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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清涼月光如同一道薄薄幕簾,籠罩了四谷町間的小路。

遠遠能听見遠處傳來的軌道電車響。

小路上的路燈閃爍,似乎是電力系統出了問題,滋啦滋啦的時明時滅。

椎名伊織背著五十嵐結衣,走在回家的路上。

聚會結束時,壁鐘上的指針即將指向十點,路上的行人很少,距離又近,再加上夜間出租車的價錢實在感人。

經過一番思量,椎名伊織最終還是決定在眾人的笑聲和起哄中,背著結衣邁開雙腿往家走。

——盡管,包括早川彩和安堂清美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兩個肯定是順路去哪家愛情旅館踫撞一晚就是了。

沒有人懷疑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

只不過。

「背背伊織,要背背」

五十嵐結衣趴在椎名伊織背上,一對大海豹被擠壓成驚人弧度的同時,也同樣透過兩層薄薄的衣物,傳來更加驚人的柔軟觸感。

一雙小手環在椎名伊織頸前,腦袋迷迷糊糊的壓在她肩膀上。

小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著什麼胡話。

「背,這不是背著呢麼。」

椎名伊織一邊說著,手上一邊有些費力的掂了下結衣的,換了個把位。

這丫頭看著個子小,實際死沉死沉的。

絕對不止九十斤!

「呼」

結衣迷迷糊糊的在椎名伊織肩膀上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又抽了什麼風,忽然朝他耳朵邊上吹了口氣。

淡淡的唇膏香,混雜著有些發甜的巧克力味縈繞在鼻尖,

意外的沒什麼酒氣。

不過想想也是,沒听說過哪個正常人吃幾顆酒心巧克力能醉的。

「怎麼了?」

「嗝。」

這回聞到酒酸味兒了。

椎名伊織嫌棄的別過頭。

結衣卻是雙眼半眯半睜的迷糊樣,毫不在意什麼淑女與否,大大咧咧的把腦袋枕在他肩膀上。

嘴巴癟著,就那麼眯著眼從後面看他。

目光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她的腦子里在想什麼。

「伊織。」

她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明顯帶著醉意。

「我在。」

「伊織是壞人。」

「是。」

「你模我。」

「我都背你回家了,還不能托著點嗎?」

椎名伊織語氣無奈的吐槽。

「哦」听伊織這麼說,結衣好像被說服了,半醉半醒的沉默一會兒,「那你模吧。」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

