聞中那般黏糊,一天不見太子就要找。裴織有些懷疑,像皇帝這般黏糊法,只要太子不做謀反之事,有一天真的會厭棄太子嗎?

秦贄連衣服也來不及換,直接去了勤政殿,半個時辰後就回來。

裴織剛好洗漱完,見——回來,驚訝地道︰「殿下,您就回來了?」這對父子倆難道不像昨晚那樣,要黏糊個把時辰的?

「沒什麼事就回來了。」秦贄神色如常,朝錦雲道,「備水,孤要洗漱。」

錦雲趕緊去準備。

秦贄先去沐浴,換了一身月白色繡竹葉暗紋的寢衣出來,看到裴織坐在暖炕上——,不禁暗暗高興——

走過去,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裴織沒防著——會如此,趕緊摟住他的脖子穩住自己。

她這副受驚時依賴自己的模樣,讓太子殿下暗暗得意,不覺放緩聲音,「阿識不怕,孤不會摔著你的。」——

摔了自己也不會摔她,自己皮糙肉厚,摔了也不怕。

裴織仰臉看——,對上那雙幽深的鳳目,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不禁頭皮發麻。

老實說,新婚之夜的太子殿下就是個小學雞,毫無章法,橫沖直撞的,壓根兒就沒什麼好的體驗。

由此可見,這位太子爺以前絕對沒有什麼經驗可言。

想來也是,備受精神力催殘頭疼之人,若還有精力想這些,裴織敬他是條漢子。

屋子里的宮人看到這一幕,識趣地退出去,將門關上。

錦雲轉頭看了眼關上的扇,讓兩個宮女守著,便去了東宮的宮女居住的偏殿。

芳草、芳菲和芳茹三個丫鬟今兒跟著進了宮,但她們是第一次進宮,什麼都不懂,也不敢做什麼,乖乖地待在東宮安排給她們歇息的地方。

正當她們不厭其煩地收拾不多的行李,終于見到東宮的大宮女錦雲過來。

「錦雲姑姑。」三人趕緊起身行禮。

錦雲朝她們擺了擺手,神色溫和,「不必多禮!你們是伺候太子妃的人,太子妃的習慣你們比——們要清楚,日後還要你們多提點——然,東宮到底不是侯府,東宮的規矩你們還是要先學一學的……」

三個丫鬟認真地听著,面露感激之色。

跟著錦雲過來的管事嬤嬤哪里看不出錦雲的用意,這一席話,先是捧了她們,指明太子妃對她們的重視,這是下人最得臉面的事,爾後不著痕跡地敲打一番,讓她們心生畏懼,不敢因主子的重視得意妄形,壞了東宮的規矩。

錦雲對三個丫鬟的反應也很滿意。

她沒想到太子妃身邊丫鬟竟然都是如此天真爛漫的,甚至听不出她的話中之意。可見太子妃平時是個寬厚又隨和的主子,伺候她的丫鬟才能養得如此單純,這樣的性格並不適合在宮里生活。

不過這是太子妃的丫鬟,太子妃重視她們,錦雲倒也沒什麼惡意,決定好生調、教便是。

「明日起,你們便先跟著管事嬤嬤學規矩,然後再和——一起去伺候太子妃。」

三個丫鬟趕緊應一聲。

她們剛進東宮,對東宮的規矩什麼都不懂,有個大宮女帶她們自然是好的,只希望她們不給太子妃丟人。

**

黑暗的帳幔里,急促的吸呼聲漸漸地平息下來。

裴織將臉埋在柔軟的被褥里,腰酸腿軟,渾身無力,不禁昏昏欲睡。

然而她身後的男人卻仍是精神抖擻、精力充沛,不僅沒有半點睡意,甚至還想來鬧她,那血氣方剛的沖動勁兒,教她實在吃不消。

「殿下,——困了……」她小聲地嘟嚷著。

秦贄吻了吻她汗濕的肩膀,將她翻了個身摟到懷里,輕撫她紅撲撲的臉蛋,吻去她眼角的濕潤,似是要將那殘留在眼尾處的瑰麗一起吻去。

「孤今晚去見父皇,和父皇說了冊封太子妃的事。」

這話讓裴織終于打起些精神,睜著一雙烏黑迷蒙的眼楮瞅著。

那乖巧又無辜的模樣,讓太子殿下愛得不行,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將人攬緊了,被窩里的四肢糾纏在一起,不分你。

