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 第八期公演結束。
結果絲毫不令人意外，簡聞鳴斷層第一。
但也隨著公演的結束，趙奮的熱搜爬到了前三。
「鎮魂歌, 和趙奮今天的微博聯系起來, 真的有一種詭異的巧合。」
「已經開始有人分析說這首歌是戰歌了。如果傳聞是真的，簡聞鳴也遭受過潛規則, 那他應該和趙奮一樣恨艾美娛樂吧？」
「一個一個煞有其事說的跟真的一樣，趙奮的微博是突然發的, 簡聞鳴的歌早幾天就定了吧，不過是巧合而已。」
「說不定簡聞鳴早知道趙奮會發微博呢？」
「那你們怎麼不說顧雲湘缺席這次錄制，可能也是事先知情呢？不然他錄了那麼多期，怎麼剛好這一期缺席了呢？」
「你這麼一說, 感覺更詭異了！」
「抱走顧雲湘，劇組拍戲中, 不約。」
「抱走我家簡哥, 今天拿第一很開心。」
「看來不管有沒有遭受過潛規則, 總之沒有哪個明星想和這三個字扯上關系了。」
「現在微博上這些明星多喜歡蹭熱度，做公知啊, 但唯獨潛規則這種事，一個發聲的都沒有, 這說明什麼，說明潛規則是娛樂圈常態啊。」
常靜將手機放下, 問黃小放︰「錄制還沒結束麼？」
「已經結束了, 但簡哥還沒回來。」
常靜蹙著眉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簡哥來了。」黃小放忽然說。
簡聞溪是和周挺一塊回來的，常靜看見周挺, 把要說的話又咽回去了。
「靜姐。」簡聞溪和他打招呼。
常靜點了點頭, 看向了周挺。
周挺卻直接開口問︰「是為了熱搜的事麼？」
常靜直接愣了一下, 然後點點頭。
簡聞溪愣了一下，問說︰「什麼熱搜？」
「坐下說。」常靜說。
說完她又看了周挺一眼。
周挺直接說︰「艾美娛樂有演員爆料公司逼迫他□□，導致了他的自，殺，這事上了熱搜，牽扯到了你。」
簡聞溪臉色便沉了下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說。」他看向常靜。
「需要我回避麼？」周挺問他。
簡聞溪便看向常靜。
常靜身為經紀人，未必希望有外人在場。
常靜便在他對面坐下，說︰「你先看看熱搜再說，我怕明天你出席活動的時候會被人問到這件事，咱們想商量一下要如何回應。」
簡聞溪接過她手里的平板，看了一下她整理的資料。
有熱搜內容，還有一些熱評。
看完了全部內容，簡聞溪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了，胸膛甚至有了明顯的起伏。
「背後是誰推的，知道麼？」他問。
常靜搖頭︰「還在查。」
「確有其事麼？」
他抬頭看向常靜。
常靜面色略有些尷尬，看了周挺一眼。
「周挺是我男朋友，沒什麼不能說的。」簡聞溪說。
這話一出，不光是常靜和黃小放他們，就連周挺自己都愣住了。
常靜吃驚地看了周挺一眼，大腦一時宕機。
手頭的麻煩還沒解決，又爆出戀情來了！
但對方可是周挺誒！
周挺！
她一時有點興奮。
她輕咳了一聲，說︰「那什麼，公司還在調查，事應該是真的，趙奮自殘也是真的，人已經救回來了。不過這都是上周的事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突然爆出來。」
「既然是真的，我不會說謊。」簡聞溪冷冷地說。
常靜點頭說︰「咱們也沒必要說謊，但聲援肯定也是不允許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不要對此事有任何的回應。」
她看了簡聞溪一眼，說︰「如果只是趙奮的事就罷了，這件事還牽扯到了你和顧雲湘。潛規則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對你的個人形象還是影響很大的，已經有廣告商打電話給我詢問此事了。」
周挺說︰「如果幕後有人推波助瀾，不回應，真的不會越鬧越大麼？你們要調查清楚，趙奮他們目標是艾美娛樂，還是顧雲湘亦或者聞鳴。我看趙奮的微博指向性很復雜。」
按理說，欺辱趙奮的是艾美娛樂和李戎，和簡聞鳴，顧雲湘沒什麼關系，可他看那一波的營銷號都在往簡聞鳴和顧雲湘身上引，不知道他們是想利用這兩人的名氣將這件事鬧大，還是故意要拖他們下水的。
常靜神色嚴肅︰「宋總已經著人在調查了，熱搜他們也在壓。只是這件事顯然已經出圈了，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你出席活動，都不可避免會被娛記們問到。公司也在和各大娛記聯系，希望他們在采訪你和雲湘的時候盡量不要提到此事。」
「顧雲湘那邊什麼態度？」簡聞溪問。
「李戎牽扯其中，已經被叫到總部去了。顧雲湘目前還在劇組拍戲。」常靜說，「他是肯定不會回應的。」
顧雲湘過去深陷潛規則丑聞里頭，這兩年才靠著作品翻身，眼下再次和潛規則扯到一塊，無論他如何焦灼，都不可能出來回應的。
