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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客棧的巫師

吸血鬼們在拐角後,一個端起鮮紅的酒杯,一個點燃卷煙。他們的動作清晰如玻璃上的倒影,但尤利爾手里拿著的不是杯子,而是銀刀。

銀匠查納對他的打算心知肚明,便花了大力氣趕工。這把利刃刀口泛著銀光,與木柄的接合處還雕刻了魔文,足以確保它扎進血族身體時造成的殺傷不遜于雪人遇上燒炭。但就算工藝復雜,短刀的側面依舊光滑如鏡,甚至能夠反射出拐角後兩人的身影。

「我賭紅心。」左側那個說。

「那我選黃圈。」右邊的同意了。

他們正在商量一場蒙眼飛鏢的賭局下注,而這場比賽他們還未放下押注。血族的听力十分敏銳,能夠穿透薄薄的木牆。看樣子他們听到了比賽,便打算裝作互不相識分開下注,好從莊家手里撈些無本的便宜出來。

當他們商量好暗號和對策,比賽就快開始了。兩人匆忙走出拐角,先後步入大廳。側邊有歌手在拉琴,比起冒險者酒館中差遠了。不過這里到底是接待正常客人和商販的旅店,他好歹唱的也是正經的歌詞。老板是個女人,在歌手身後犯煙癮。這時尤利爾已經來到血族們停留的地方,看著兩個家伙寫下自己的名字。

胡格安古爾,扎卡里波西埃波西埃指環詫異地寫上了標點。

「怎麼」

這個姓氏很古老,算是血族中的貴族人士,幾乎沒有吸血鬼敢冒頂。那多半是他們的真名

一條大魚。尤利爾只有這個念頭。如有必要,他會留他一命。「哪個」

左邊

扎卡里波西埃戴著頂絲綢圓帽,穿一身帶領結的白皮革騎士套服。他的頭比一般人大,皮膚紙一樣蒼白。他的五官實在沒什麼引人主意的地方,但與查納描述的外形並不相似。說到底,血族也明白自己在凡人的城市里不受歡迎,他們必然改頭換面,以免多生事端。學徒不禁想伊士曼里到底有多少藏頭露尾的神秘生物,為了不引起巡邏隊的關注而裝扮成人類這個問題漸漸引申到無名者身上。布魯姆諾特藏著惡魔,想來伊士曼只會更多。

吸血鬼扎卡里的手指點著桌沿的花紋,比他的同伴看起來更放松。倘若不服用魔藥,就是尤利爾走過去割開他的喉嚨,恐怕他也遲鈍地無法閃躲。不過是個尚未轉職的環階,學徒心想。但在他遇到兩人的時候,他們竟然能第一時間利用上魔藥。這種反應能力出乎了學徒的意料。

血族的轉職會比一般人更困難,因為血族屬于半亡靈,他們的靈魂在接受神秘職業的知識時會比較頑固。對我來說是這樣,對那些女孩可不一定。即便憤怒直沖腦門,尤利爾也不禁擔心起羅瑪來這孩子不過十一二歲、不是神秘生物,居然敢一個人追去找人。但願她不要找到他們。

你要現在動手麼指環問。

他很想這麼做,但不行。「等他們出來,到人少的地方。我不打算對付鎮上的巡游騎士。他們的工資拿得也不容易。」他也怕教會與當地貴族串通,把藏起來的犯罪份子嚇得不敢露頭。

隨你的便。最後別忘了用他們的腦袋在酒吧換取賞金就行,布魯姆諾特的秘銀可不便宜

然而計劃出現了意外。尤利爾半天沒看見吸血鬼走出門,而賭局已經結束了。他不禁有些吃驚。我親眼看到他們離開。他趕緊轉動刀面,發現吸血鬼們居然轉移了目標,走在角落里的一名陌生的旅客身邊。

燈光昏暗,看不清三個人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學徒的心髒砰砰直跳,仿佛某些東西正向他預警。「你看得到那個人麼」他問索倫。

一個巫師它又接著強調,我可不是用看的

「哪兒來的巫師」尤利爾嘀咕。夢境中他在吸血鬼們離開客棧時才綴上他們,根本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巫師不常見,他是寂靜學派的苦修士

「能听見他們說什麼嗎」

不行。你干嘛不用神術

「寂靜學派也是蓋亞信徒,我擔心」

你犯什麼蠢巫師和神職者不同,他不可能會用神術索倫說。

寂靜學派與教會不同,但難保他們之間沒有聯系。「希望如此。」一圈金色的神文在他腳下展開,尤利爾頓時感到各式各樣的聲音涌入耳朵。我必須弄清巫師的來意,以免計劃趕不上變化。

