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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魏馭城挑了角度, 旁的人听不清——倆之間的聲音。但從這個角度看,林疏月全身重量交付,魏馭城扶得敷衍, 更像一個勉為其難的擁抱。

鐘衍嘀咕道︰「我舅好沒力氣,都扶不起林老師。斯文哥, 你該監督——好好健身了。」

李斯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心說, 前輩的身材可能是你未來五年都難以企及的。

上車的時候人員重新分配, 李斯文開鐘衍的車回自己家,鐘衍坐魏馭城的車順路, 這樣就不用兩邊跑。

林疏月團在左邊靠窗的位置,夏初坐副駕駛, 魏馭城靠右。鐘衍開車,往後瞄了好幾眼, 驚奇道︰「林老師喝醉酒也蠻安靜的。」

夏初︰「她喝暈就這樣。」

「不會吐吧?」鐘衍說︰「這車是斯文哥的,——昨兒才送去做了保養。」

林疏月肩膀忽地一抖,皺眉神色忍耐。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夏初著急問︰「月兒,真——吐了?」

林疏月手捂著嘴,眉頭皺得更深, 下意識地往窗邊靠。

「開窗開窗。」鐘衍伸手——去按。

「別開。」魏馭城沉聲制止, 「喝了酒, 別吹風。」

車內氣氛瞬間安靜, 鐘衍伸到一半的手哆嗦了下, 迅速收回方向盤。魏馭城往前坐了一截,方便自己月兌下——套。

才剪吊牌沒穿兩次的阿瑪尼風衣,下一秒便鋪平到了林疏月腿上。衣袖垂吊一只落地,衣服——還帶著薄薄溫度。明明是暖的, 卻讓林疏月下意識地顫了顫。

魏馭城說︰「往這吐。」

等林疏月醒酒後,再從夏初嘴——听到這件事,她是懵的。

「絕了,這男人一——是細節控!」魏馭城的好感值飆升,夏初對——贊不絕口,「——時看你的眼神真的太靈了,不刻意,不諂媚,就像是分內事似的。」

林疏月只——心,「我最後吐了沒有?」

夏初說︰「吐了啊,吐了兩次。」

林疏月猛地一閉眼,「那我樣子是不是很丑。」

夏初挑眉,「月月,你在意了。」

「我在意自己的形象怎麼了。」林疏月的底氣虛晃一槍。

「那你在意形象,是——誰看的?」夏初悠悠道︰「就承認唄。」

林疏月朝她扔了個抱枕。

夏初嘖嘖嘖,「惱羞成怒。」

把林疏月懟得無言以對。

「好啦,騙你的,昨晚你沒吐。」夏初感嘆,「那個品牌的成衣——制——套,兩萬起步吧。」

林疏月別過臉,一時沒吭聲。

「喲喲喲,你笑了。」夏初調侃。

也沒什麼好藏的,林疏月白牙如貝,「不用賠那麼貴的衣服——然得笑。」

架不住夏初的眨眼,林疏月低下頭,沒說滿的話化成嘴角的彎弧,不經意地淌出蜜。

周六,林疏月讓林余星把鐘衍約出來吃飯。

鐘大少爺隨叫隨到,「什麼好事兒啊?」

「發工資,請你吃肯德基。」

「別啊,林老師,這也太貴重了!」鐘衍吊兒郎——道︰「我——去米其林餐廳吧,也就比一頓肯德基多兩三千塊。」

林疏月笑著揚手,「欠打。」

鐘衍撓撓頭,笑得陽光,「開玩笑的,謝謝林老師。」

不止是——為鐘衍——林余星差不多年齡,把——弟弟。林疏月是打心眼——覺得鐘衍是好苗子,桀驁不馴是表象,——內心的少年意氣,蓬勃恣意,某種意義上,就是林余星的互補。

在鐘衍身上,林疏月也找到一種慰藉心靈的平衡。

鐘衍似能感知,不知不覺也在往好方向發展,比如此刻,——懂得照顧、懂得尊重,指了指林余星說︰「油炸的——不能吃,我——去吃豬肚雞湯吧。」

年紀輕輕,倒會養生了。

挺愉快的一頓約飯,就連林余星都多喝了兩碗雞湯。時間還早,三人又去樂高專櫃逛了逛。林疏月對這些不感興趣,倆小年輕不亦樂乎,偶爾听到——倆的爭執聲,什麼哪個系列更經典,林疏月扭頭看了眼,不由一笑。

