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的大門如同一堵牆一樣立在四人面前。
徐禎國站在距離房門三米遠的位置對楊昌林說道︰「楊書記,我們這些外來的陌生人去敲門可能會讓曲文忠感覺有些突兀。您是清源村的村支書,您去敲門應該比我們去敲要好一些。」
楊昌林點點頭,他走到院門前剛想敲門,卻在原地愣住了。
過了三秒,他才轉過頭不無擔心地說道︰「門……門沒有鎖?」
徐禎國三人快步跟上去,發現院門確實是虛掩著的,幾人相視無言,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徐禎國示意其他人不要出聲,並讓楊昌林守在院門口,自己一人輕輕推開了院門。
曲文忠家的前院非常小,從院門到房門只有五六步的距離,可這麼近的距離,徐禎國走得卻異常小心。
何禮跟在徐禎國的身後走進院子,這一次與龍首山不同,何禮踱步向前的同時開始注意起院子里的環境。
他看到院子北側角落里有一條年邁的土狗正閉著眼楮,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而土狗身前的破碗里盛著的食物已經發霉。
還沒等何禮接近,徐禎國就小聲說道︰「狗已經死了,不要去踫它!」
何禮一听便退了回去,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何禮只好將目光移向別處。
在曲文忠家的院子南側種著兩排月季,月季的葉子吸收了充足的水分,看起來十分飽滿,澆花的水壺也放置在離月季不遠的地上。
建在東面的二層小樓整體雖然有些破損,可是房門前去年春節張貼的春聯還依舊如新,端午節懸掛的艾草也尚未枯萎。
這種有著明顯生活氣息的院落突然變得異常冷清靜謐,連從房檐上滴落下來的水滴,也能夠令何禮全身汗毛直立。
徐禎國領著林威、何禮二人走到房前,耳朵貼在木門上監听著屋內的動靜。
沒聲。
過了半晌,徐禎國終于輕輕踫了下木門,只听「」的一聲,房門借力敞開了一絲縫隙,可是仍舊看不清屋內的狀況。
徐禎國示意林威守在門口,他帶著何禮緩緩推開了木門。
曲文忠家的房間是東西朝向,正午的陽光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透過窗戶投射進來。
這陰暗的房間內飄蕩著氤氳的潮氣,一股被捂蓋很久的酸臭味直沖進二人的鼻腔中。
最先映入徐禎國和何禮眼前的,是一桌豐盛的飯菜,顯然這里曾經因為什麼原因而進行過慶祝,但是慶祝活動卻因房子主人夫婦的死亡戛然而止。
是的,在徐禎國和何禮看來,疑似曲文忠夫婦二人確實已經沒有氣息。
趴在桌子中央的男性死者應該是一家之主,他坐在圓形餐桌的正中位置,可是上半身卻伏在了桌子上,兩只胳膊呈環抱狀搭在幾個餐盤之上,菜湯和酒杯里的酒也因為胳膊驟然落地而翹了起來,整個桌面顯得凌亂不堪。
另一名女性死者則蜷曲著躺在男性死者的左側,原本坐著的凳子也倒在了地上,而凳子倒下的地方,菜碟的碎片依稀可見。
這是何禮第一次遇見真實的命案現場,他像被鬼魂附身似的站在原地發呆,呼吸越發緊促,心髒也開始狂跳起來。
他們怎麼死的?
什麼時候死的?
凶手是誰?
會不會還躲在房間里?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中頻繁閃現,可是何禮就是挪動不了身子,不知為何他竟瞬間得了被迫害妄想癥,總是擔心下一秒凶手就會從未知的地方沖出來,將他和徐禎國殘忍殺害。
「不用害怕,凶手已經不在這里了。」徐禎國像是猜出了何禮的心思,蹲在地上及時安撫道。
「啊……好。」何禮的聲音微微發顫。
徐禎國眉頭緊鎖,指著女性死者圓睜的眼楮說道︰「尸體的眼球發白而且渾濁不堪,死亡時間應該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哦……」何禮肌肉漸漸松弛了下來。
「何禮,你去把林威和楊書記叫進來。」徐禎國撓著頭說道,「記得不要太過聲張,防止村民聚集。」
何禮慌忙跑出房間,將林威和楊昌林先後叫了進來。
林威進到房間後也有些慌了神,最後進來的楊昌林更是嚇得不知所措,險些失聲叫了出來。
「怎……怎麼會這樣?!」
徐禎國站起身搖了搖頭︰「不清楚。楊書記,死者是曲文忠夫婦嗎?」
楊昌林不敢細看尸體,他只是瞟了一眼便淒然道︰「就是曲文忠,躺在地上的是他媳婦隋淑芬!天啊,這……這是怎麼了?」
「楊書記,麻煩你快點聯系當地警方過來,現在這件事可比失蹤案要棘手多了!」
楊昌林慌忙找出手機給之前來村里的刑警隊長直接打去了電話,通話中他的雙手還在不斷顫抖著。
可是徐禎國此時的反應簡直冷靜得可怕。
在楊昌林報警時,徐禎國又對林威說道︰「林威,你帶著何禮去院子周圍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對了,李東他們家的院子你也一並看一下。」
林威點點頭,拽著還在發愣的何禮跑出了門外,等到林威和何禮離開後,徐禎國站起身繼續觀察著現場。
圓形的餐桌上一共擺放著八個盤子,盤子里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仔細看起來每盤菜似乎都長出了白色的小點,徐禎國猜測這應該是食物變質所產生的霉菌。
被楊昌林指認是曲文忠的男性死者趴在桌子上,完全看不到正臉,不過死者頭發已經斑白且有明顯禿頂,年齡估計應該至少有五十多歲了。
男性死者穿著深色西服褲子,上身穿著比較正式的白色短袖開衫,看來前來拜訪的應是對曲文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而男性死者的頭部右側,放置著一雙竹制的筷子和一個側翻著的玻璃酒杯,可能因為死者被害時胳膊掄到了酒杯上,使得酒杯里的酒幾乎全部都灑了出來。
但是本應放置在死者身前的菜碟卻不翼而飛。
徐禎國小心謹慎地湊到玻璃杯前,仔細分辨酒杯中的液體。
雖然只剩下極少的液體存留在杯底,可徐禎國總覺得這棕褐色的顏色有些怪異,他又抬起身子環顧四周,最後在桌子不遠處發現了一罐子藥酒。
這藥酒的顏色跟杯中的液體完全能夠對應上,徐禎國初步判斷這杯子里的酒應該就是藥酒。
徐禎國從男性死者身後走過,來到了女性死者身邊。
女性死者的年齡看起來也在五六十歲上下,她側躺在地上,結合倒下的凳子,很明顯應該是坐在凳子上跌落下來的。
女性死者的穿著比起男性死者要隨意了些,腰上還系著一條深藍色的碎花圍裙。
不過死者在生前應該略施過粉黛,嘴唇也涂上了鮮艷的口紅。
徐禎國的目光從女性死者的尸體移到了凳子周圍,他發現女性死者的筷子、玻璃酒杯和菜碟均掉在了地上,玻璃杯碎片和陶瓷碎片散落一地,酒杯里的液體已經干涸成一枚印痕印在了水泥質地的地面上。
最重要的是,兩具尸體竟然全都沒有任何的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