結衣趴在他背上,很大氣的一揮手。

本來就有些發軟的身子不由一歪,差點從伊織身上滑下去。

「」

喝醉的人是沒有腦子的。

借著這次機會,椎名伊織再次確認了這一事實。

「但是伊織還是壞人」

「嗝。」

結衣用微弱蚊吶,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聲音在他耳邊嘀咕。

要不是她的小腦袋就枕在伊織身邊,恐怕椎名伊織連說的什麼都听不清。

「是嗎?」

「為什麼啊?」

椎名伊織背著她往前走,像是哄小孩一樣回應。

結衣趴在他寬大的肩膀上,一雙泛著亮的眸子幾乎眯成一條縫︰

「你這家伙,明明很清楚渚醬喜歡你吧!」

「明明是那麼傲氣的女孩子,卻天天都貼著你」

「但是伊織每天都像是在跟她捉迷藏一樣!」

「她貼近你的時候就躲開,遠離了就給點甜頭又勾回來,讓她根本就抓不住你!」

「對吧?」

「別想騙我!」

結衣像是情緒上來了,原本微弱蚊吶的輕輕嘟囔聲變得忽大忽小。

椎名伊織只是默默的听著,沒有說話。

相比伊織自己那在發呆時裝出來的開口即答,喝醉之後的結衣才是真的問什麼說什麼。

甚至連問都不需要,她自己就會因為不想憋在心里,自顧自的全都說出來。

到了半截,結衣忽然像是一口氣說累了,聲音停頓了幾秒,又繼續道。

「前幾天也是」

「雖然伊織說是在游樂園里讓渚醬不高興了,但是渚醬那種笨蛋,只要在你旁邊怎麼會不高興呢?」

「是吧?」

「一開始啊,我還以為是伊織你這家伙急色,在摩天輪上做了什麼愛做的事情。」

「後來仔細想想才感覺不對」

五十嵐結衣一邊說著,腦袋一邊在伊織肩膀上貼得更緊了幾分。

像是要把自己埋進椎名伊織的身體里。

半眯半睜著的眼眸里,是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那天」

「渚醬其實是告白失敗了吧?」

「從到家開始,就一副無家可歸的敗犬模樣,吃了施展過魅藥魔法的飯團才變開心。」

「被耍的團團轉。」

椎名伊織一言不發,只是像听別人的故事一樣听著,時不時還點頭附和兩句︰「哦,原來是這樣啊。」

听見他敷衍的回答聲,結衣不知怎麼忽然感同身受起來。

動作很大的在他背後磨來磨去,大海豹晃悠晃悠的掙扎著,想要從伊織背上下來。

「伊織是壞人!」

「今天不給你模了!」

「我要下車!」

在椎名伊織背上像泥鰍一樣鑽了半天,結衣終于找到機會,松開小手順著掙扎開的縫隙跳下來。

結果,剛一落地,半醉不醒的身子就是一歪。

小腳斜著踩在地上。

「嘎吱!」

腳腕傳來一聲椎名伊織都能听清的彎折響。

才剛月兌離模屁屁大手的結衣啪的一下坐在地上,茫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腳。

神經遲鈍得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感到腳腕疼了。

有點麻,還有點漲。

可能是腫了。

她看看腳,又看看伊織。

再次張開雙手,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毫無壓力的反悔︰

「對不起,我錯了。」

「腳疼,還是要背背吧。」

道歉的時候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給你模。」

甚至還知道賄賂。

「你這家伙,以前讓你道個歉明明跟要了命一樣。」

「而且你當我是喜歡模嗎?」

雖然手感確實不差就是了。

椎名伊織食中兩指並攏,輕輕在結衣的小腦門上戳一下,結衣也不在意,捂著腳腕傻乎乎的笑。

看來,喝醉的人不但腦子不好使,臉還會間歇性變大。

「喜歡。」

結衣雖然瞳孔都迷糊得快要不能聚焦了,卻仍是很肯定的點頭。

異常耿直。

「你啊」

椎名伊織有些無奈的看她,蹲,幫她把崴的那只腳上的鞋子月兌下來。

結果卻被結衣一把抓住。

「用、用腳的話,會癢。」

椎名伊織莫名其妙的看她︰「你這家伙是真的醉了,對吧?」

「沒醉!」

結衣這會兒反倒很精神︰「我才沒醉。」

「那看來是確實醉了」椎名伊織點點頭,「放手,我看看你崴的怎麼樣。」

「哦。」

結衣這才弱氣的把手松開,沒敢繼續皮。

椎名伊織把她的鞋襪捋下來月兌到一邊,抬起結衣的小腳,借著有些黯淡的月光看了兩眼。

腳腕沒什麼事,就是單純的挫傷,腳腕側面有腫包。

小腳也白白軟軟的。

椎名伊織手底下把玩給她活血著,忽然有些好笑道︰「結衣你一直在說渚的事呢。」

「唔。」

結衣就那麼呆呆的坐著,看著椎名伊織蹲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揉她腳。

「渚醬她其實平常都很無聊的。」

「家底豐厚、長相可愛、運動萬能、抽卡十連九個金,就是腦子不太好用,連微積分都做不好。」

「明明看上去應該是個過得很幸福的孩子,但是,嗝。」

結衣目光有些朦朧的抬頭看伊織︰「你有見誰給她打過電話嗎?」

「」

椎名伊織沒接話。

「沒有吧?」

結衣自問自答︰「明明有著過現充生活的條件,卻被迫成為一個和我一樣的死宅呢。」

「但是,我的宅是自己選擇的,我喜歡打游戲。」

「渚醬卻是因為太笨了,看人的眼光也不好,交到的都是些狐朋狗友。」

「伊織知道嗎?渚醬以前是個不良哦,還是澀谷系那種。」

「原因居然是想體驗一下周圍經常繞著幾個人是種什麼感覺。」

「噗噗噗」

結衣聲音奇怪的笑著,又低下頭。

「唯一一次選對了人的,就是嗝。」

「伊織你。」

椎名伊織沉默了幾秒︰「從結衣口中說出‘是因為太笨了’這種話,總是令人有種違和感。」

「哈~?你瞧不起我嗎?」

結衣坐在地上,長長的鬢發耷拉在肩上,一雙大眼楮半眯半睜,臉色隱約紅潤。

語調拉著長長的拐音。

「我當年也是JCC、LTA各種比賽打過來的人啊!你這家伙!居然敢小看我!」

「信不信我把你電腦里的奇怪東西都翻出來!」

椎名伊織無奈︰「那些明明是你放的吧?」

結衣頓時不說話了。

好像是這麼回事。

椎名伊織則像是帶著幾分問詢的意味道︰「如果是結衣的話,希望我成為渚醬的男友嗎?」

聞言,呆呆坐在地上的結衣,原本隱隱擴散的瞳孔驟然緊縮。

如果伊織成為渚醬的男友,應該就能順利的結束自己和他的關系了吧?

