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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等價交換之地

元光五年,冬,十一月十三。

黃昏。

膠西國高密縣某里。(里:詳情見作家的話)

司匡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嗅了嗅黑煙彌漫的空氣,眉頭緊蹙,下意識拱了拱鼻子。

怎麼這麼嗆?

著火了?

不太可能吧。

宿舍里應該沒有引起火災的用具啊。

「咳咳咳!」

空氣越來越嗆。

司匡腦袋里一團漿糊,根本沒有思考能力,只能干咳。

他眉頭繃緊,回憶這股熟悉的氣味。

怎麼這麼像在老家的時候,用火燒鍋煮飯的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意識漸漸清醒。

眯著的眼楮也逐漸睜開。

睡眼惺忪,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他掙扎著坐起來,下意識環顧周圍。

黑色襲來。

只有不遠處,有幾點零星火光乍現。

司匡雙眸微眯,用手背不斷的揉擦,試圖把視線內的這團黑色揉開。

揉了大約半分鐘,

眼楮才習慣了周遭的黑暗。

「嗯…?!」

景色納入眼底。

那雙黝黑色的瞳孔猛地顫抖一下,驟然收縮!

司匡渾身一個激靈,困意全無,大腦徹底清醒了!

此時,他正處在一個殘破不堪的房間。

他發誓,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破舊的房間!

牆壁是用一塊塊碗口大小、形狀不規則的石頭壘起來的。

石塊之間,還黏著一灘又一灘深褐色的干性泥土。

頭頂,

兩個褐色的三角房梁孤零零地立在上面。

牆壁與房梁之間,早就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蜘蛛網覆蓋。

再往上看去,則是一層層壓住屋頂,攪拌了泥土的枯黃色茅草。

「咕咚。」司匡猛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下意識看向自己坐著的位置——一個類似于床的家具。

這個「床」破舊不堪。

輕輕一晃,就能嘎吱嘎吱響。

它的上面,放著幾床疊得整整齊齊,但是沾滿了黑色污垢、又臭又髒粗麻布被子。

被子擺放的位置很特別,它的後面是一個被枯黃茅草覆蓋的窗。

司匡目不轉楮地盯著窗的位置。

只見一股股夾雜著酷寒的風,從茅草的縫隙中鑽進來。

在冷風的吹拂下,他不由得抓緊身旁單薄的破被子。

「嘩啦!」

拉動粗麻布被子的過程中,

兩個破爛的枕頭和一卷半散的竹簡露了出來。

「咳咳咳!」司匡輕咳幾聲,順手抓起床上那卷竹簡。

手腕一抖。

竹簡徹底打開。

一列列半個小拇指大小的陌生字,映入眼眸。

有的字,他勉強認識。

有的字,見都沒見過。

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字連在一起,他連最基本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司匡嘆了一口氣,隨手一丟,罵了一句,「什麼破玩意兒?」

注意力轉移。

視線聚集在「床」下。

粗糙不平的牆邊,倚著一張早已破出好幾個洞的黑色案幾。

案幾上邊放著一口破碎出好幾個缺口的碗,還有兩只沾滿了殘渣的盤和三雙又短又細的筷子。

案幾旁,

則是一個正冒著滾滾黑煙的火盆。

赫然,這是空氣嗆人的罪魁禍首。

火盆中,一塊塊燒的通紅的木炭,給這個冰冷的房間帶來一絲絲溫度。

綜合這些東西,司匡腦海中浮現出第一個念頭。

這是什麼地方?

蓋著被子,感覺還是有點冷。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上。

陡然間,大腦一陣空白。

夭壽了!

原來的衣服呢?

一件工藝粗糙,還打著好幾個補丁的單薄粗麻布衣服代替了原來的保暖內衣。

關鍵是,這件衣服被他端正的穿在身上!

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難怪感覺很冷。

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也正是這個念頭,讓他越來越懵逼,開始懷疑自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像是惡作劇啊。

難道……穿越了?

念頭剛剛出現,他還沒來得及思考。

忽然。

大腦像是快要爆炸似的,突然迸發出強烈的痛感。

「轟!」

一道龐大且又神秘的的記憶流,一股腦地涌進他的腦海,襲擊了他的大腦皮層。

「 當!」一聲,倒在了「床」上。

司匡面色苦楚,蜷縮著,掙扎著。

……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司匡。

十六歲,大漢膠西國高密縣人士。

平民,無任何爵位。

記憶融合到這里,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頭噴涌而出,且愈來愈強烈!

因為祖父與祖父之弟,于七國之亂,在抵御叛軍時,不幸戰死;父親于六年前,在雁門服徭役的時候,與匈奴作戰而死,隨後,母親在悲痛交加中去世。

家中僅剩一位六十多歲的外祖母、一個九歲的小妹。

司匡睜開充滿了血絲的雙眸。

呆呆的呢喃,「父母雙亡,有妹有房,夢幻開局?」

這……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悲傷呢?

