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杰提著兩大壇酒,「踩著樓梯,在一樓酒客矚目地觀察下,「咚咚咚」的,快步走上二樓。
環視一圈之後,才發現了目標。
司匡喜歡安靜,特意要求了一個靠近內側的案幾。
卓文杰提著兩個鼓鼓的黑色大酒壇,笑眯眯的,快步走了過來。
「 !」的一聲,放下。
抬手,抱拳,「二位光臨小店,有失遠迎,罪過。」
司匡在等待的時候,如坐針氈。
來了人,注意力分散了許多。
打量著,「君是?」
「本店主事!」
司匡拱手,笑了笑,「有禮了!」
孔武僅僅對著卓文杰點了點頭,然後視線一直放在那兩個大酒壇子上。
目光炯炯,像是生出兩根鉤子,企圖把酒的蓋子鉤開。
察覺垂涎欲滴,慌忙舌忝了舌忝嘴唇。
「吸溜~~」
卓文杰坐下,抱著一壇酒,笑著,撕開生漆,揭開紅色封口綢緞,又從綢緞下拿出來兩塊干淨的麻布。
晃了晃酒壇。
霎時,酒香四溢,令人精神抖擻。
「二位上樓之後,樓下動靜可不小呢。希望二位給鄙人一個面子,飲酒適量,切勿生事。」
這位主事一邊笑說著,一邊親自抱起酒壇,為二人斟酒。
酒壇傾斜。
兩杯淡綠色的酒,從酒壇里倒了出來。
卓文杰朗朗之音,傳進酒壇,酒壇子「嗡嗡」的顫抖。
「此乃綠酃酒,自酃縣釀造裝壇後,歷經千里,運往蜀郡,埋藏于地下洞穴中,儲存數年後,才得以出窖。」
「其珍貴程度,遠超蜀地佳釀,今日拿出,算是請二位高抬貴手,別耽誤小店做生意。」
「店主客氣了,我二人就是來小酌一杯罷了。」司匡端起酒樽,笑呵呵的,敬了一杯,「放心,不會擾亂貴店生意。」
隨後,一飲而盡。
微酸,口感一般,還有些剌嗓子。
孔武端著酒樽,瞅著酒壇子,大大咧咧地說道,「這麼兩大壇酒,不喝完屬實有些浪費了。酒倌兒,你就放心吧,我們喝完了就走。」
說罷,他端起手中的酒,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
一杯下肚,面帶紅暈。
孔武捂著肚子,打了個「嗝兒~」
卓文杰再次為二人滿上酒。
忽然,「咚咚咚咚……」上樓聲再響,
店小二捧著兩個盛滿豆子的盤子,急匆匆地走了上來。
「兩位客官,請慢用。」
「嗯。」孔武揮了揮手,從懷里掏出來自己的傳信,拍在案幾上,指了指司匡,「你們這里有沒有……橋豆?去,給我兄弟裝一袋子,我們走的時候一起帶走!」(,古謂之,漢謂之豆,今字作菽。菽者,豆之總名。)
「橋豆?」店小二苦笑,撓了撓頭,目光看著自家老板,「卓公……我們店沒……」
卓文杰抬手打斷,看著司匡,笑著問道:「實在抱歉,橋豆第一次听說……本店沒有,可否用用其他豆子代替?」
司匡搖搖頭,「不用麻煩了」
孔武像喝醉了似的,臉色泛紅,嚴肅,正經,高聲,「其他豆子也行!去,給我兄弟裝一袋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傳信,叮囑,「今日所花費用,明日,憑此傳信,去稷下收取!快去準備吧!」
「諾!」店小二拱手,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後,沒有去踫傳信,而是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孔武瞥著離去的店小二,指著盤子中的豆子,撓撓頭,歉意滿面,「賢弟,此地沒有橋豆,是為兄之過也。今日,只好委屈賢弟將就了。」
司匡揮了揮手,端起酒樽,笑吟吟的,「無妨,只要是豆子就行。」
听了這句話,孔武更過意不去了。
急忙端起酒樽,義正辭嚴,「放心,下次飲酒,必備橋豆!」
說完,他率先「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
「嗝兒。」
臉色燻紅。
卓文杰繼續斟酒。
司匡看著這個主事人,眼珠子轉了轉。
這里這麼多人,為何非要在自己的位置侍奉?
難道……
其知曉孔武進入酒坊之後的行為,在此侍奉,只為提前提防?
若真的是這樣,不拉下水,不太合適吧?
陡然,司匡來了精神。
眼楮眯起來,望著卓文杰,嘿嘿一笑,道:「兄台別一直斟酒了,若不嫌棄,一起入席,痛飲幾杯吧!」
「這不合適吧……」
「哎呀,一個男人,怎麼婆婆媽媽?」孔武嘟囔著嘴,一巴掌,猛地拍在卓文杰肩膀上,「讓你喝酒,就坐下喝!」
他還巴不得多幾個人飲酒呢。
孔武奪過一只酒壇,從一旁又拿來一個酒樽,快速給二人包括自己滿上。
舉杯,「今日相見,便是緣分!我敬諸公一杯!」
「啊!」卓文杰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眼楮瞪得溜圓,肩膀那裂開一般的痛苦,暫時忘卻,顫巍巍地拿著酒樽,抬了起來。
孔武對著二人比劃一下,大吼。
「干!」
「干…干。」
司匡與卓文杰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舉杯,踫了一下。
說罷,同時一飲而盡!
不到五分鐘,已飲三樽!