「父皇說,明日就下旨冊封太子妃……阿識高興嗎?」

裴織笑道︰「高興的。」

她在心里琢磨了下,覺得今晚太子殿下去見皇上,估計是他特地提的,按照規矩,一般都是太子大婚一個月後,皇帝才會下旨冊封太子妃——

看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明顯在向她邀功的太子殿下,裴織——現皇上對他的寵愛已經超越一般的父子,更不用說天家父子,親情緣淡薄,極少有皇帝能做到這一步。

一般皇帝如此寵愛孩子,總會有一個原因。

難不成是因為元後早逝?

裴織暫時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反正日後如何且看著便是。

秦贄親熱地將臉湊到她頸邊,綿密的吻落到她耳畔,用沙啞的聲音說︰「那太子妃要如何獎勵孤?」

裴織︰「……」

這一晚,裴織身體力行地獎勵了某位太子爺,第二天自然起晚了。

她起床時,太子殿下並不在,床邊空蕩蕩的。

不知怎麼的,心里有些失落,以至于被宮人伺候著穿衣時,她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什麼勁兒。

裴織坐在梳妝鏡前,擦得 亮的描金纏枝牡丹花紋的銅鏡照出她的臉,眉眼彎彎,嬌美明艷,眼波橫流,仍殘留著昨晚的春意。

她垂下眼眸,鏡子里的自己讓她有些受刺激。

幸好周圍伺候的都是年輕的宮女,看不出什麼。

錦雲給她上了一個梅花宮妝,在眉間點了梅花樣式的花鈿。

她的容貌本就嬌美可人,氣質神秘悠遠,眉間點上花鈿後,更美得精心動魄,周圍伺候的宮人都看呆了,回過神後,不禁紅著臉在心里感慨。

太子妃真的好漂亮,怨不得太子殿下昨晚那般折騰太子妃……

剛上好妝,太子殿下大步走進來。

裴織雙眼微亮,看——渾身大汗的,不禁詫異地問︰「殿下,你去哪兒了?」

秦贄道︰「孤先前在演武場。」——接過宮人遞來的汗巾隨意地擦了擦汗,大步走過來,俯首看著坐在梳妝鏡前的裴織。

隨著——的靠近,一股運動過後的、濃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宮女們趕緊後退,臉蛋微紅,不敢看。

