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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潔白的藍天

這種少見的憤怒不同于喻封沉面對女巫「強借」厄運時的無力,也不同于面對紅霜時的謹慎。

二者都沒有觸及他那根神經,哪怕做事強硬,在短暫的不樂意之後,他權衡利弊之下還可以做出非常冷靜的判斷的選擇。

說的不好听一些,他面對這兩者,能做到識時務者為俊杰。

可以生氣,可以搞崩,但沒必要。

在恐怖游戲的大背景中,三觀沒可能那麼明確,誰都不會是好人。

喻封沉對女巫和紅霜的態度尚有回轉余地,立場可以是敵人,也可以是暫時的朋友。

但慟不同。

她的所作所為,真的讓喻封沉感到從未有過的立場排斥,讓他清晰認識到,他和慟只會是敵人,沒其他可能。

所以,他會做點什麼,讓敵人,付出代價。

一時間,面對著血字牆面的兩人一鬼,都陷入了沉默中。

一號的臉色逐漸平靜,在現在的枯鎮里,意外之災太正常了,可能隨便某個地方來的鬼物,就能把他所熟悉的一切全部毀滅。

他習慣了。

而像他這種被詛咒和規則所改變而成的鬼物,除了認命,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良久,直到喻封沉已經適應了鼻腔中的血腥味,一號才突然笑了一下,听不出是在對別人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看來接下來的很多年里,要靠我一個人開旅社了。」

感受到他話里超越絕望的麻木,喻封沉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看向這個青年,漆黑的眼楮如同最深的海底一樣黑暗︰「你不能離開這里嗎?」

「規則把我綁在這里,我現在半步都踏不出去。」這個問題讓一號的表情更加淡漠,「而且,這個鎮上也沒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你知道嗎,變成鬼之後,我對時間已經沒有那麼敏感了,五十年,一百年,只是一個過程而已。」

「你知道慟嗎?」喻封沉無意識地抬手,想扶一下不存在的眼鏡,他發現每當他心緒不寧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做出一些熟悉的動作。

「那個女人。」一號看來對慟有所了解,他听到這個名字後,又看了一眼血字內容,「原來是她……這麼說,旅社是被你牽連的。」

沒有找到的人,除了喻封沉就只可能是江霜伶,可在一號對慟有限的听聞中,慟只會把男子當作目標。

而某種意義上的確如此,即便喻封沉怎麼也沒料到僅見過一面的慟會來找他,並且如此殘暴,有句話卻是他必須要對一號說的。

「對不起。」

一號冷笑一聲︰「沒必要,只是少了幾個吵鬧的家伙罷了,以後我就是老板。」

「你還真是……」喻封沉沒想好形容詞,一號的確是一個情感淡漠的靈魂,在一系列身不由己的悲劇之下逐漸變得堅硬帶刺,話不多,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嘴硬的欺騙自己。

身不由己啊。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和他可真像。

「慟是誰?」江霜伶沒見過他們口中的這個鬼物,卻已經從喻封沉的語氣以及旅社遭遇中猜到了對方的實力。

能做出這種事的,起碼是哀悼級鬼物。

「她是來自鬼域內圍的一個游客,三天前來了這里,帶著她的送葬隊伍在鎮上游走。她的凶名我早就听過。」一號平靜地陳述,語氣里沒有面對仇人的感覺。

「一號,」喻封沉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直白地問道,「你恨我嗎?」

「你以為你誰啊。」一號呵呵一聲。

「不恨的話跟你商量個事。」

「說。」

喻封沉眼中的詭異情緒一閃而逝,他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剎那,很快又融入環境消失無蹤︰「我帶你離開旅店,甚至離開鬼域,你跟我走,等到以後再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把慟滅了,怎麼樣?」

哀悼級的鬼物,憑借喻封沉現在剛剛進入抗衡級的實力,根本耗不過。

而且他們現在處于一個限時的游戲中,還有自己的任務,如果做大量準備去殺慟,萬一影響到任務,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喻封沉的打算,是用祭品【活埋】的能力,將一號封印在畫中的棺材里面帶出去,這是體驗師系統的規則,想來絕對高于鬼域這個恐怖世界的規則。

一號短暫地愣住,江霜伶卻立即反應過來。

離開旅店好說,離開鬼域的意思,等同于離開游戲啊!喻封沉有辦法帶游戲里的鬼物走?能收鬼的祭品倒是不少,喻封沉有一個也不奇怪,他是想坑個免費的幫手?

她沒有五大恐怖世界的概念,只當喻封沉後面說的回來是說著玩的。

但一號這樣冷漠的鬼,真的會答應嗎?

