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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作歌一曲,但為君吟

「太原……你是代國人?」司匡眨眨眼,用手撫模著下顎,目光上下移動,打量著白子衿,嘀咕一聲。

「正是!」

白子衿身後,丫鬟小雨對司匡的目光,格外不爽。

小腮一鼓,左手掐著腰,右手指著,嘟囔著嘴,呵斥,「喂,你看什麼呢!」

「小雨,不得無禮!」

「諾!」

白子衿佯怒過後,笑嘻嘻地對著眾人拱手,「抱歉,丫鬟護主心切,讓各位見笑了。」

司匡擺擺手,「無妨,可以理解。」

「嗯。」孔武對待陌生人,格外冷淡,僅僅應了這麼一聲。

反觀邱漢嬰,卻笑眯眯的,格外友好。

長滿了皺紋的臉上,褶子都開了。

看著小雨,用沙啞的聲音,恭維,「不愧是惸侯家的丫鬟,有此丫鬟,主人大可放心了。」

「過獎了。」小雨紅著臉,後退一步,給白子衿留出足夠自由的談話空間。

司匡瞥著高武消失在人群之前的方向,雙眸中充滿了戲謔的神色。

戲謔之色消失,看著白子衿,道歉,「姑娘千里迢迢而來,剛才的事,見笑了。沒能見證臨淄燈會盛況,此乃匡之過也。」

孔武拱手,面無表情,「鄙人也有責任,失禮了。」

「哎,二位別這麼說。」白子衿急忙擺擺雙手,「日後還有機會,我又不著急離開。」

「嗯?」

見司匡、孔武心存疑惑,邱漢嬰笑呵呵的,率先解釋,「諸公,是這樣的。惸侯前日到達臨淄,至下官所掌太常兌換錢若干,听聞從太原至稷下,只為學習儒家學術。」

白子衿沒有否定,上下晃了晃小腦袋,大大方方的承認哦,「太常丞說得不錯,姊夫想入稷下,學儒家之道。」

孔武目光詫異,臉上漸漸出現喜色,拍了拍手,驚嘆,「原來是喜儒者!太好了!」

竟然有列侯表明希望學習儒學的意願,這對儒家而言,意義非凡。

司匡樂哈哈的拍了拍孔武的肩膀,「看來子威接下來有的忙嘍。」

「為啥?」

司匡笑了笑,沒有回答孔武。

而是看著白子衿,指著身邊這位孔氏嫡長子,推銷,直言:

「白姑娘,這位是孔氏一族的天才。在儒學上的造詣,堪比大儒!希望姑娘回去之後,與惸侯說上一說。」

「哎哎哎,賢弟別開玩笑了。」孔武嚇得跳了起來,慌了,「武(自稱)之才能,在稷下儒家諸生中,只能算中等,比吾優秀者,多的很。切勿胡言!」

「況且……」

「多謝二位好意。」白子衿作揖而拜,「姊夫來此之前,調查過稷下儒生名單,已經有合適的師尊人選了。」

司匡好奇心作祟,詢問,「敢問是哪位大儒?」

「並非大儒,其為宗師——公羊胡毋生。」

「呃呃呃……」孔武臉色變得古怪,撓了撓脖頸,「恐怕要讓惸侯失望了,胡師早就不收弟子了,這一次,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原來是這樣啊。」白子衿並未感覺意外,反而開心地笑了,「無妨,兄長早就想到了這件事,若是胡毋生無法傳授,可尋他人。」

司匡眨眨眼,又問了一句,「誰?」

「蘭陵褚大!」

「呃……」司匡與孔武面面相覷,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這貨的運氣挺差啊。

怎麼選哪個,哪個就沒空。

白子衿不解,小臉上的笑容凝固,急迫的詢問,「二位怎麼了?」

司匡拍了拍孔武的肩膀,蘊含這一次我來的意思。

走出來,沉聲,「是這樣的,褚大已經返回長安,至今未歸。恐怕……惸侯要失望了。」

白子衿:「……」

咬了咬嘴唇,追問,「那稷下還有何人可傳授儒學?」

司匡憐憫地看了一眼這位白衣少女,說了四個名字,「孔門孔武、公羊段仲、尚書孔安國、周易衡胡。」

「賢弟,這個名單,不太對啊。」

「哪里不對?」

「為何無你?」

某人翻了個白眼,「子威,吾非儒,不可執教。」

「這有什麼關系,你可是打敗了……」

「停!」

司匡表情嚴肅,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他知道這貨想要說什麼,無非就是打敗了褚大之類的話。

是又如何?

他可並不想惹麻煩上身。

傳授列侯儒學,一點好處也沒有,完全是無用功。

這個時代的老牌侯爵,說得好听點,也就剩下凌駕于各大爵位之上、搖搖欲墜的地位了。

這群貨,不值錢,不值得浪費時間。

結交未來的新興侯爵,才是王道。

只要和衛青交好,還缺親近的侯爵勢力?