「真稀奇。」巫師說,「能在這里見到血族。」他的嗓音平淡,令人升不起記住的。

「我記得我下注是紅心。」扎卡里波西埃雙手支在桌子上質問。

「沒錯。」巫師客氣地微笑。「你是打算這麼做,但我提前變換了吧台上用于投注的位置。」

「我沒仔細看,不過你的把戲的確有趣。」扎卡里點點頭,旋即問︰「那你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

陰影中的巫師思考片刻,「也許我清楚。比如這個」他忽然抬手一揮。

即便隔著近十碼的距離,尤利爾也能看到這有趣的景象︰兩個吸血鬼原本一左一右,忽然間互相變換了位置。扎卡里朝前一個踉蹌,圓帽掉在地上。他的同伴則迷茫地眨著眼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站到了桌子邊。令人吃驚的是,這期間完全沒有一點神秘的閃光或力量的波紋,好像莫名的交換不過是兩人自己邁出了一步。

「巫術」胡格叫道。陸續有人將目光投向角落。學徒終于能看到吸血鬼慘白的臉,上面的五官因驚訝和畏懼扭曲著。

「很好。」

扎卡里重新站穩,戴上帽子。他的手指在腰間的皮口袋上輕輕撫過,扯開繩子。但他的同伴趕緊按住他。兩頭吸血鬼對視足有三秒鐘,最後扎卡里妥協了,他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胡格安古爾和巫師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在他身後,巫師依然面帶微笑︰「你該感謝我,先生。或許我救了你一命。」

但吸血鬼們沒停下腳步。巫師只好感嘆自己的善良,同時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

「我們得節約。」胡格低聲說,「一個苦修士不值得浪費力量。」

他們走在人流中。扎卡里穿過兩條街,才找到足夠讓他對照整理自己的領結和衣袖的玻璃櫥窗。「據說苦修士的血有股澀味。」他的眼眶里轉動著惡毒的色彩,「你嘗過沒有」

「我寧願喝孩子的血。」胡格回答。

「不止是你願意。」扎卡里哼了一聲,想到醇香勝過葡萄酒的鮮女敕血液,他不禁口舌生津。我該留下一個小鬼,他想,或者兩個。另一個分給討厭的胡格,好教他不要在他父親面前亂說。胡格是波西埃男爵的僕人,環階神秘者,對他忠心耿耿。扎卡里希望在父親死後他也能這麼效忠自己,而那一天似乎並不算太遠。魔藥幾乎摧毀了父親的靈魂之焰但他的軀體還能依靠血液苟延殘喘。

作為男爵,他肯定私下截留了一批新鮮貨,藏在城堡的地窖里。扎卡里了解父親,為他在他身邊度過的五十年時光。胡格必定知曉其中關竅,才會這麼安慰自己。一念及此,扎卡里的心情略微好了那麼一點。「力量帶著毒素。」他大聲宣布,迫使自己遺忘在客棧受到的羞辱。「一個苦修士不值得高貴的暗夜貴族為他流血。」但早晚有一天,巫師的旗幟會倒塌。我將沐浴他們的血泊,不會喝一滴。髒污的血只配做洗澡水。

「一點沒錯。冬青鎮靠近王都,我們最好別在這里久留。」胡格故意岔開話題,「煙草的銷售不用發愁,我看那些人是愛上了自焚的美妙滋味。」

「沒準在他們死後,露西亞會接受這些靈魂。」

他的同伴厭惡地撇撇嘴。「到太陽上去真是永世的酷刑。」胡格安古爾轉而提起族群的動向,「那該死的巫師詛咒我們,卻不知自己死期將臨。特羅爾班親王的船隊已動身前往灰翅鳥島,波西埃大人也跟隨同去。」話音未落,他們拐進一條深巷。

「安魂堡也關閉了」

「是的。不然陛下不會放心離開。但在秘儀完成後,分配給你的領地只會多,不會少。」胡格向他保證,但話語就此終止。

只有這些扎卡里懷疑父親根本就是把自己忘了。男爵有許多後裔,當波西埃成為子爵後,他們的神秘度也會隨之拔升。我該獲得繼承家族之名的地位才是,他向我許諾過。扎卡里想糾正胡格的說法︰「你」

後半句話卡在喉嚨里。他抬起頭,眼前洇開一片血紅。驚愕迫使他在口袋里模索,用指節頂開蓋子但還是太晚了。

一柄短刀劃過,瓖銀的刃口切在他的手腕上。皮肉和血管剎那燒焦,疼痛如閃電般貫穿他的全身。扎卡里發出號叫,下意識地縮回手。又是一刀剖開胸膛,可怕的熱量涌入軀體,苦痛的煎熬使扎卡里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腰間那只充滿了「力量」的皮口袋已經敞開,內里濺滿血滴,他卻來不及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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