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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手札

第二天上午,稷下學里某間臨時搭建的茅草屋中。

司匡幽幽醒來。

在硬邦邦的床上,先伸了伸胳膊,再伸伸懶腰,長吐一口氣。

兩眼朦朧,白茫茫一片。

他下意識地向旁邊模索,想要找一下自己的手機。

幾個呼吸之後。

回想起自己的處境。

身體一松,嘆了一口氣。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房梁,呢喃,「又忘了!距離手機出現還要兩千多年呢!」

扭頭,望著用稻草覆蓋的的窗戶。

看著透過窗戶,射進房間的金黃色陽光,懶散地將衣服穿上。

「嗯……好困……」

穿好之後,他再一次倒在床塌上。

「砰!」

木質的塌被狠狠地地撞了一下,嘎吱作響。

他閉上眼楮,進行冥思。

「司公醒了嗎?」

「嗯?誰在外面?」

司匡突然睜開眼楮,望著窗戶的方向,詢問到。

外面的聲音解釋。

「回司公,小的是昨日來的流民,被安排在傳達消息的隊伍里。」

司匡一邊整理衣襟,一邊詢問。

「你來有什麼事嗎?」

「有一位叫孔安國的郎君求見。」

「我知道了!請讓孔兄到客舍暫歇。」

「諾。」

先秦•孔子《論語•憲問》︰「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

在孔子看來,一個民族的文明情況,與衣著打扮高度相關。

在獨尊儒術的當今,服裝的整齊格外重要。

為官之人,如果不想成為儒家子弟攻擊的對象,就必須注重衣著打扮。

司匡可不想因為衣冠問題,被孔安國教育。

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衣衫。

在銅鏡前稍微照了照,理順發髻,確保沒有失禮的地方,才出門,向臨時客舍的方向走去。

……

客舍。

孔安國正跪坐在一張草席上,端著酒樽,飲用其中的清水。

他面前的案幾上還擺了一碟煮熟了的黃豆、三卷摞著的竹簡。

見司匡走進來。

他急忙起身,拱手。

「司公!」

「孔兄。」司匡作揖一笑,回禮,「兄長今日前來,有何貴干?」

「送東西!」

孔安國說完,正襟危坐。

指著案幾上三卷泛黃色的竹簡,聲音朗朗。

「昨日兵家認輸後,公與衛公離開匆忙,並未帶走《素書》原本。吾受良岳所托,送至此地,請公驗收。」

司匡跪坐在孔安國對面,絲毫沒有拿起竹簡的意思。

只是雙手自然搭在腿上,笑吟吟的。

「辛苦孔兄了,還專門親自送過來。等小弟去稷下的時候,再行轉交,也為時不晚。」

「司公客氣了,《素書》順路罷了,真正要送到,是這個!」

孔安國笑眯眯的。

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懷中,模索一陣。

不一會兒,掏出來一塊巴掌大小的紅色矩形布帛。

布帛上,撰寫著幾列豪邁奔放的字。

雙手捧著。

把布帛遞給司匡。

待對方接過去之後。

他收回雙手,放在大腿上,嘴角咧著,露出微笑,一言不發。

「這是……」

孔安國趁機補充道:「此乃衛公所留,司公可憑借此物,從臨淄直入長安,沿途官吏,皆會配合。」

司匡眯著眼楮。

左手托著帛書,右手拎著右下角。

視線凝聚在上面,眨眨眼,閱讀上面的內容。

……

此布帛乃大漢侍中代陛下授予膠西人士司匡。

大漢自齊至長安之間各驛站、關隘、官吏、軍隊,見應持此布帛者,應予以協助。

驛站給與住宿之地。

關隘禁止以任何理由,予以攔截。

官吏、軍隊,在必要之時,應提供援助。

……

看完這一段。

司匡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頓時不淡定了。

媽耶!

昨日那個自稱長安之人的家伙,竟然是大漢侍中!

皇帝近臣!

得虧沒有得罪。

位卑權重四個字,可不是開玩笑的。

漢武帝時期,凡是從侍中這個位置走出來的,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商算結合籌大漢——桑弘羊;

將軍也曾卑微做棟梁——衛青;

封狼居胥馳騁沙場——霍去病;

托孤輔政四大臣——霍光

……

怪不得那貨看著地圖會那麼激動。

忠心作祟呀。

司匡小心翼翼的,再次從頭閱讀這份手札。

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四個大字

——通關文牒。

這算不算是大漢版的通關文牒?