「嘻嘻嘻,你們齊魯之地的人,都是這麼呆呀呆的嘛?」見二人爭論,白子衿笑了起來,「有趣,看來,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不會無聊了。」

司匡嘴角抽了抽,「呆呀呆,是夸獎的意思嗎?」

「嗯。」白子衿笑而不語。

「姑娘過獎了。」

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抱拳,「今日相助之情,鄙人記住了,日後若是有需要,盡快開口,鄙人,一定傾力相助。」

「哎,別日後啊。」白子衿雙手的食指在袖子里彎成鉤狀,左手食指勾在一起,狡黠一笑,「萬一以後踫不到,我豈不是虧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

白子衿仰著小腦袋,沉吟一會兒,古靈精怪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給報答了吧。」

司匡:「呃呃呃……」

好家伙,還真不客氣。

自己這可是客套話。

但是,考慮到對方列侯妻妹的身份。

他妥協了。

嘆了一口氣,看著孔武,無奈的聳聳肩,癟著嘴,「姑娘……需要鄙人幫什麼忙?」

白子衿拱手,嘴彎含笑,「聞閣下之賦,朗朗上口,氣勢磅礡,豪邁而有力度。小女子心癢得很。」

司匡睹著白子衿的雙眸,從中,似乎看到了餓虎撲食的情形。

喉結上下一動。

唾沫咽下去。

後背一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一會兒,請求就被說了出來。

不出所料。

白子衿笑吟吟地搓搓小白手,瞪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小聲,「閣下能否為小女子作賦一首?」

果然!

司匡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傻眼了。

賦這種東西,豈能隨便拿出來?

上大學學的賦不多,初高中學的,一般都是勸諫之用。

為一女子寫賦……

還真不好辦。

萬一寫的東西,沒有司馬相如的《鳳求凰》精彩,豈不是,被反打臉。

他唯唯諾諾的目光,放在白子衿身上。

無奈連連嘆息。

「作賦,需要長時間的積澱,應景之賦,更是難上加難。作歌一首可好?」

白子衿含著嘴唇,點點小腦袋,低著頭,有些失落,「也行。」

與賦相比,歌……差了許多。

司匡走到燈謎台的後側。

搗鼓了一會兒,拿著一卷嶄新的竹簡,一根毛筆,一碗墨汁走了回來。

把東西放下。

盤膝而坐,以台階作案幾,沉聲:

「姑娘容貌秀麗,來自太原。太原,位于代國,乃大漢北方之土。」

「匡不才,作歌一曲,但為君吟。」

說完。

提筆,揮毫。

遒勁有力的字體,落在竹簡上。

這一次,司匡用司馬光撰寫《資治通鑒》手稿時候的字體,撰寫這首歌。

動作提按分明,字體規整扁平。

在橫劃的入筆出鋒處,蠶頭鳳尾的漢隸特征,格外明顯。

孔武二話不說,立刻從另一側翻上台,取下一盞燈籠,快步走了過來。

燈光照耀。

字體上傳來雄厚敦重的韻味。

一旁看熱鬧的邱漢嬰,眼楮都直了。

他嘴巴一張一合,不敢閱讀,生怕玷污了這篇文章。

白子衿好奇地靠近。

工整的字體映入眼簾。

她內心深處,提對司匡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見字如見人的看法,亙古不變!

她視線挪動,注意力放在行文本身內容上。

用輕柔如雪的聲音,閱讀:

《贈白子衿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

她長長的睫毛快速眨動,嚇得後退兩步,一下子抓住小雨的手,凝視一本正經撰寫內容的司匡,整個人慌了。

小臉一紅,胸口,似乎有幾只小鹿在四處撞。

這是在描寫自己?

雖然那句讓國家覆滅,讓她不太舒服,但,這四句夸贊,哪個女孩子能擋得住?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丫鬟小雨不停的晃動她的手臂。

「沒事。」

小雨「哦」了一聲,好奇地抻著脖子,望了望,把後兩句給念了出來。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白子衿終于忍不住了,臉紅的,都開始冒白氣了。

趕緊拉著丫鬟的手,扭頭就走。

司匡把筆放下,看著準備離開的兩個人。

拿著竹簡,晃了晃,呼喚,「哎,你的歌!」

白子衿停下腳步,扭頭,瞥了一眼,松開手,「小雨,去拿過來!」

「小姐,你不去嗎?」

白子衿咬著牙,氣的跺跺腳,「讓你去就趕緊去!」

「哦。」

小雨跑過去,把竹簡捧起來,點頭道謝。

司匡順手把袁丁買的傘遞過去一把,沉聲,「這把傘,你們兩個拿著,今晚有雨,別淋著。」

「好。」

小雨點點頭,跑回白子衿身邊。

二人,急匆匆離開。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孔武吧唧一下嘴,用胳膊肘頂了司匡一下,挑了挑眼,「賢弟可以啊!這對付女孩子的方法,我輩楷模啊。以歌表愛意,學到了!」

司匡用「不善」的目光瞪了孔武一眼,抵了一把傘過去,「子威別拿我尋開心了。這把傘是給你的。」

又拿起一把傘,遞給了邱漢嬰,「邱公,這是給你的。」

「多謝閣下。」邱漢嬰笑了笑,委婉退卻了。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哪來的雨?

這個天,傻子才拿傘。

不要拉倒,司匡也不強迫,把這把傘丟給了袁丁。

孔武打量著手中的傘,盯著上面的獸皮,搖了搖頭,「看來賢弟真的很想知道子國的糗事啊。用傘祈雨,為兄第一次見。」

司匡把傘夾在腋下,淡淡地說道:「今晚你就知道了。」

等價交換之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今夜凌晨,必定下雨!

不拿的才是傻子。

「二位,鄙人還有事,先行告辭了。」邱漢嬰看著依舊等待的孝廉,拱手,笑著告辭。

孔武則重新一巴掌抓住司匡的胳膊,「賢弟作賦勞累,一定口渴了。走!為兄帶你去酒坊!」

「啊?橋豆麻袋!(等一等)」

「賢弟想吃豆子?好說,一會兒兄長請客,讓你吃個夠!」

孔武哈哈笑著,拖著司匡,向臨淄最大的酒坊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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