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十二章:游徼與薔夫

司狸兒耷拉著臉,抬頭,怯生生的問道:「大兄,糧食被搶走了,家也被他們燒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司匡扭頭,看了一眼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月亮,殺意側漏,一字一頓,「月黑風高殺人夜!」

「司公,決定了?」

「自然!若是晚上一兩天,惡徒必定會加強防備,若是今夜動手,其定然預料不到!」

「言之有理!公既決定,吾隨之!」

司匡對衡胡作揖一拜,「多謝衡兄!」

司狸兒呆呆地盯著二人,「大兄……這位兄長,你們這是打算……」

司匡與衡胡對視一眼,相繼一笑,異口同聲

——「殺賊!」

「可賊人都走了啊,你們去哪里找?」

「小妹,這群人冒著被軍隊鎮壓的風險,肆意掠奪高密諸里,還敢打傷里長、亭長……其後台,想必已經打點好了縣內諸多官僚。」

司匡眺望東北方向。

黑暗降臨,雖所視不過五步,但思緒,卻已囊括千里之外。

他聲音平淡,「想知道有哪些官僚參與,很簡單,只需要拜訪一個人。」

「誰?」

「薔夫!」

司狸兒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又說不上來。

她只覺得,自己大兄,自醒過來後,就變得不簡單了,變得更加聰明了。

她不禁想問:難道被打暈了睡兩天,就能變聰明?

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也想被人打暈,

一旁的衡胡基本上理解了司匡的意思,沉聲說道:「惡徒鬧事,薔夫不問、游徼不捉、三老不管,想必,此三人,已經收到了命令。只要拜訪其中一位,便可以將幕後之人,徹底挖出來!」

「善!」

「司公,有一件事,在下想多說一句。」

司匡:「???」

「動手之前,最好擇一放心之人,將公之親屬,連夜送往稷下!」

衡胡眼神犀利,聲音懇切。

「若是不送,萬一我二人不幸遇難,那群人查出身份來,必將加害令大母、令妹!」

「昨日一戰,司公與虞初、落下閎,也算有了交情,況且稷下還有胡師、褚兄、安國師弟……听聞公離開稷下之時,還給兵家留下了半部兵法手札……」

「九流十家,四家相護。雖四家擔心陛下猜忌,不能直接干預司公復仇之事,但,保護兩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司匡臉色驀然一變,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呼!多謝兄台提醒。若是大母小妹出事,鄙人定然悔恨一生。」

「無須客氣,待我書信一封,將經過告知諸位師兄弟,請其派人援助!」

司匡點點頭,「這件事,算我欠諸子百家一個人情!」

……

一個時辰之後,

搭載司匡、衡胡回到高密縣的那輛馬車,載著司田氏與司狸兒、以及司匡帶回來的裝干糧用的口袋,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留下的二人,拿著武器,步行前往鄉薔夫所居之地。

……

……

戌時

薔夫居住之地

燭光搖曳,人影攢動。

兩個中年男人正圍著一張鎏金邊的黑色案幾,觥籌交錯。

案幾上擺滿了美食佳肴。

最中間的是一只小型烤乳豬。

周圍則肉菜交錯,數量眾多:用鹽腌制的白菘(白菜)、一盤煮豆子、三條烤魚、一盤雕胡(茭白),一釜生由胡(蘆蒿)……

案幾旁,還有一個巨大的酒觚,觚中裝滿了渾濁的黃酒。

借著昏暗的燭光。

一個長著黑色絡腮胡、身體豐滿的男人舉著裝滿酒的觥,大笑幾聲,一飲而盡。

他叫李伯,是管轄此鄉的薔夫,負責鄉中行政、財務小官僚。

感受著喉嚨傳來了火辣辣的灼燒感,李伯發出了飲酒之人都會發出的聲音

——「哈~」

他滿意的贊嘆,「好酒!」

李伯把酒觥放在一邊,等待旁邊的婢女斟酒,

同時,大聲問道:「張兄,今日收獲如何?」

游徼張仲把袖子卷起來,微微一笑,直接下手,從棕色的烤乳豬身上撕下來一只肥女敕的豬蹄。

晃了晃,得意洋洋地笑了。

「李公,正如豬蹄,所過之處,皆手到擒來!」

李伯滿意的點了點頭,用筷子夾了一塊白菘,放在嘴里咀嚼,笑著說道:「鄉中各里,征購了一半多了。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十來天,就能把上邊安排的糧食征命令集完成啦。」