視線移到最左邊。

他試圖找到通關文牒撰寫之人的名字。

想要搞清楚,究竟是哪位侍中,有機會與這份具有重要意義的手札一起,流傳千古。

目光聚焦。

在最左邊,他找到了一大串文字——職務與名字。

撰寫人

——大漢建章宮監、陛下欽點背負斬蛇劍之侍中,衛青衛仲卿。

司匡嘴角抽搐幾下,額頭發黑,沉默了。

「……」

現在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把這個痛苦的夢境打碎。

昨天自己在想什麼來著?

訓練軍隊,有一定資本的時候,去邊境投靠衛青,親身參與龍城之戰,孵化一個爵位。

媽的,昨天腦子一定是被驢給踢了。

還去個錘子邊境!

昨天這個未來的車騎將軍、長平侯都打算給舉賢良方正了。

只要自己答應,就能成為車騎一系的人物,而且還是組建初期的元老!

失算了!

投資失誤了!

司匡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氣。

抬頭,望著孔安國,聲音放輕松,生怕把人給嚇著。

「孔兄,衛公走了嗎?」

「嗯,昨日連夜返回長安了。」

「哦,這樣啊。」

司匡苦笑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昨天腦子宕機太嚴重了。

單憑姓氏與那個倒霉名字,就該想到的!

悔恨難消。

隔著褲子。

狠狠地擰了自己大腿一下。

腦海中的痛楚,讓心里的難受,緩解了許多。

孔安國抓了一把豆子,放在嘴里咀嚼。

喝了一口水。

豆子與水,一同下肚。

望著沉默的司匡,沉聲說道:「司公,今日除了送東西,我來此地,還有幾件事。」

「何事?」

「寒食之日,孔廟再開。敢問公何時到達魯縣?」

孔安國眨眨眼。

「因為今年來的人比較多,吾孔氏一族需要按照來客身份,提前安排接待規格。司公作為重要人物,我家大人希望提前了解公之動向。」

「這樣啊……」司匡拖著長腔,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仰頭,回憶著自己的時間安排。

「臨淄距離魯縣的距離,尚算適中。這樣吧,吾二月初動身如何?」

「可!」孔安國點頭,暗中記下這個時間。

「孔兄還有其他事情嗎?」

「有!」

孔安國藏在案幾下的手撓了撓大腿,聲線平穩,聲調不變。

「本該三天後運到此地的糧食,可能需要晚幾天。若是流民所食糧食不夠,公可派人至稷下,暫調粟米。」

司匡思考著賬簿上的剩余數字,追問:「具體晚幾天?」

「應該在六天之後到達。」

孔安國淡淡的回答,並且解釋。

「這批從魯縣出發的運糧隊,在運輸過程中,踫到了山賊。糧食被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哄搶一空了。」

「不過公且放心。公羊學派的段仲師兄今日一早便親自帶隊,領著六十來個公羊學子,殺上門了。」

他瞥了一眼門外,瞅著太陽的高度,估模著說了一個時間:「預計明日正午,就能到達目的地。明日傍晚,就能把糧食奪回來。」

六十來個公羊之輩……

司匡听著這個數字,端著酒杯,抿了一口水。

暗地里給這群山賊默哀。

竟然搶到了儒家的頭上……

公羊大儒帶隊,這是打算把這群家伙一鍋端啊。

公羊之輩的戰斗力,相當于這個時代的特種兵吧。

真慘。

抬頭,再問:「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有,關于流民的。」孔安國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醫家讓我轉告,稷下剩余房舍不多了,若是再有流民送至,恐怕難以全部留宿。」

「敢問,何時把已經醒來的流民,送至稷下學里?」

司匡低著頭,沉吟半晌。

「請兄長轉告,稷下學里的第一批房舍預計還有兩天就可以完工。三天後的清晨,吾會派人去稷下,將已經醒來、並無大礙的流民,盡數接來。」

「好!」

司匡目光炯炯,「孔兄,吾等是否需要把流民中的兒童一並接回?」

考慮到兒童已經到了七十多人,佔據了七十多個床位,他不由得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孔安國回答得很快,「這個不需要。那些孩童幾個人住一間房舍,不怎麼佔地方。」

司匡哦了一聲,又道:「他們住的可還習慣?最近學習狀態如何?」

「司公放心吧,吾百家諸生正在悉心教導,爭相傳授。」孔安國笑著拍拍胸脯,保證著,「正好問到這件事了,敢問閣下是否有興趣光臨稷下,查看這群孩童的學習狀態?」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司匡用手撫模著下顎,沉吟,「孔兄如何來的?」

「自然是騎馬。」

司匡咧嘴一笑。

經受過二十一世紀形式檢查的燻陶,他深知,突擊檢查才是最有成果的檢查方式。

正好快到飯點了,去稷下蹭一頓飯也不錯。

「擇日不如撞日,小弟可否現在就去參觀?」

「可!」

孔安國一本正色。

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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