因為一旦回應，熱搜肯定會爆，對他更不利。
影視城內，顧雲湘冷著臉坐在房車里，問說︰「秦總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宋總這兩年人脈越來越廣，和你一樣開始慢慢不听話了，我只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
「周挺的事，我盡力了。」
「是麼？」秦總說，「我不看原因，只看結果，我看到的結果就是，你讓我得罪了周文兩家。顧雲湘，辦事不利，總要吃點苦頭。不過你放心，你那點黑料，早傳了八百年了，傷不了你。」
顧雲湘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白，青筋凸出來︰「你就不怕簡聞鳴他們查到你頭上來麼？」
「我只是拿事實說話，趙奮的確被強迫了，他的確自，殺了，簡聞鳴被下過藥，你就更不用說了。我說的都是事實，我手里有證據。」秦自行幽幽地說，「去吧，去找你們宋總好好談談。」
顧雲湘眼眶通紅，嘴唇哆嗦了半天︰「你有我的視頻？」
「許多人都有你的視頻。」秦自行說，「所以你老老實實听話，好好替我辦事，這是你最好的出路。」
電話掛掉，顧雲湘坐在椅子上，然後猛地將手機砸了出去。
手機「砰」地一聲砸在車窗上，嚇得他的助理趕緊拉開了車門。
入目便是一身白衣的顧雲湘，烏黑長發披散下來。
「雲哥。」
顧雲湘躺在座椅上，沒有說話。
簡聞溪和常靜從休息室出來，一路上很多選手都在看他。
大家應該都知道了熱搜上的事。
周紫蘇追了上來，問說︰「簡哥，你沒事吧？」
熱搜他看到了，他是不信的。
不信他眼中的簡哥會屈服于潛規則。
簡聞溪搖搖頭︰「沒事，我回公司一趟。」
「簡哥。」又有人叫他。
是《星月之戰》的副導演。
「陳導讓你來一下，」副導演說，「耽誤你幾分鐘。」
其實這事不光艾美娛樂頭疼，節目組也很頭疼。
眼看著星月就要進入尾聲，兩大王牌選手如果在這個時候爆出丑聞，那他們這檔節目便算是完了。
「我也不是想窺探你的隱私，」陳睿說，「你給我句實話，你有牽涉其中麼？」
「潛規則麼？」
陳睿嚴肅地點頭。
「有牽涉，但我並沒有屈服。」
這是他弟弟做的讓他極為驕傲的事情。
再難受，再難捱，也沒有像惡勢力屈服。
陳睿點頭，說︰「那就好。」
說完他又嘆口氣︰「不知道顧雲湘那邊怎麼樣了，沒聯系上他。」
但是只要簡聞鳴好好的，他就安心了。
「你去忙吧，」陳睿說，「早去早回。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只管開口，我也認識不少人。」
不說他，就是他們台長，也會盡力保簡聞鳴的。
這牽扯到他們整個江海衛視的利益。《星月之戰》已經成了他們台的王牌，利益不光是眼下的，也不光是金錢和口碑那麼簡單，如果大熱選手出事，這個節目的後續隱形利益就全都泡湯了。
他立馬給台長打了個電話過去。
簡聞溪和常靜坐車前往艾美娛樂總部。已經是半夜了，但公關部所有同事都在。
簡聞溪和常靜走到宋清辦公室門口，便听見宋清正在罵人。
隔著房門听的一清二楚。
「這就是你□□出來的人？你不是打包票說你把他捏的死死的麼？語音都爆出來了，你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你知道麼？明天股東們就能把我的電話給打爆！」
李戎的聲音傳過來︰「我馬上就去處理，我去找趙奮談！我負全責！」
「負責，你怎麼負責？趕緊給我從公司滾蛋！」
常靜臉色陰沉地看了旁邊的簡聞溪一眼，她卻在簡聞溪平靜的臉上，看到了些許冷冷的笑意。
待他抬眼看過來的時候，那抹笑意又看不見了，一雙鳳眼冷冽淡漠。
簡聞鳴和李戎的關系，果然不太好。
她輕咳了一聲，敲了一下門。
不一會就見李戎打開房門從里頭出來了，臉色通紅，眼眶還是濕潤的，整個人都顯得極為狼狽，慌亂。
他看見常靜和簡聞溪，便站直了身體。
常靜直接就進去了。
簡聞溪卻停在了原地，直直地看著李戎。
李戎臉色難看的厲害，和他對視了一眼，便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李戎這一回算是完了。
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他太狂妄了，以至于威脅起手下不紅的藝人來，毫無顧忌。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這種經紀人，遲早會死在自己的藝人手里。
簡聞溪推門進去，宋清看到他，神色緩和了一些，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常靜已經接了一杯水遞過去︰「宋總，喝點水。」
宋清接過她手里的水杯，看向簡聞溪︰「你來了。」