再轉回頭時,恰好听見一聲低沉的,「疏月。」

林疏月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趙卿宇站在前面。

客觀來說,她——時的心是「咯 」一跳的。

趙卿宇像變了一副骨相,不單是瘦了的原——,而是沒了精氣神。一件襯衫也穿沒了型,夾克——套掛在身上,肩膀撐不起來,整個人都空了一圈似的。

趙卿宇往樂高店——看了看,「小星也在嗎,我好久沒見——了。」

林疏月豎起防備,但仍表現得不露聲色,「有事?一邊說。」

她怕林余星受干擾,有意規避。

趙卿宇沉默低頭,再看她時,無盡悔意,「月月,我還能重新再追你一次嗎?」

林疏月以為自己听錯。

趙卿宇眼圈泛紅,「我錯了,我錯得離譜,你——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林疏月挺平靜的,心——就一個——法,好歹喜歡一場,——這是侮辱誰呢。半口氣還沒嘆完,身後鏗鏘果斷的一聲——「不能。」——說出口。

林余星背脊挺直地站在那,身形單薄瘦削,但意氣滿滿。

「你不能這麼對我姐姐。」林余星眼神像冰。

趙卿宇頹敗不可置信︰「小星,卿宇哥以前對你不差的。」

「你——媽怎麼又出來了!」鐘衍卷起袖子一臉上火,非常暴躁地把趙卿宇一推,「听不懂人話是不是,上回我怎麼跟你說的,她現在是老子女朋友!」

趙卿宇慌張,但仍不甘心,「我,我也喊魏董一聲舅舅。」

「你也配?」鐘衍狂傲得理所——然,「魏馭城就我一個——甥,你算哪根野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打著我舅的——號在——邊撐場面。我舅日理萬機沒空管,但我有的是時間,再——我發現一次,打死你!」

說完,鐘衍還有模有樣地攬住林疏月的肩宣告主權。

側目的人越來越多,趙卿宇走前,心有不甘地看著林疏月,最後憤懣離開。林疏月——最後那個眼神刺了下,陰鷙的,帶著恨意的。

這會,輪到林余星驚呆,「你,你和我姐?」

鐘衍收起一貫的紈褲,有分寸的很,不敢在——面前開玩笑,「假的假的,別誤會,我只是幫林老師解圍,你千萬別激——!」

林余星眼珠一轉,模了模下巴說︰「但我更——我姐和魏舅舅一塊兒。」

鐘衍點頭,「對對對,我也是這麼——的。」

「那你跟我姐——分手唄。」

「分,馬上分。」鐘衍信誓旦旦,「不分不是魏家人。」

倆孩子無厘頭的對話純粹且無惡意——倆樂在其中,林疏月嘴一抿,忽然也不——辯解什麼了。

听之任之,只在林余星期盼的小眼神望過來時,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臉,「不得了,跟著小衍學壞了。」

新的一周開始,林疏月——暢姐叫去開了一上午會。回來的時候拿著一疊文件步履匆匆。人事那邊出了點小問題,搞混了人事聘任的——分資料——為匿——,整理起來有些難度。

這種失誤本不應該,暢姐挨了唐耀的訓。她也是典型女強人,把出紕漏的手下罵了個狗血淋頭,林疏月見那小姑娘可憐,好心解了圍。林疏月做過這一批面試者的mbti測試,跟暢姐說,中午之前她能全——區分出來。

周愫早上就跟她約了中午一起去樓下吃過橋米線,這會爽約,林疏月還覺得不好意思。

周愫說︰「你不吃啊,待會胃又疼。」

「吃的,晚一點點。」

「好,那你記得哦,實在不行,打電話我幫你帶個——賣。」周愫揮揮手,等電梯的時候恰巧踫見從——面出來的李斯文。

李斯文看她一眼,點頭走了。

很快,周愫收到短信︰一個人?不是——吃米線?

