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尹柔坐在床上，一邊做作業一邊翻看著書本。旁邊的病人偶爾發出申吟，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陳瑞悄無聲息出現在床尾，神色嚴峻的看著尹柔沒有說話。
雖說周圍的噪音沒那麼小，但是兩人中間卻仿若隔開一處空間，靜謐冰冷。
尹柔終于注意到有人在對面看自己，抬頭疑惑的看回去，卻遇到深淵一般的眼神。
好像被看穿了……尹柔心里有些發慌。
「你好。」陳瑞臉色平靜的點頭，「方便到樓下聊聊嗎？」
尹柔搖頭，「你是？」
「我是警察。」陳瑞拿出陸材的證件示意。
「不能在這兒聊嗎？」尹柔看了看周圍。
三個病床並排，她在中間。人來人往的，看起來總歸是安心一些。
「也可以。我們可以聊聊關于你是如何順手推舟將你弟弟送進牢獄……的這件事。」陳瑞的聲音不大不小，足以吸引旁邊的病人以及家屬朝著這邊張望。
尹柔臉色發白，拿著筆的手不覺用力。
「你在說什麼？」
陳瑞走到病床旁邊，拉把椅子坐下來。
「你什麼時候收到的那封信？具體時間還記得嗎？里面有什麼東西？」陳瑞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這件事兒的細節。
「我沒收到什麼信。」尹柔冷靜的回應提問，「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陳瑞從口袋里拿出收做證物的信封，「你既然沒有收到過這封信，為什麼上面會有你的指紋？」
尹柔猛然僵直身體，眼眶發紅，咬著下嘴唇不吭聲。
「尹勇會被定罪，我也無意追究，當然……這件事兒我也沒有或者說以後也不會公布！你還是乖乖听話的好學生，差點丟了命的受害者。沒了尹勇的打擾，你會考上一所不錯的學校，說不定你的人生會有轉折。」
陳瑞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個姑娘心里的想法，單純自私。
「但是你要把這件事兒的經過，完整的告訴我！」
尹柔還在左右搖擺，眼看著就要繳械投降的
時候，陸材拿著兩杯女乃茶進屋。
「你是不是拿走我的東西了？」陸材非常不滿意的嚷嚷。
尹柔松口氣，直視陳瑞冷靜的搖頭。
「我不知道這封信，這上面不可能有我的指紋，我弟弟的包我從來都不踫的。」尹柔人如其名，溫柔可人。
陸材在旁邊一臉疑惑的遞上女乃茶，用眼神征求陳瑞的意見，誰知獲得白眼一枚。
「你這麼確定？」陳瑞露出微笑，「好。」
陸材看到陳瑞起身時投射過來的眼神，知道自己可能是妨礙了什麼，于是給尹柔留下女乃茶顛顛的跟上去。
「我剛剛是不是進去早了？」
「明知故問。」
「等一下！」尹柔叫住陳瑞，「你都送我女乃茶了，我……可以陪你聊聊。」
「我在樓下的花園等你。」
「你一個人。」尹柔抬眼看了看陸材。
「當然。」
兩人到病房走廊，孫思銳坐在公共椅子上打盹。
「女乃茶是我送的！」陸材不滿的強調。
「思銳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麻煩你留下照顧。」陳瑞指了指陸材的肚子，「你差不多胖了四斤，再胖下去奔跑跳躍都會受到影響，跑路的時候也不方便。」
「……」剛送進嘴里的女乃茶瞬間充滿脂肪的味道，陸材想反駁卻只看到陳瑞的背影。
……
圍著住院病房的小花園里，有幾個醫生在說笑，旁邊更多的是年邁的病人。他們身上有不少的軟管，眼神呆滯的盯著盛開的花朵。
正是一天中陽光最毒辣的時候，陳瑞挑了個陰影處。尹柔手里拿著女乃茶走來，身形苗條偏瘦弱，腳步猶豫。
「他會被判幾年？」尹柔坐下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最起碼在你高考甚至大學期間，不太能見到他。」
「那就好。那……我爸媽呢？」
「我們會爭取緩行。」
「謝謝。」尹柔喝口女乃茶，濃膩的甜味在舌苔爆炸，稍微緩解心中的苦楚。
熱乎乎的風吹來，揚起尹
柔的頭發，蒼白的側臉和悲傷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助。
「你會錄音嗎？」尹柔緊張的扭頭。
陳瑞把手機拿出來，當著她的面關機。
「那封信沒有收件人。」尹柔緩緩開口，「我第一次看到是在小勇的書包里。上學期要放假的時候，小勇因為打人被老師叫了家長。爸媽沒有時間，于是我就去了。道歉，賠錢。哼∼都是正常操作。」
尹柔說到這兒冷笑，說到熟悉的事情精神顯然放松不少。
「回去的時候我挺生氣的，就問他。他直接把我推倒，我順勢扯下他的書包。姐弟打架，從小就這樣。但是書包散落一地之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就收拾包里的東西，然後就看到那封信。」
尹柔朝陳瑞伸手，拿到信件之後，她的臉上出現驚奇的表情。
「到現在我都在懷疑，這封信到底是給誰的。」
陳瑞听到這句話，輕輕皺眉。
「我當時好奇，加上信也沒有封條，上面寫的是‘九月份，垃圾場書店，抓住機會’。怎麼可能會有人提前預知九月份的事情？我把信重新塞回去，但是我注意到上面的地址，于是就上網查了下。」
尹柔拿著信封對著太陽，像是看錢一樣看了又看。
「于是我就查到銅幣，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直到那天我看到小勇出現在書店外面，我當時就覺得，時間到了！是不是很神奇？」尹柔說到這兒非常激動的看向陳瑞，「就好像是古老的預言在一點點被驗證。」
陳瑞臉色冰冷，全程沒有說話。
「我跟著小勇到那條水溝旁邊，我問他在這兒干什麼？他不說話，我拉著他讓他回家。結果被他狠狠的推倒在地！我摔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沒意識，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卡在那個洞里。我也沒怎麼害怕，就是覺得自己不會死。後來你的聲音……」尹柔看著陳瑞，「謝謝您！」
故事說到這兒，一切都合理化。
「我會好好掙錢，就算小勇以後是個廢物，我也不會讓他餓死。」尹柔小聲的說像是在告訴陳瑞，又像是在警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