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亦鳳回頭看了一眼還熱熱鬧鬧的太和殿，轉身融入了夜色中。
她剛告退，譚鐘便也訕訕地回了他的座位上。
周鶯鶯與雲綰寧咬耳朵，「寧兒，你可算來了！你是不知道，今晚這些大臣都要造反了！一個個的竟敢逼著老七納側妃！」
「還說什麼，老七若是不納側妃，如何為皇室開枝散葉！」
她一字不落的開始告狀。
一旁的墨翰羽也不住點頭，「的確如此！今晚可把我給氣壞了，也忙壞了！」
他忙著與這位大臣舌戰，又忙著瞪著那位大臣……
兩口子的確都「忙」壞了。
「笑話！什麼叫納側妃才能為皇室開枝散葉？咱們寧兒又不是不能生！」
周鶯鶯是個護犢子的，當時听到這話，險些當場炸毛！
好在墨翰羽拽著她，她才沒有把酒杯砸到那位大臣臉上去！
「圓寶和滿滿都出生了，寧兒日後還有三胎四胎五六胎，還需要什麼側妃？簡直是看不起寧兒！不，是看不起我們寧兒的肚子！」
說著，周鶯鶯輕輕拍了拍雲綰寧的肚皮，「我們寧兒肚皮多爭氣啊！」
「明兒就給他們來個三胎讓他們瞧瞧！最好是一胎兩三個的那種！」
雲綰寧滿頭黑線︰「……」
她真該謝謝周鶯鶯這般夸她！
換做是旁人，她肯定以為說什麼一胎兩三個，是故意顯擺她生了雙胎。
但這人是周鶯鶯……
雲綰寧便哭笑不得了。
這姐們兒嘴上沒個把門的，說話前從來不會過腦子！
但是仗義！
今晚就沖她和墨翰羽為她仗義執言，與那些大臣們吵得不可開交，她都得好好感謝他們，為他們做一桌滿漢全席！
「不過……」
周鶯鶯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壓低了。
她的目光在殿內環視一圈，最後落在了雲振嵩身上。
自打他行動不便後，墨宗然便免了他每日上朝。
反正他如今在朝中，也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不會日日見到他，墨宗然反而心情愉悅一些！
見周鶯鶯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臉上，雲振嵩忍不住身子一僵，臉色明顯不安了。
翰王妃不會又在雲綰寧面前吹耳旁風，說他的壞話吧？
——雲振嵩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想著。
倒也是他平日里虧心事做多了。
所以這會子一見周鶯鶯與雲綰寧咬耳朵，便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這兩人又是在說他的壞話，要背地里整蠱他了！
不過今兒，倒是他猜錯了！
周鶯鶯非但沒有對雲綰寧說他的壞話，反而在替他說話！
「不過今晚，令尊可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周鶯鶯小聲說道。
「令尊？」
雲綰寧皺了皺眉，「什麼令尊。」
「就是你爹，雲振嵩啊！」
見她一臉疑惑，周鶯鶯無奈地說道。
雲綰寧︰「……下次請你直呼他的名字。」
說什麼令尊，她還懵了一會子呢！
倒也不是她不認雲振嵩這個父親，是他不配當她的爹！
所以什麼令尊……
對她不合適！
「好的。」
周鶯鶯順從地點了點頭，「你爹……不是，雲振嵩今晚倒是反常！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居然會替你說話！」
「替我說話？」
雲綰寧也忍不住看向雲振嵩。
完了——
雲振嵩在心下哀嚎一聲！
翰王妃一定在說他的壞話吧！
否則雲綰寧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瞧著有些怪怪的！
雲振嵩心下更是不安，後背也開始浸出了一層冷汗……
「是啊！」
周鶯鶯繼續點頭，「若他今晚沒有替你說話，我才不會說是令尊呢！他那樣對你，哪里配當你爹？」
「不過今晚是個例外！」
雲綰寧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又低頭看著面前的酒杯。
不斷有大臣來給墨曄敬酒，以茶代酒！
她也沒有打擾墨曄，只听周鶯鶯低聲說道，「今晚讓老七納側妃的話，正是譚鐘率先提出來的！而第一個站出來反駁的人，居然是雲振嵩！」
「哦？」
這事兒，雲綰寧的確不知情！
她只听如玉說，大臣們逼著墨曄納側妃。
卻從未說起，雲振嵩居然會站在她這邊的事兒……
「當時那情景你是沒看見！平日里雲振嵩總是被你懟的啞口無言，可今晚居然也能舌戰群儒！我和王爺都驚呆了！」
墨翰羽還在大快朵頤。
听到周鶯鶯這番話，他從一堆水果中抬起頭來，抽空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他嘴里還吃著香蕉，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雲綰寧心下有些復雜，「或許，他另有目的。」
「我瞧著不像！自從那陳氏沒了之後，我見雲振嵩似乎悔改了許多！寧兒，若他當真向你認錯，你可會原諒他？」
周鶯鶯小聲問道。
「我……」
雲綰寧甚少被人問得答不上來。
但今晚也是個例外。
周鶯鶯這個問題，竟是把她問得啞口無言！
「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半晌，雲綰寧輕聲說道。
雲振嵩是她父親不假。
但是這些年來，他疼愛的只有雲汀蘭，心里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的位置。近些年，他做得更加過分了！
不但如此，他還間接害死了娘親！
單是這一筆賬，就足夠雲綰寧恨他一輩子！
「知道悔改又如何？」
她咬了咬牙，臉頰繃得緊緊的，「那些傷害，難道僅僅因為他的悔改，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麼？」
「我娘親也能死而復生不成？」
如今知道悔改了，不過是因為雲振嵩老了！
不是沒了陳氏，他才知道悔改。
從前陳氏總是在他面前挑撥離間不假，但雲振嵩如今願意站在她這邊，最大的原因便是——
知道墨回鋒不可能稱帝，更知道雲汀蘭不可能當上皇後！
如今的雲汀蘭，雖還住在三王府，以「三王妃」自居。
可她獨自拉扯著一個身體有缺陷的孩子，沒有墨回鋒的半點音信，宛如是個活寡婦！
別說是當皇後，今後能安穩度過後半輩子都艱難！
而雲綰寧，已經貴為太子妃，今後更是皇後！
知道她勝券在握了，雲振嵩才會「幡然醒悟」，及時向她靠攏！
幡然醒悟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更是一種侮辱！
那不叫幡然醒悟，也不叫審時度勢，那叫牆頭草！
就算他知道醒悟，雲綰寧早已與他仇深似海，也不可能輕易原諒他！
她話音剛落，墨曄的手便環住了她的腰。
他雖然在與大臣說話，卻始終沒有將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知道她因為雲振嵩壞了心情，他無聲的給她安慰……
可誰知，他的手剛剛落在雲綰寧腰間，便听她悶哼一聲！
接著，只見雲綰寧撐著額頭，面色瞧著痛苦不堪！
見狀，周鶯鶯連忙問道，「寧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