「我們來了解一下情況，順便和公關部的同事們通個氣。」常靜說。
「這事我會讓李戎負全責，錄音是他的，聊天記錄也是他的，所有實證都指向他一個人，你和雲湘盡管放心，不會波及到你們身上。」
「知道幕後主使是誰麼？」
「大概知道了。」宋清說。
「是誰」簡聞溪問。
「很有可能……」宋清看向他，「是秦自行。」
簡聞溪問︰「有證據麼？」
「這種事是找不到證據的。」宋清說，「聞鳴，為了保你，這一回公司損失慘重啊。」
「趙奮是怎麼回事？」
「之前秦自行不是看上你了麼？他想要你，被我給拒絕了，李戎就從公司培養的練習生里頭挑了個alpha給秦自行送過去了，就是趙奮。前段時間，又有客人看中了他，李戎就帶他去了，沒想到他已經有抑郁傾向了，李戎沒能及時察覺，態度也惡劣，就發生了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
宋清話里話外，都把責任推給李戎了。
簡聞溪心里冷笑，面上卻沒什麼表情，只點了一下頭。
他惡心的想吐。
「趙奮現在在哪兒？得找人陪著他才行啊。」常靜說。
「我已經讓小方他們去了，他現在情緒很激動，不好做他的工作。」
常靜說︰「事已至此，做他的工作也沒什麼意義了，如果讓他刪博或者改口，網友也不會信。」
「公關部已經開始緊急公關了，這件事到李戎為止，不會往後繼續擴散的，你們盡管放心。」宋清說。
「宋總對秦自行沒有什麼打算麼？」簡聞溪問。
「這事說白了，是小矛盾造成的，只是正好被他逮到了趙奮這個機會。他沒有出大招，我們也沒必要和他開戰，我會私下找他談談。」宋清說，「不過你放心，你是公司重點栽培對象，你不願意，我們不會強迫你和他交往的。」
交往。
簡聞溪冷笑一聲。
「秦自行手里有什麼大招？」他問宋清。
宋清愣了一下，看向他，神色嚴肅了一些︰「這些你不用知道。」
「那我們現在去和公關部的同事踫個面。」常靜說。
她輕輕拍了一下簡聞溪的胳膊，簡聞溪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宋清︰「宋總，咱們公司，非要這樣麼？」
宋清問︰「什麼？」
「權色交易。」簡聞溪說︰「趙奮不會是最後一個。」
宋清說︰「這些和你沒有關系，你不用管。」
簡聞溪神色變得更為凌冽。
宋清以為他是想到了他曾經被下藥的事，便說︰「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了。聞鳴，你已經不是過去的簡聞鳴了。」
簡聞溪轉身便朝外走去，身子筆挺，就連背影也是冷的。
常靜去了公關部，簡聞溪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給簡聞鳴打了個電話過去。
「哥。」
簡聞鳴說︰「熱搜你看到了麼？有沒有影響到你？」
簡聞溪一只手插在兜里，低聲問︰「我听你說，以前艾美娛樂死過一個藝人，是誰，叫什麼，怎麼死的？」
簡聞鳴愣了一下，心跳略有些快︰「他叫苗思宇，跳樓。我只見過他一次……」
苗思宇，二十歲的男性oga，沒有出演過任何影視劇，短暫地做過幾個月的模特，傳聞他是某個大佬的情人，于三月花開的深夜跳樓。
說是抑郁癥，公司賠償了他家人一筆錢，只在網上掀起一點點波瀾，便又歸于平靜，好像艾美娛樂從來沒有這麼個人。
有冷風從窗口吹進來，簡聞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像從里到外都冷透了。
掛了電話以後，他便給周挺打了個電話過去。
「能幫我查個人麼？」
走廊里的感應燈突然熄滅掉了，他整個人都籠罩進黑暗里。
他該更快一點的，再快一點，或許趙奮身上的不幸便不會發生。
事到如今，他似乎已經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的弟弟報仇了。他是發自內心地痛恨這一群人，這個公司，發自內心地為這些和他弟弟一樣的藝人感到憤怒，悲愴。
他為了和這樣的勢力對抗，用點心機，黑一點心腸，是可以得到原諒的吧？
他想。
簡聞溪轉身朝前走去，因為他的走動，走廊里的光忽然又亮了起來，照在他冰冷絕色的臉上。
第二日一大早，艾美娛樂的聲明便出來，表示正在了解此事，並將李戎撤職，表示後續也將秉公處理。
可就在公司聲明剛上了熱搜以後，便又有一條熱搜被頂上來了。
和艾美娛樂的公司聲明上下緊緊排在一起。
熱搜只有三個字，「苗思宇」。
秦自行盯著熱搜看了好一會，嘴角微微咧開。
看來有人趁亂出手了。
是誰呢？
誰都能有可能。
艾美娛樂的對家是很多的，很多時候，對家不出手，既可能是彼此互不攻擊的默契，也可能只是在等一個契機。
簡聞溪躺在床上，看了看網上的熱搜，然後放下手機，又閉上了眼楮，微微翻身，又抱住了周挺。
周挺動都沒敢動，只微微低頭，親了一下簡聞溪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