明明完全符合自己最初的目的,

但一張開嘴,

聲音卻變得結結巴巴。

「跟、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你你你你當我會在意嗎?」

「別自作聰明了!大壞蛋!」

「長得好看一點很了不起嗎?」

「真是的!」

結衣說著說著,忽然一臉不爽的把腳從伊織手里抽出來︰「不給你揉了!」

「背我!回家了!」

「是、是。」

趴在椎名伊織寬厚的背上,結衣歪著腦袋,看著椎名伊織的側臉。

和普通人同樣是一雙眼楮一張嘴。

但在這淡淡幽靜月光輝映之下,便似人間絕景畫。

她只是那麼朦朦朧朧的看著,醉意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毛玻璃,讓人有種若遠若近的飄忽感。

這種虛無感,讓她哪怕緊緊的抓著對方的衣衫也難以緩解。

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五十嵐結衣默默的看著他,又想到伊織剛剛蹲在她面前,像是不經意的那句問話。

心頭不知怎麼,忽然就涌起一股子火氣。

有點生氣。

不對,是很生氣!

「伊織。」

「怎麼了?」

椎名伊織正半回過頭,就感覺夾在自己身上的一雙大腿忽然一緊,勒住脖子的一雙小手也突然用力,耳垂猛地被某種熟悉的感知包裹。

但緊跟著的,是突如其來的一口。

「嘶——」

「好疼。」

耳垂上全是口水。

椎名伊織空不出手,一臉奇怪的轉過頭看她︰「你這是干什麼?」

「不高興!」

「不高興就要咬我嗎?」

「你讓我不高興的!」

五十嵐結衣咬了這一口,就沒再繼續起身,腦袋壓在他肩膀上,口中自顧自的嘟囔︰「而且這耳朵上怎麼還有別人的唇膏味?」

「可惡。」

「你這家伙到底在瞞著我和多少人調情啊?!」

「什麼調情,哪有那種事。」椎名伊織大聲反駁,說謊時卻本能的別過頭。

「還說沒有?!我都嘗出來了!」

「還是薄荷味的!」

結衣趴在椎名伊織背上,醉醺醺的張牙舞爪,用力蹬著小腿︰「你這家伙對得起祈和浩史嗎?!」

雙手卻是緊緊的摟住,怎麼都不肯松開。

「所以說,祈和浩史到底是誰啊?」

「你管我?!」

兩人吵吵鬧鬧著,不知不覺就走過了長長的路

等兩人到家的時候,結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客廳里的燈已經熄了,但渚醬還沒有睡,一個人坐在漆黑的客廳里看著電視。

落地窗的窗簾沒有關,映出外面的星點燈光,將漆黑的客廳照亮幾分。

似乎能看得很遠。

見到兩人打開大門,渚醬只是平淡的轉過頭看了一眼。

在見到椎名伊織背著結衣回家,手里還拎著一只鞋襪的時候,目光微微停頓半秒,聲音卻像是毫無波動般的平淡。

「回來了?」

伊織笑了笑︰「嗯,聚餐有點晚,結衣稍微喝多了些。」

「熱水已經放好了,大衛生間的,我定了恆溫。」

「謝謝。」

椎名伊織一邊月兌著鞋,一邊把結衣的另一只鞋襪也月兌下來︰「我先把結衣放床上。」

宮原渚點點頭,用遙控器把客廳的燈打開,關掉電視。

「那我去睡覺了。」

椎名伊織答應著,便把結衣扔到床上。

想了想,還幫她月兌了兩件衣服。

空調開啟睡眠模式。

出了門,就直奔大衛生間去洗澡。

等到房門關上,發出一聲清脆機簧響,結衣緩緩睜開眼。

目光清明。

但是想起自己剛剛一怒之下做的那些蠢事,小臉上便騰的浮現一片紅雲。

擰過身,用力的抱住身邊的大海豹抱枕,像是要把臉都埋進去。

「真是的,我怎麼又做奇怪的事!」

「啊啊啊」

「到底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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