眾所周知,這種開局,只有上天垂憐之人才能得到。

「那我為什麼會躺在這里?」他不禁又有了這個新的疑問。

眼楮閉上,繼續融合記憶,處境也漸漸清晰。

三年前,黃河在濮陽決口。

河水攜帶河水東向、南下,毀滅無數良田、牲畜。

下游受災郡縣,多達十六個。

雖然劉徹派汲黯、鄭當時征發十萬役夫堵塞黃河決口,可剛剛堵住不到五天,就又被洪水沖毀。

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最終竟然沒有效果,劉徹相當震怒!

最終,還是田蚡來了一句「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塞之未必應天」的鬼話,才平息怒火。

同樣,也使得黃河治理,徹底結束。

此後,失去了鉗制的黃河之水,泛濫得更加肆無忌憚!

它不斷地吞噬河道周圍,導致數萬百姓喪生,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常言道,供不應求,價格上升,供過于求,價格下降。

在田地急劇減少、流離人口增多的條件下,原本五十錢一斛的粟米漲到三百五十錢,且有價無市。

為了獲取利益,大量的商賈來到黃河下游沒有受災的郡縣,與官府勾結,低價征購糧食,再高價賣給災民,獲取利益。

兩天前。

由商賈家丁、縣衙衙役組成的征購隊伍,來到了司匡居住的里。

因為對方價格壓得太低,村民們心懷不滿,不願意交易。

最終,征購隊伍「迫不得已」,與村民們打了起來。

打架之時,司匡被卷了進去。

混戰中,被衙役的棍棒擊中腦袋,當場昏迷。

因為處理方式不當,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剛才逝世,被鳩佔鵲巢。

司匡蜷縮在床上,嘆了一口氣,為原主人默哀半分鐘後,感嘆,「好家伙,死得挺冤枉啊。」

被人活活打死。

真夠……悲慘的。

「如果記憶沒有錯,那支征購隊伍在離開之前,放下了狠話——‘三天後,吾等必定殺回來,教訓教訓爾等這群不識相的賤民。’」

三天後。

如今已經過了兩天,也就是說,那群家伙明天又會回來!

「媽的!倒霉!」司匡咬著牙關,低聲罵了一句,「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再被打死了!必須要采取措施!」

好不容易來到大漢,不絕對能輕易死了!

絕對!

想到其他穿越前輩的遭遇,他試探性的呼喚,「系統,在嗎?在你就吱一聲。」

五秒鐘……

十秒鐘……

一分鐘……

……

房間中靜的可怕。

只有火盆中的木炭,發出「 里啪啦」的爆炸聲。

什麼也沒有發生。

司匡就像是個傻子,抻著頭,翹首以盼。

好吧,沒有系統。

他癱在床上,徹底放棄了。

穿越而來,竟然是遭罪……恐怕是最失敗的穿越者了吧?

忽然,他想起來《出師表》中的名句。

呢喃,「我不會要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

忽然

一陣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請閉上眼楮,默念三遍‘遵循等價交換’,進入交易空間。」

司匡眨眨眼楮,拖著長腔,「呃呃呃……」

有些難以置信。

幻听了?

不一會兒,那陣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有些不悅,聲調還變高了,「請默念三遍‘遵循等價交換’,進入交易空間。」

看來是真的。

司匡閉上眼楮,按照要求,默默地念了三遍。

「唰!」

腦海中閃過一道比閃電還要明亮的白光。

他的意識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

……

這是一個明亮如晝、類似于密室的封閉房間。

房間中裝飾簡潔:牆壁雪白,無門無窗,正中央擺放著一張三十公分高的普通案幾,案幾正上方,是一個發著白光的燈泡。

那道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請坐!」

司匡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幾上,盤膝坐了下來。

霎時!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叮!」

一道耀眼的亮光過後,案幾上突然多了三團金色的光芒,以及一塊寫滿了密密麻麻正楷字的記事板。

也不知道怎麼的,司匡腦海中突然有一個沖動——把手放在記事板上。

他抬起右手,放了上去。

指尖觸踫之時,記事板上的內容,竟然自動總結成三段話,進入了他的大腦

——

「等價交換之地」,進入之人可用帶有氣運的物品,交換所需之物……例如,用《孫臏兵法》原本交換《孫子兵法》完整版知識。

——

第一次進入之人,本交換之地遵循照顧原則,送上禮物三件,望進入之人收下。

——

進入之人切記,「等價交換之地」除了第一次之外,只有在每個月的十五才會開啟,若有所需,早日準備,過期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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