「唉,原本還能再快一些的,都怪有幾個里不配合!」

「咚!」

張仲氣的把銅制酒觥砸在了案幾上。

「若是那群人配合,五天就能收購完成!」

李伯臉上的黑胡子一顫一顫的,臉上的肥肉都擰在了一起,心平氣和地說道:「哎呀,張兄暫且息怒,和一群賤民慪什麼氣?今日又不是沒有報仇。」

張仲點了點頭,「嗯,今日,吾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一想到前幾天遭遇的反抗,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面色猙獰,神色可怖,又惡狠狠地罵了幾句。

「一群賤民!」

「不就是幾十斛糧食嗎?三家加起來,還沒有我一半俸祿多。」

「他們怎麼不想一想,本官平日里東奔西跑,為他們捉拿盜賊,護一方平安的時候辛苦模樣?」

「怎麼不想一想李公起早貪黑處理政務的勞累?」

「良心讓狗吃了吧!」

「一群自私自利的賤人!」

「都該死!」

「真是的!非要死幾個人,才知道本官的威嚴?」

李伯笑著搖搖頭,往嘴里塞進去一塊刷了油的豬肉,勸道:「張兄,差不多就行了。這里還有一個倒酒的下人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斟酒的婢女呶呶嘴。

「哼,一個下人而已。」張仲臉色陰沉,怒瞅一眼,威脅道:「管好你的嘴,敢說出去,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婢女趕緊伏在地上,嬌小的身軀顫抖不停,回應,「諾!」

李伯端起酒觥,晃了晃,「行了行了,喝酒!」

「喝!」張仲也端了起來。

「砰!」

酒觥相踫。

二人紛紛飲下肚中。

「哈~」

「哈~」

張仲左手抓著豬蹄,大口吃著。

燭光晃動,嘴角邊因為沾著油水,反射的 亮。

又飲了一杯酒。

醉意微微襲來。

他看著李伯,問道:「李公,今日安公怎麼沒來?」

「呵,肯定又在家里數錢唄。」李伯搖搖頭,輕蔑一笑,臉上的胡子張牙舞爪的晃動,低聲道:「那個老家伙已過耳順之年,還這麼貪財。我要是他,一定趁著能動,趕緊多享受幾年。」

「哈哈,安公也享受得差不多了!」張仲哈哈大笑,雙眸內閃過一絲陰險的神色,「他當三老也有十多年了吧?李公,這十多年來,安公的所作所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老而不尊之徒罷了!仗著三老的地位,把所有威脅他地位的人,通通給解決了。把好處都摟到自己家里。」

「無妨,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年了。」李伯嘿嘿一笑,「等他大限已到,今晚數的錢財,還不是咱們兄弟二人的?」

「看來李公手里留著賬本吶。」

「張兄不也是?」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李公,小弟敬你一杯!」

「好!」

二人把酒觥端起來,都用雙手托著,向前躬身。

在即將踫上之際。

忽然,

「嘎吱」一聲,

房門被打開了。

一個穿著皮甲的士卒,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李伯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胡子動了動,問道:「何事?」

士卒拱手,低頭,匯報。

「李公,外門有人求見。」

李伯眼中閃過一絲陰沉的光芒。

聲音低沉,詰問,「何人?」

士卒答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和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二人有何特征?」

「皆佩劍。」

「呵,深夜來訪,來者不善啊。」李伯對著張仲微微一笑,「張兄如何看待?」

「自然是不見!」張仲吃了一塊茭白,淡淡地說道:「我大漢實行宵禁,正經之人,誰會半夜登門拜訪?」

李伯點頭贊同。

端起酒觥,扭頭,對士卒說道:「听見了吧?」

士卒沉默了一會兒,補充道:「可是,那個青年,是儒家子弟。」

李伯皺了皺眉,把放到嘴邊的酒觥又放了下來。

難以置信地問道:「儒家的人?」

「他是這麼說的。」

「李公,你我二人最近忙著正事呢,小弟認為。來者不善,不見為好。」

「也對。」李伯听到勸告,皺著的眉頭,頓時舒展了,「就告訴二人,本官白天已前往縣內,匯報鄉內政務情況,不在府衙。」

「諾!」

士卒拱手,後退幾步,離開了房間。

房門重新關上。

李伯看著緊閉的房門,右眼皮跳了跳,左手撓了撓茂密的黑色胡子,嘀咕,「這二人深夜來訪,究竟所為何事?希望不是和糧食征購有關。」

「應該不會。」張仲擺擺手,安慰道:「動手之前,我請安公問過上面了……吾等管轄之鄉,不存在大人物,也不存在和大人物交好之人。」

李伯欣慰地點點頭,「嗯。安公雖然品性惡劣,但辦起事來,還是比較認真的。他既然這麼說了,應該就沒有問題。」

他望著門外,呢喃一聲,「這兩個人,究竟有何所圖?」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