周愫回︰不吃了,月月加班,我沒人陪[可憐][大哭]

李斯文敲門,得到應允後進來魏馭城辦公室,「魏董,中午請一小時假。」

魏馭城正看文件,沒抬頭,「好。」

似是回禮答謝,李斯文說︰「林老師也在辦公室,一個人。」

加起班來沒個時間觀念,幸虧沒讓周愫等,這一時半刻也完不成。林疏月是有點較勁的性子,答應的事,一——會做到。

這時手機響,周愫的電話,挺急的語氣,「月月你還在辦公室嗎?」

「在。」

「一點半開技改會,資料我放桌上忘送——領導了,你能幫我送一下嗎?」

舉手之勞,再說也是飯點,林疏月沒多。她走去周愫工位,上面確實有一疊裝訂好的文件,貼了標簽,魏董。

魏馭城辦公室的門中午一般不——,——不在時,會——時有保潔進去清掃。門沒有——嚴,露出半門寬的縫。從門口望,不見人影,但林疏月還是禮貌地敲了兩下門。

等了兩秒,她進去,幽淡的沉木香靜心,這——仿若——界不是一處天地。林疏月把資料放去辦公桌上,剛轉身——走,很輕的——門響自背後傳來。

林疏月回頭,是魏馭城——

的手還放在門把上,一個側身的站姿,絕不是剛進來。

林疏月皺眉,「你在啊。」

「一直在。」魏馭城指了指右邊的待客區,皮沙發高掩,從頭至尾,——都坐在那兒。

林疏月抿了抿唇,已經見怪不怪。

她——走,轉了幾下門把手,竟是鎖住的。林疏月倒也不緊張,只斜睨——一眼,「又有何指教?」

魏馭城月兌了西裝,隨手丟去三米遠的沙發。這一丟沒丟準,衣服一半滑落至地毯——的語氣和這團衣服一樣隨意,「陪我吃午飯。」

林疏月愣了愣,視線跟著——背影挪——,這才看清,矮桌上,餐盒整整齊齊碼放。魏馭城率——落座,白襯衫的衣袖卷至手肘,那塊天蠍表剛好卡在手腕,——稍——作,小手臂的豎形線條十分明顯。

「忙歸忙,飯還是——吃。」魏馭城語氣極自然,逐一打開盒蓋,試圖以佳肴勾引。

這個場景很奇妙,魏馭城這麼精英在上的氣場,此刻看起來,頗有幾分洗手作羹湯的煙火氣。林疏月很喜歡這一秒的感覺,踏實的,安心的。一上午的緊繃神經釋了壓,腳底輕飄飄的,——找個地方坐下。

能坐的只有魏馭城身邊,林疏月也沒什麼好扭捏,大大方方坐過去後,很認真地問了句︰「如果我說句挺沒意思的話,這飯你還吃得下嗎?」

魏馭城沒抬頭,把白灼蝦和青菜對調了位置放去她面前——說︰「只——是你說的話,就不會沒意思。」

魏生談情說愛一把好手,林疏月彎了彎唇,無——如何也說不出這沒意思的話了。

她安靜,魏馭城看她一眼,冷不丁問︰「——跟我aa?」

林疏月眉眼一挑,神靈活現地帶著一絲小傲嬌,「既是請客,哪有出錢的道理。」

這話合——心意,魏馭城也笑起來,「嗯,我請客,你多吃些。」末了,又補一句,「魏董的便宜不好佔。」

「又不是沒佔過。」林疏月隨口一說,說完便懊悔不已,遂又欲蓋彌彰地一通解釋︰「你幫過我弟弟,也幫過我,我是感激你的。」

魏馭城品出她的三分真心,自己卻仍是七分不滿。

真——自己人,哪還會說謝。

踫到這個敏感界限,雙方都會各懷心思,場面也就冷了下來。魏馭城不言不語的模樣,似是習慣。林疏月忽然不怎麼舍得——受這份習慣,于是主——的,把沒吃的米飯盒推過去,「分一半——你吧,我吃不完浪費。」

魏馭城手停住,看向她。

林疏月自然而然地用筷子撥了一半的米飯去——碗。這是兩人為數不多的獨處中,最和諧的一次。

魏馭城用餐很有規矩,碗勺不發出丁點聲響,細嚼慢咽,卻沒有半點做作之感。體面——教養,——這個人渾然一體。

二十分鐘不到,兩人將飯菜吃得干干淨淨。林疏月——手收拾,魏馭城也幫忙。林疏月說︰「你歇著吧,別把衣服弄髒。」

林疏月做事麻利,把殘渣裝進一只袋子,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魏馭城指了指右邊,「洗洗手。」

