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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包圓

邱漢嬰癱坐在那里,面色又由紅入黑,越發地扭曲,鼻孔張大,臉上掛著大寫的「臥槽」。

什麼仁義道德。

我呸!

騙鬼吧!

原本以為這個姓孔的是個好人,沒想到竟然沖上來補刀。

儒生都是大豬蹄子!

「呼!」

邱漢嬰喘著粗氣,心髒隱隱作痛。

剛才孔安國口述出來的儒家各派出錢金額,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就只記得最後那個數字——一百一十八金。

百萬錢。

已經堪比一個中等商賈的全部財產了。

這麼多錢,完全可以把最後這塊地,一口氣買下來。

邱漢嬰已經看到了最後的結果了,四百畝地,被這倆貨全部買下,連根毛都不給自己剩。

看來,自己今天虧掉了一個三公、數位中兩千石啊!

邱漢嬰坐在地上,苦笑著,「呵呵。」

大意了。

如果再堅持堅持,自己從這里面撈的油水,絕對夠三四年的俸祿。

他耷拉著臉,扭了扭頭,盯著案幾上的那塊帛書。

心累。

于是,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唉。」

沉重的嘆息聲,宛若一個無形的幽靈,在房間中回蕩。

司匡在一旁盤算著。

听到這只幽靈的哀鳴,下意識地看了看那絕望「落魄」到極致的邱漢嬰。

眼楮睜開,咧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容,勾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

差不多了。

再這麼整下去,這家伙非得崩潰不可。

這次可以輕而易舉的談成這筆生意,全靠借了孔氏、尤其是孔武的勢。

如果自己一個人來,這位太常丞想必見都懶得見,估計隨隨便便派一個少吏就打發了,更別說方面講價了。

孔氏一族的主要勢力聚集在魯縣,不可能一直待在稷下。

因此,自己不能太得罪這個太常丞。

說不準日後還得打交道呢。

相對于多一個敵人,還是多一個朋友比較靠譜。

給了一個大棒,應該送一個甜棗。

這才是社交談判之道。

此時應該給邱漢嬰一個台階,讓他順利地下來。

如此一來,這家伙既保住面子,又能心甘情願地給自己降價。

「咳咳咳。」

司匡用右拳抵著嘴巴,佯裝嗓子癢癢,咳嗽幾聲。

接著對孔安國眨了眨眼,示意接下來的談判,自己獨自進行。

價格已經定下來了。

購買面積也決定增加。

接下來就是關鍵的買地付錢的環節了。

嘴巴輕啟,呼喚,「太常丞…」

「啊?」

邱漢嬰緩慢地抬起頭,眨眨眼。

汗水打濕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無處不在透露他的心酸。

「接下來談一談買地的面積吧。」

「哦。」

邱漢嬰無精打采,隨隨便便的回應。

他已經累了。

反正被坑已經成為了定局,掙扎又有什麼用呢。

倏而,他松開握緊的雙手,分別拿起竹簡、毛筆。

他先在被染黑的地方標注了幾個數字,才把筆尖挪到閑置區域。

「說吧,買多少?」

「吾欲買田地三百畝,作價六十六金,另換地一百畝!」

邱漢嬰沒有下筆,而是皺著眉頭,緩緩地抬起頭,一頭霧水,問道:「換地?」

買地三百畝他听懂了。

後面的那個換地是什麼意思?

司匡雙手交叉,拖著下顎,嘿嘿一笑,輕松地說道:「吾欲以膠西良田一百畝,換稷下北部良田一百畝!」

「嘶!」

邱漢嬰倒吸一口涼氣,挺直身子,臉色微變,面色凝重,整個人忽然變得嚴肅。

吮吸一會兒嘴唇,沉聲說道:「膠西不屬于齊,這種方式,恐怕不會被接受。若是所換之地位于齊,吾可以直接批準,然而,其位于膠西……是否批準,不是吾能決定的。」

這已經屬于「跨國交易」了。

除非長安批準,否則,操作起來,可以定為非法。

司匡笑容不減,視線聚集在孔安國身上,沉聲說道:「太常丞無須擔心,這件事,儒家已經處理好了。」

「嗯?孔郎君,這是真的嗎?」邱漢嬰看著孔安國。神色凝重,再三詢問。

這倆家伙已經在價格上坑自己了,他害怕這一百畝地被二人白嫖。

根據大漢律令,地契一旦發放,就代表土地歸屬權劃分完畢。

從法定意義上講,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強迫地主交出自己的土地。

地主是大漢統治階級的構成部分,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地主。

如果連地主的權益都不能保證,何談保證其他階層的利益?