裴織的臉蛋也有些紅,她想起晚上被窩里,兩人袒裎時,被他摟著做那種事,雄性的陽剛和力量展露無遺……

秦贄滿眼驚艷地看著她,若不是周圍有宮人,都忍不住將人抱起來親一親。

裴織一看——的眼神不對,就警惕起來,趕緊道︰「殿下,你身上都是汗,先去換身衣服吧。」說著,示意錦雲趕緊去備水。

秦贄嗯一聲,揮手讓周圍的宮人下去。

裴織︰「……」看來還是逃不過。

最後裴織只能認命地雙手攬著——的脖子,任他將自己抱到梳妝台上親,她唇上的口脂都被——吃掉了。

秦贄攬著她,覺得懷里的真是個小嬌嬌。

裴織含糊地問︰「殿下怎麼一大早就去演武場?」

「一大早醒來沒事干,就去演武場練練……」——的聲音低沉,又透著幾分沙啞。

裴織無話可說,哪里不懂——的意思,看她睡得熟不好鬧她,只能去演武場發泄精力。

吃完太子妃口脂的太子殿下心滿意足地去淨房洗漱——

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過來,和裴織一起坐下吃早膳。

剛用完早膳,冊封太子妃的聖旨就到了。

東宮的宮人十分驚喜,——們都沒想到皇上會提前冊封太子妃,雖說按祖制一般是一個月後冊封的,但要是皇上想提前冊封,也沒什麼不對,說明皇上重視太子和太子妃。

裴織接了旨,讓宮人賞賜前來宣旨的李忠孝公公。

李忠孝笑眯眯地道︰「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皇上昨兒就擬好旨,今兒剛下朝,就讓老奴來宣旨了。」

裴織趕緊道︰「多謝公公走一趟,已經備好茶,公公吃完茶再走罷。」

「不了,皇上那邊離不得人伺候,咱家就先走了。」李忠孝朝太子、太子妃行了一禮,帶著宣旨的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離開。

裴織看著冊封太子妃的聖旨,臉上露出笑意,看向身邊一臉淡然矜驕的太子爺,哪里不知道——也正暗暗得意。

兩人往回走時,太子殿下突然彎身,在她耳邊道︰「你看,孤昨晚沒讓你白忙活吧?」

裴織︰「……」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時,裴織差點想將聖旨砸在他那張俊臉上。

冊封太子妃的旨意傳來,不說後宮轟動,就連朝臣都十分詫異。

一個月時間都等不得,皇上到底有多寵愛太子啊?

對此,後宮的那些有孩子的嬪妃都是酸溜溜的,皇上寵太子也要有個限度吧,明明都是皇上的孩子,怎麼就不多寵一下她們的孩子呢?

最生氣的要數梅貴妃和安玉公主。

經過幾回交鋒,梅貴妃和安玉公主已經將裴織這太子妃——成階級敵人來看待,如果不是太子妃從中作梗,她們何至于落到這下場,成為整個後宮的笑話?

可惜兩人滿月復的委屈心酸,卻無法排解,還要看著討厭的人一步步高升。

三皇子也知道母親和妹妹受了委屈,——心里有愧,勸道︰「母妃,太子妃已經進宮,日後你們和她好好相處,莫要——針對她。其實這事是兒子招來的,要不是兒子……」

「呸,說什麼呢!」梅貴妃打斷他,「關我兒什麼事,是這裴四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才會讓太後和皇上相中她,欽點她為太子妃。如果——初她安份守己地嫁給你,咱們也不至于被笑話。」

三皇子心里難受,知道母妃誤會了——

咬了咬牙,決定坦白,「母妃,這事確實是兒子的錯,兒子明知道太子惦記著裴四姑娘,卻仍是痴心妄想,看中岑尚書的勢力……」

梅貴妃整個人都驚呆了。

原來裴四是太子自個相中的?

突然,她想起中秋節時,在慈寧宮里,太後和皇帝曾經說過太子和裴四小時候就見過了,莫不是那時候開始,太子就惦記上?

三皇子心里有愧,更多的是悵然若失——

收斂起所有的想法,對梅貴妃道︰「母妃,太子妃已進門,接下來皇祖母和父皇應該會給二皇兄和兒子指婚,關于兒子的皇子妃,還要母親幫忙掌掌眼。」

梅貴妃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過來。

比起仇恨太子妃,幫兒子選皇子妃自然更重要,這可是她的兒媳婦。這次她一定要提前打听清楚,挑一個比裴四更好的兒媳婦,將裴四這太子妃比下去。

「賢兒放心,母妃一定給你找一個比太子妃更好的姑娘。」梅貴妃精神抖擻地說,趕緊叫人將記錄京城各個世家勛貴之女的群芳譜拿過來,她要好好地挑一個。

三皇子見她精神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不由怔怔地出神——

失落地想,——曾經就遇到一個很好的姑娘,她的容貌和氣質都是獨一無二的,連勇氣和智慧也極少有人能及……

可惜——謀劃了那麼多,依然不屬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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