「哈哈!爽!好酒!不愧是卓氏酒坊!」
這杯下肚,孔武只覺得渾身燥熱,豪邁大笑,直接解開了上衣扣子,猛地拍著自己的大腿,然後抓了一把豆子,填進嘴里,大口咀嚼。
「今日先有超越相如之賦,又有數年難以一見的美酒,快哉,快哉!」
「哦,超越相如?」卓文杰把酒斟上後,眯著眼楮,「可是司馬相如?」
「正是!」孔武神色驕傲,猛地點頭。
「可否講解一二?鄙人今日一直忙于生意,沒有機會出去,不知道具體情況。」
「飲下此杯,吾與汝訴說!」
「好!」
卓文杰二話不說,酒樽對嘴,一口氣喝干淨。
酒樽朝下,甩了甩,只有零星幾滴酒,順著內壁,流了下來。
「痛快!」孔武給了司匡一個眼神。
二人,陪之再飲一樽!
接著,孔武便把剛才高武的所作所為,以及司匡的應對之法,盡數與卓文杰講解。
卓文杰端起酒樽,泛黃的臉上,掛著笑容,看著司匡,「沒想到小兄弟竟然有如此才華!當世英杰,吾應結交之!」
「閣下客氣了,敢問哪里人?」
司匡抓了一把豆子,塞進嘴里,吃著。
光喝酒,不吃東西,肚子實在受不了。
只是,這發咸的豆子,令人口渴難耐。
「在下,蜀郡人士。」
「貴姓?」
「卓,名文杰。」
「呃……」
司匡那準備再次抓豆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孔武的酒意也微微消散。
「二位?」
司匡把手收了回來,右手抵著嘴巴,咳嗽一聲,「司馬相如,與君的關系……」
「其為吾之妹夫。」卓文杰面無表情,端著酒樽,抿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好家伙!
這酒喝的,有點沖。
司匡和孔武相視一眼,苦笑,異口同聲,「失禮了!吾等自罰一杯!」
「哎,不用!鄙人老早就看司馬相如不爽了!其只身進入長安後,留家妹獨自在家,因為思念,家妹終日以淚洗面!」卓文杰用力握著酒樽,眯著眼楮,臉上出現紅潤,埋怨著,「今日,小兄弟不亞于司馬相如的作賦,也算是為家妹報仇了!怎麼能自罰呢?趕緊把酒樽放下吧!」
「哎,酒樽抬起來,拿有放下的道理?」孔武揮揮手,給了司匡一個眼神。
隨後一口干掉。
「嗝兒~」
卓文杰嘆了一口氣,背後已經被汗水打濕。
其眼楮瞟著孔武佩劍的位置,活動了一下下的的大腿,準備出手搶奪。
這貨已經喝了四、五樽了,應該快到極限了。
司匡放下酒樽。
瞅著雙臉通紅,搖搖晃晃,坐都坐不穩的孔武,沉聲,「子威,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再晚,就該下雨了。」
「哎呀!急什麼!」孔武眼楮欲閉還睜,舉著空蕩蕩的酒樽,傻笑著,指了指,高呼,「滿上,接著喝!
見二人遲遲未動,孔武哈哈一笑,抱起酒壇子,在一番大張旗鼓的動作下,把三個酒樽再次倒滿了。
站著,舉樽,沉聲,
「吾已有數年未來此飲酒了,今日有二位相伴,實在快哉!」
「這杯,敬二位!」
「別!」
「子威,莫要繼續了!」
孔武不顧二人勸阻,再次一飲而盡。
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哈哈哈哈,痛快!快哉乎?快哉也!」
司匡偏著身體,嘆了一口氣。
無奈舉樽,望著里面發綠的酒水,無奈地喝了下去。
卓文杰則坐在那里,死死地盯著距離孔武不足半米的佩劍。
孔武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晃晃悠悠的,快倒了。
兩只手拍了拍發紅的臉,然後放在衣服上。
一咬牙,猛地用力,
「撕拉!」
把身邊的束縛直接撕開,光著膀子。
一陣微弱的微風襲來,略感涼意。
他笑吟吟的,坐下,把手放在案幾上,「 」的,敲打幾下。
案幾上的傳信鐵牌,隨著他的敲打,竟然上下蹦。
「子威,你醉了!吾等離開吧!」司匡沉聲,對卓文杰投去充滿了歉意的微笑,「勞煩閣下備車,吾二人立刻離開。」
「好!」
突然,一陣如雷霆一般響亮的怒吼響起來。
「都別動!坐好嘍!」
孔武噘著嘴,瞪著眼珠子,不知何時,已經把佩劍拿了起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臉紅的,像是涂了一層鮮血似的。
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二位,今日難得盡興!鄙人不才,願意舞劍,給諸位助助興!」
「嗡!」佩劍出鞘!
在空中畫了幾個優美的弧線,
高聲,申吟,
「吾三歲握劍、五歲接觸劍術,直至一十六歲時,便打遍孔府,再無敵手!」
「如今,吾已至不惑之年!劍雖不鋒,然,心依舊鋒利!」
「不瞞各位!」
孔武瞪著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珠子,看了一眼卓文杰,又看了看司匡。
咧嘴,晃動著手中的劍,放聲大笑,
高呼,
「自項莊死後,凡吾面前舞劍者,我觀誰都是屠豬賣狗之輩!」
孔武憨憨的笑著,站起來,提著劍,順著樓梯,踉踉蹌蹌地跑了下去。
俄而,一樓傳來尖叫聲,以及粗獷豪邁的朗聲大笑。
「今乃普天同慶之日,飲酒之人,都別走!吾願與諸君同喜!」
「都上樓!端著酒上樓!嗝兒~快點!」
「敢跑的,別怪鄙人動粗!」
「嗝兒~」
「吾今日開心,願意給諸君舞劍助興!」
「會唱小曲兒者,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