「你能打破規則?」回過神之後,一號耷拉著眼皮,听上去一點都不信任喻封沉。

「應該可以。」喻封沉點頭。

「行。」

就,就答應了?江霜伶精致漂亮的眼楮瞪大,有些不太明白一號的腦回路。

哦,也不太明白喻封沉的腦回路。

「我去把他們埋了。」一號沒說「他們」指的是誰,然後面無表情地轉身去了樓上。

留在客廳的兩個人能听見旅店後面不停傳來重物下落的聲音,然後是不加掩飾的腳步聲。

幾次之後,挖土的聲音開始響起。

「听聲音,他一趟一趟抱著尸體從二樓跳下去,然後埋掉了?」江霜伶細細听著,向喻封沉確認。

喻封沉點點頭︰「他沒有表面上那麼不在乎。」

「既然在乎,還把尸體往怨氣凝聚的墳地里面埋,不怕尸體以後也變成紅尸那樣子?」她看到沙發上有一大片地方沒被鮮血污染,一坐了上去。

「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本身就是鬼物,再死一次,徹底只剩下與靈魂無關的軀殼,他管這軀殼以後異不異變呢。對了,你別看我,我拆一下繃帶。」喻封沉說著說著突然覺得這個時間不該浪費,于是走了幾步轉過身去,在江霜伶看不到的位置站定,把上衣月兌了。

他胸口的傷在女乃油小蛋糕的幫助下已經痊愈了,繃帶上還沾著干涸的血,當時時間緊迫,他根本沒時間好好包扎,現在一看,繃帶反而顯得很猙獰。

「不是,我真搞不懂你們男人的思維,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誰知道江霜伶依然想問個明白,她轉身趴在沙發背上,頭枕著自己的小臂,看著喻封沉蒼白的背和頭發略蓬松的後腦勺,一點也沒避諱︰「你又是怎麼確定一號會答應跟你走的,你,你還別說,你身材挺好的誒,長相也很驚艷,怎麼做到的?」

「……?」

喻封沉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見江霜伶饒有興趣的趴那兒打量著自己,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是被三號附身了麼?

他也搞不懂女人的思維,上一秒還正經著,下一秒說什麼呢這是?

「我在拆繃帶啊姑娘。」

「我知道啊。」江霜伶反而奇怪地歪了歪頭,「你拆啊,我是說你這個長相……」

眼見她還要繼續,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詞匯來,喻封沉直接道︰「天生的。」

嘆了口氣,他听著後院埋尸的聲音,默默將纏在身上的繃帶卸了下來。

其實他作為一個男人,只是月兌上衣拆繃帶確實沒什麼不能看的,他只是迷惑,江孑冷那種面癱小孩兒怎麼會有個性格這麼虎的姐姐,一點都不像親的。

不過,現在這樣的江霜伶反而讓他覺得容易交好一些,之前由于沒有共同的游戲經歷,他的實力也沒有江霜伶強,所以在交流上總有種距離感。

經過墳地的支線任務後,他們也算一起扛過槍,一起殺過鬼的交情了。

從前他性格比較冷淡,自從上了高中之後,除了傀儡師張雪兒,他還沒和女生關系這麼近過,感覺……還不錯,江霜伶這種大大咧咧好像兄弟一樣的女孩子不會讓他反感。

「天生的麼?我就是覺得有一絲奇怪,說不上來,你的外貌太好看了,像個藝術品。而且我有預感,要是我等級沒你高,我甚至連這種奇怪都不會察覺。」江霜伶用喻封沉能听見的聲音喃喃道,「連我這種不看臉的人都驚訝,帥哥我見過不少呀,但是……」

她沒繼續說,好像詞窮了。

喻封沉能听出來,她很認真在提出這個問題。

沒接茬,他現在心知肚明,這的確不是天生的這麼簡單。

從天賦活偶開始,似乎就在把他往一個方向上拽著,稱號改為異端之後,他的模樣更加引人注意,甚至吸引了街頭攝影師的興趣。

他有時候在想,自己的長這樣,是不是因為「人偶」都長這樣。

在雕刻師的精雕細琢下,那些真人一樣的人偶,哪個不是精美絕倫,引人注目。

完美的東西基本上是不該存在的,他也一樣。

……

一家大型商場里,楚老板已經和寧楓,江孑冷匯合半個小時,他們正打算把一樓展出的汽車弄出來充當交通工具。

因為街上的車他們沒有鑰匙,而這輛展示用車的鑰匙,就丟在不遠處的服裝店里,被江孑冷找到了。

「誒,好了,開出去。」楚老板坐在駕駛座上,興沖沖的研究著這輛現實中不存在的型號的汽車,寧楓在副駕駛無聊地翻著手機。

「江孑冷。」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抱著毛絨大兔子的男孩,「你猜喻封沉和你姐現在在干嘛啊?」

「要麼通過紅獅旅社為基點探查周圍,要麼還在墳地打轉,其他的可能,信息不足,我不知道。」江孑冷抱著兔子頭,無視了寧楓寫滿鄙視的眼神。

果然,寧楓「嘖嘖」兩聲︰「你這腦袋里怎麼淨裝些正經事呢?就不能學學我,多想歪一點,對你的成長有好處。」

「我特麼都听不下去,寧楓你當個人吧,葷段子留給喻封沉,還未成年人一片潔白的藍天啊。」楚老板無語。

「潔白的還能是藍天?」寧楓懟道。

江孑冷懶得參與斗嘴,他只盯著窗外,默默的思考一件事。

在上一個群聊開放時間里,喻封沉和江霜伶在群里說他們匯合了,接到了個任務,江霜伶一個小時當中都在和他們聯系。

但喻封沉只在群聊里出現了兩分鐘,對所有人做出了一個提醒。

「進入枯鎮後,精神會異常,遺忘掉一些東西,比如我,我會忘記有每隔兩小時就可以進行通話的規定,哪怕系統提示可以開始通話,我也會在幾分鐘後忘記這件事。」

江孑冷不記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也不敢確定寧楓和楚老板遺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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