右邊做了道嵌入式的隱形門,直通二十余平的小房間,那是魏馭城的休息室——面家具以及衣服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還隔出了一個單獨的盥洗室。

林疏月記起鐘衍提過,魏馭城睡眠極差,多半是在公司待著,有點倦意就眯一會,但也維持不了太長時間。

林疏月洗完手走出來,見魏馭城斜靠著沙發扶手,疊著腿正翻閱郵件——頭也沒抬,「休息會?」

沒有回應。

魏馭城剛欲抬眸,手心一空,文件——抽走,林疏月已站在面前,「忙歸忙,覺還是——睡的。」

分明是照著——說過的話重復。

對視之間,魏馭城忍著笑意,目光如添加軟化劑,慵懶懶地說︰「林老師,睡不著。」——

這姿態,哪還有半點集團一把手的樣子,倒像是風流的紈褲子弟,輕浮調笑地讓人哄。

林疏月低頭輕笑,然後問︰「你這兒有音響嗎?」

魏馭城鐘愛古典樂,辦公室自然有頂級設備——從矮桌的抽屜——拿出遙控器,按了開。

林疏月將手機配對,「這是我大學時,跟師兄團隊一起做的一套配音,運用在了很多失眠患者的治療中,效果總體不錯。你試試看。」

林疏月做專業的事情時,不自覺地投入其中,她認真,耐心,從她的神色中,能感覺到自己——重視,——傾听。這讓魏馭城心潮如夜海波。

「你就在這兒眯會,別強迫自己非——睡著,就——嘗試。」林疏月指了指——就坐的沙發。

鋼琴曲做引,然後是一段非常勾人的白噪音,循序漸進地按摩人的神經。魏馭城四肢舒展,肩膀也溫沉下來,——變得放松。

「你剛說,這音樂叫什麼?」

林疏月的英文發音很標準,念了一遍。

「嗯?」魏馭城擰了擰眉。

許是聲音小沒听清,于是,林疏月稍稍提了提音量。

魏馭城干脆伸手,「——我看看。」

「是我說得不清楚嗎?」林疏月納悶,乖乖遞過手機。

魏馭城忽地握住她手腕,一用力,人便往沙發上踉蹌。林疏月重心不穩,慌慌忙忙也坐了上去。一瞬,魏馭城側身躺下,就這麼枕去了她腿上。

很輕的力道,也沒有刻意的接觸提醒,全然把她——成了舒適枕頭。魏馭城閉著眼,聲音沉悶,「林老師,我就睡一會會,可以嗎?」

林疏月身體僵硬,上唇踫下唇,聲線也有一絲絲緊,「可以。」

魏馭城頓了下,低聲︰「我這樣睡,可以嗎?」

耳邊的音樂恰好到雨聲,淅淅瀝瀝恍若三月春光。這樣的催眠曲,治人也愈己,這一刻,——是平等的。

林疏月周身也——奇異的感覺托舉,她並不排斥,也不——違背本心。于是她答︰「也可以。」

魏馭城閉眼時,雙眼皮仍有兩道淺褶,睫毛雖長,但不算卷,而是直著生長,倒——這漂亮的雙眼皮互補了。

耳邊的雨聲變幻成風聲,是透過樹葉,從縫隙——過濾出的那種細微溫柔。如春入夏,漲潮的心海成為無邊際的幽深夜潭。

魏馭城的額頭飽滿,皮膚緊致不似這個年齡的男性,甚至看不到半點額紋。林疏月的目光往下,逐一勾勒——挺立的鼻梁,人中,最後停在男人的薄唇上。

像是將燃未燃的焰火星子,一點點,就能勾出明晰舊夢。

魏馭城閉眼沉睡,似——這安眠曲融為一體。

或許是鬼迷心竅,或者是粗率沖——,或許是真心本意。林疏月下意識地伸手,輕輕觸了觸魏馭城的下頜線。

如煙花燙手,卻又流連不已。

她剛——收,手腕一緊,竟——魏馭城猛地握住。

林疏月一僵,但低頭看見男人仍緊閉的眼,和蹙緊的眉——像是一場夢,怕睜眼便醒。

魏馭城掐住的不是手,而是感情命門。

林疏月忽然軟了心,再開口,語氣溫柔繾綣,低聲安撫︰

「睡吧,這次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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