他必須確定清楚,再決定是否同意交換土地。

從利益方面來看,邱漢嬰是願意進行土地交換的。

稷下北部那一塊耕地靠近黃河入海口,說不準哪天就被黃河之水淹沒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那塊地的價格從三年前開始,就不斷的降價。

如今一畝地的實際價值,恐怕也就兩千錢剛剛出頭,而且還是有市無價。

而膠西的土地不同。

其與黃河之間,還隔著一個齊國。

除非齊國被黃河徹底淹沒,否則膠西的耕地,被淹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也就導致一個結果:膠西的地價保值,再怎麼便宜,也不會低于三千錢。如果踫到真正想買地的人,三千五百錢也是有可能的。

這一波,臨淄穩賺。

只不過,邱漢嬰現在很擔心這個方案被執行的可能性。

膠西國的太常丞不是傻子。

膠西王也不是傻子。

沒有長安的命令,這倆家伙不會同意的。

因為沒有人願意虧本,即便是不差錢的諸侯王。

拋開地價,百畝之田可是關系到王國賦稅與徭役。

百畝之田,每年稅收雖然只有五石,折合成錢幣,也就三百錢左右的樣子,但這在稅收中,僅僅是小頭。

真正的大頭,是每年和田地稅一同征收的算賦、口賦、徭役、兵役等。

算賦是人丁錢,凡是位于十五至五十六歲的男女,每年每人都要納一算(一百二十錢)。

口賦是兒童稅,七至十四歲的兒童每年每人納二十錢。

一般而言,能耕百畝之田者,家中至少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這倆男人應該都有妻子,再算上家中的孩童…

這樣一來,每年的算賦、口賦加起來,起碼要五百錢!

而兵役分為郡國兵、衛士、戍卒。

男人一生要服兵役兩年,一年在本地,一年在邊境。

這兩年產生的經濟價值,對郡國來說,難以估量。

至于更役,根據大漢律令,男人到了服役年齡傅籍之後,每人每年還要在本地從事一個月的徭役。

這些雜七雜八的賦稅加起來,一百畝地對一個王國每年產生的經濟價值,超過一千五百錢!

十年可就是一金半!(約五畝地的價格)

相比隨時都可能消失的稷下北部土地,膠西百畝土地的價值,更大!

孔安國與目光明亮的邱漢嬰對視,呵呵一笑,再次打開褡褳,從里面拿出來一塊用粗麻布撰寫的書信。

他放在案幾上。

隨之推到這位小心翼翼的太常丞面前。

聲音朗朗,「這里是胡子撰寫的保證書信,閣下盡管放心交換。」

邱漢嬰先瞥了二人一眼。

隨後,毫不客氣地拿起了書信,沉下心來

事關重大,他必須小心謹慎。

視線在上面緩慢移動,具體內容基本了解。

正如孔安國所言,這是胡毋生的保證信。

其用五經博士的身份擔保:儒家已經派人去長安交涉,換地之事,可行!若膠西太常丞有意見,讓他直接到稷下與五經博士反應。

邱漢嬰微微點頭,滿意地笑了笑,「既然胡子交代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這個方案令臨淄保住了一百畝土地,他相當開心。

只要把膠西的一百畝良田賣出去,臨淄能賺三十金!

雖然稷下北部的土地虧本少賺了,但是少賺的錢,小于賺的錢。

稷下三百畝地,每畝地便宜八百錢,少賺了二十四金,膠西一百畝地,賺了三十金。

一來一往,相當于把稷下的土地,按照三千錢一畝的地價,全賣出去了,還多賺了六金外快!

爽歪歪!

一時間,邱漢嬰那臃腫的身軀,晃晃悠悠的,都有些飄飄然了。

甚至手中的筆都拿不穩了。

憂愁的臉色煥然消失,笑容重新掛在面龐。

這倆人,好人吶!

不僅解決了那塊地三年未出售的心頭病,還多送了錢。

他重新將竹簡與筆執于手中。

臉上的肌肉擠在一起,笑眯眯的,用粗獷的聲音,問道:「二位,三百畝地,加上交換所得,一共四百畝地,作價六十六金,請問,還有疑問嗎?」

司匡報之以微笑,回答,「有!」

陡然,邱漢嬰再次皺眉。

「請說。」

「邱公剛才說到,稷下北部一共有地四百三十畝。如今,吾已得四百畝,余下三十一畝,不妨也一並買了吧。」

「這……」邱漢嬰猶豫了。

司匡在腦海中快速列了一個豎式,把答案月兌口而出。

「三十一畝地,按照兩千兩百錢計算,共計六萬八千二百錢。」

接著,他又環視這個太常丞的辦公地,微笑說道:「邱公乃大漢命官,辦公地點相當寒磣。本人願意捐錢三萬,用來修繕。」

語氣微微一頓,總結。

「因此,吾願付出七十六金,買下稷下北部所有土地!」

「公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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