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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一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正直”人士。

翌日。

強烈的陽光穿透稀疏的稻草填充的窗子,照進房舍,灑在床上。

司匡在床上翻了個身,腿搭在被子上,用力摟了摟,再用鼻子往外猛呼幾口氣。

不一會兒,

他緩慢地睜開眼皮,耷拉著臉,揉揉眼,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昨天搞到了稅後兩千金,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飄飄然。

為了更好地弄清楚稷下學里的財務收入,司匡一時間沒忍住,提筆算了一段時間。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過幾天招募五百工匠,一年下來,算上制作材料費,竟然要花費四、五百金。

再刨去買馬的兩百金、歸還儒家的一百五十金、供成卒流民肉食的買取費用……

雜七雜八下來,一千金就沒了。

剩下的一千金里面,還有五百是債券所得,到時候還得還。

司匡算了半天,最後得出了四個字的結論:

錢不夠花!

人吶,不管掙多少錢,都覺得錢不夠花。

司匡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翻身。

掀開被子。

起身。

簡單地披上一件衣服。

腳鑽進那雙破草鞋里,拖著鞋,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

刺眼的陽光讓他眉頭一皺。

新鮮的空氣又讓其情不自禁的,貪婪猛吸幾大口。

清醒許多。

袁丁從一旁的陰涼處走過來,微微一笑,拱手,「家主醒了?」

「嗯。」

司匡點點頭,右手成掌,掌心向下,放在額頭處,眉毛的位置。

眯著眼楮,凝望太陽高度。

沉聲:

「什麼時辰了?」

袁丁咧著嘴,瞥了一眼太陽,估模一會兒,答曰:

「午時三刻了。」

「這麼晚了啊。」

司匡感慨萬千。

杵在原地,做了一會兒肩部運動,又扭了扭腰。

這幾天一直在忙,比牛還要累。

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歡宅著,寧可加班,也不願意參加大型活動。

太累了。

渾身酸痛。

他看著袁丁,輕道:「送賦稅的人走了嗎?」

「嗯,鑒于這是稷下學里第一筆繳納稅款,馮駒兄長不敢怠慢,連夜挑選好手五十人,親自安排布置路線。天剛亮,他就去臨淄太常領了傳信,估計現在應該快要出了齊國的地界了吧。」

「很好。」司匡掉頭,負手贊揚,「幸虧有諸君相助,否則,稷下學里難成氣候。」

「家主過獎了,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別謙虛嘛,這幾天忙活的差不多了,等馮駒回來,吾允許諸君休幾天假,好好玩玩。工作了幾個月,該休息了。」

「嘿嘿嘿,謝家主!」

司匡擺擺手,佯裝威嚴邪笑,

「別高興得太早。休假的前提可是忙完手頭的工作。忙不完,吾只能讓爾等調休了。」

調休大法,百試不厭。

調休?

袁丁一愣。

他並未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不過看司匡的表情,顯然不是好事。

打了個哆嗦,急忙拱手,

「家主放心,吾一會兒就去把工作忙完。其實屬下也沒什麼事了,就是馮駒兄長離開之後,惸侯的接待工作沒人做,落在了屬上罷了。」

听到這個熟悉的封號。

司匡一頭黑線,眉毛緊繃。

好家伙。

狗皮膏藥都沒有這麼強的粘性吧。

「溫何還沒放棄?」

「沒呢!」袁丁苦笑,埋怨,「他五天來一次,屬下等人驅趕的次數多了,常感不好意思。因此,無法驅趕之時,就把他領到客舍,招待一上午,然後送走。」

「這也太堅持不懈了。」司匡挑了挑眉,「去調查的兄弟,回來了嗎?查清楚此人學儒的目的了嗎?」

「還沒有,估計還要半個多月。不過……」袁丁忽然拖起了長腔。

「不過什麼?」

袁丁神色嚴肅,拱手,「家主,此乃稷下流傳的流言蜚語,屬下也不清楚其真實性,不敢妄加揣測。」

「但說無妨。」

「諾。」

袁丁直起身子,抬高聲調,娓娓道來:

「據說,惸侯在太原做生意的時候,家族里有一人和一姓江的商賈起了沖突,還把人給打了。而那姓江之人,是諸侯王的親信,因此,惸侯家族間接得罪了諸侯王。」

「諸侯王何許人也?皇室貴冑,手下之人雖貧賤,然代表其顏面,焉能隨意被人欺辱?」

「因此,諸侯王便放出了狠話,要與惸侯勢不兩立。」

「為了自保,他就帶著一家老小’零星幾個守衛,連夜到稷下,說是學儒,實則避難。」

司匡輕含嘴唇,右手按著門框,支撐身軀。

覺得姿勢舒服了之後,才問道:「哪個諸侯王?」

「好像是……趙……」

「劉彭祖?!」

「對。」

司匡哈哈一笑,喊出這個名字後,嘴角輕揚。

先拍拍手,再重新借門框支撐身軀。

有意思。

竟然得罪了國相殺手。

溫何挺有魄力嘛。

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這個家伙。

得罪別人,去賠禮道歉,事情也就這麼過了。

而與趙王起了沖突……

等死吧。

劉彭祖和劉端差不多一個德性。

趙國的國相,沒有能活足兩個月的。

這也就講得通為何溫何要跑到齊魯之地避風頭了。

劉彭祖這人不喜歡建宮室,除了女人金錢之外,最感興趣的,莫過于鬼神。

齊地自古以來,便是鬼神傳說匯聚之處。

泰山、蓬萊、瑯琊……

尤其是稷下靠近泰山,更會讓劉彭祖忌憚。

依其性格,絕對不敢在此動粗。

袁丁嘆了一口氣,「惸侯也真夠慘的,因為得罪一個姓江的家僕,竟然被諸侯王嫉恨了。悲哀。」

姓江。

司匡眉頭緊蹙,想起了什麼,

「汝可知曉姓江之人的姓名?」

「江齊。」

「……」

「果然是他……」

「家主認識這人?」

「听說過。」

司匡呼了一口濁氣,咳嗽一聲,點頭。

此人可是「名滿天下」,被譽為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正直」人士。

這貨一旦開始舉報,什麼都干得出來。

化名江充搞劉丹,

巫蠱之禍搞劉據,

行動起來,心狠手辣,趕盡殺絕。

司匡雙手環胸,沉吟片刻。

道:「江齊如今還在趙國嗎?」

「在的。」

「我明白了。溫何來的次數也足夠多了。明天開始,其再來,就派人來通知我。我要見他一面。」

「家主這是打算傳授儒學?」

「不。」司匡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與之合作,殺個奸詐小人。」

江充……不對,現在是江齊,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若是沒記錯,其引發的巫蠱之禍,把朝中眾多大臣,甚至是衛青家族,幾乎一鍋端了。

自己可不想挨刀子。

如今趁其還沒有發跡,不如早日動手,以絕後患。

本來不想打交道的惸侯家族,也得見一見了。

「家主若是不願意相見,殺人之事,屬下可以帶人完成。」

袁丁臉色陰沉,左手下意識搭在腰間佩劍上。

司匡笑著謝絕,「不必了,那人不值得諸君冒險。讓惸侯出手,最為合適。再者,溫何來了這麼多次,吾不見,顯得稷下學里氣量太小。還是見一見吧。」

「諾!」袁丁放下手,低頭,拱手,作揖而拜。「家主既然決定相見,屬下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什麼事?」

「太原白氏請求單獨見君一面。」

司匡眉頭緊鎖,「與惸侯有關?」

「不!只是太原白氏罷了。為了與惸侯撇清關系,這個邀請,是白子衿小姐提出來的。屬下見家主一直在忙,沒敢上報這些煩心事。」

「他們說沒說目的?」

「沒有。」袁丁搖搖頭,「白子衿與司狸兒小姐玩耍的時候,特意托小姐轉告于屬下。另外,白子衿也去見了老夫人一面,具體談了什麼,屬下不清楚。」

「這樣啊……」司匡眉頭送開,撓撓頭,「大母那里最近如何?」

「老夫人那里一切安好。家主不在之時,小說家虞初、農家落下閎經常去拜訪。因農家落下閎最近不在稷下,因此,最近只有虞初一個人去給老夫人講授新創小說。」

司匡:「……」

那小子比自己更適合當孫子。

「狸兒那里呢?是否淘氣?」

「小姐謙遜待人,平日里,經常去稷下學習百家之術。」

「這丫頭也知道學習了,難得。」司匡努努嘴,「行吧,我知道了。白子衿與大母的談話,我找時間去問問大母,這事君就別管了。」

「那家主見還是不見?」

「先不見吧。之後事情繁多,沒時間見這群人。如果有急事,就像溫何似的,頻繁拜訪,而不是托人帶話了。」

「屬下明白了。」

「嗯,一會兒你再去安排一下,讓人趕建一個大型客堂。過幾天齊魯之地的少府丞會來,我與之有事相討。」

「家主,敢問需要容納多少人?」

「齊魯之地,何郡國縣之少府官吏,加起來,也得有一百多人了。就按照兩百人的規模修建吧。至于位置,你看著來。」

「屬下立刻去安排。」

「行了,沒事了,汝去忙吧。」

「諾!」

隨著司匡進入房舍,關上房門。

袁丁安排好其他的護衛後,火急火燎下去安排。

他可不想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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