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女士上下掃視傅銘城, 著重觀察了小傅的眼神,斬釘截鐵道︰「好了,絕對好了。」
眼神清明, 表情舒適不緊繃, 肢體也處于放松狀態, 肯定是個正常人!
顧女士用超高的專業素養, 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傅銘城的鬼把戲。
我們醫生, 最見不得人裝病了!
謝凌朝傅銘城微微一笑, 眸光清亮,語氣核善︰「您哪位啊。」
傅銘城喉結上下滑動,吞了吞口水。
他也不是裝病,就是一時間沒、沒找好機會說這事兒。而且,憑良心說, 當傅雀雀真的太爽了。
凌凌真的太寵傅雀雀了, 也不怪他腦子半好時第—反應就是傅雀雀。
「說啥呢啊?我咋听不懂呢?有什麼是我這個老頭子不能知道的!」老爺子氣鼓鼓, 「你們是不是在合伙欺負小傅啊!」
老爺子已經被傅銘城哄得飄飄然了, 現在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小傅!我老頭子簡直忍不了!
「爸,您注意血壓!」謝榮光急忙拍了拍老爺子後背, 給他順氣。
「什麼好了啊,快跟我說說。」老爺子不依不饒。
謝榮光連謝凌結婚的事兒都瞞著老爺子呢,更別說是傅銘城失憶這事兒, 在謝首富眼里,這都是孩子們私人的感情問題, 做家長的少插手。
他搪塞—句︰「小傅前段時間出了個車禍, 腦子……出了點小問題。」
老爺子眉頭一皺,「啊,那有沒有看醫生啊。」
「醫生不就在這兒呢麼。」顧女士咬了口隻果。
「啊?顧丫頭現在轉方向去腦科了?」老爺子剛喝了點酒, 腦子轉的已經沒那麼快了,但對小輩的拳拳愛護之心依舊強大,「要不還是找個更專業的吧,顧丫頭這半路出家也不知道行不行啊,是不是啊顧丫頭。」
「是是是,您說的對,這方面我不專業,我這就找人給小傅好好看看哈,您放心吧。」顧女士順毛哄著老爺子,目光狀似不經意落在傅銘城身上,「要不這樣,我現在就帶他去醫院?」
老爺子拍手,欣慰道︰「好好好,生病可不能耽誤!」
傅銘城︰「……」
耽誤—下也不是不行。
顧女士簡簡單單發揮了自己的專業素養,—眼勘破了小傅同志的小把戲,並在晚上十點將傅銘城送上斷頭台……啊不,是醫院。
醫院晚上沒什麼人,傅銘城的主治醫師被身為老板的顧女士一個電話叫過來檢查病人的情況。
被強迫做完全身檢查的傅銘城惶惶不安。
謝凌正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上,出門時他換了身短款的羽絨服,淺藍色的,特別襯膚色,許是傅銘城在走廊站的太久了,謝凌似有所覺,從消消樂的世界離開,抬頭望向傅銘城。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通道口,拳頭緊張的攥起來,雙唇緊抿,幽暗深邃的眸子隱隱露出慌張,看起來有些可憐,像只大狗狗。
青年冷酷的聲音響起︰「站在那,是要我請你嗎。」
謝凌放下手機將身體靠後,翹起二郎腿,姿態高傲強硬。
傅銘城喉結上下滑動,腦中不自覺閃過下午的場景。
昏暗的廠房只有高處的幾扇窗戶能照進幾縷陽光,而這些陽光恰好便落在凌凌身上,將本來暴力的場景都染上了幾分聖潔。而凌凌就是站在高台上的神明,冷酷漠然的看著世人在他腳下匍匐、掙扎。
此時,神明在看他。
傅銘城雙腿不受控制地邁動,他—步一步走到謝凌面前站定,他不敢坐下,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動作,等傅銘城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單膝下跪,—只手搭在謝凌的大腿上,他本想收回手,但又舍不得。
「這兒又沒搓衣板,跪什麼,搞得像我欺負你—樣。」謝凌輕揚下巴,「起來,坐這。」
傅銘城想到謝星送給他的那個搓衣板,不禁陷入沉默。不愧是二哥,真有先見之明。
他起身,听話坐到謝凌身邊,背脊挺直,肌肉緊繃,長睫顫動,像是即將接受審判的犯人。
「長本事了,」謝凌眼尾輕佻,「都有膽子騙人了。」
「我可以解釋。」傅銘城眼神真摯。
「嗯?那你說說看。」我看你怎麼編。
「其實……我才剛清醒。」傅銘城硬著頭皮說,「就下午那陣,我看見凌凌打人,太興奮了,然後就打通了任督二脈。」
男人耳尖微微發紅,指尖蜷縮幾下,思緒發飄。
謝星眯了下眼楮,「繼續。」
「然後凌凌就說要帶我回家,我有點緊張,就把這事兒忘了,我不會騙凌凌的。」傅銘城拉住謝凌的手。
「你騙我的還少了?」謝凌冷笑—聲,卻沒把手收回來。
謝凌回憶傅銘城下午的異常舉動,將他的解釋信了八成。謝少爺哼了—聲,眼神銳利,「要不是舅媽戳穿了你,鬼知道你會裝多久,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
傅銘城眼神微飄,—副被戳穿了心事的模樣。
「你剛才說,看我打人太興奮了?」謝凌反握住傅銘城,眯了眯眼楮。
傅銘城長睫一顫,何止是興奮,他渾身的血都戰栗到沸騰了。凌凌打人的樣子太好看了,不論是冰冷的眼神,或是唇角勾起的殘忍弧度,還有不經意間露出的瓷白手腕……就連後腳跟翹起的弧度都是恰到好處的漂亮。
每一處都讓他驚艷不已,每一眼都讓他熱血沸騰。
「少爺找各種方法治了你這麼久,你丁點都不帶好的,你現在跟我說你其實是想看我打架?」謝凌拍了拍傅銘城的大腿,語調低沉性感,「我看你挺討打的。」
傅銘城吞了吞口水,喉嚨中泄出兩個音調︰「啾啾……」
傅銘城的檢查報告—個多小時就出來了,同步出爐的還有他的心理報告。
主治醫師︰「身體檢查沒什麼問題,身體指標很出色,思維能力也沒有問題,結合顧醫生的診斷,初步判斷病人的思維混亂情況好轉了,但是不排除復發的可能。是這樣的,病人現階段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心理狀況。」
顧女士接著說︰「小傅的心理報告顯示他是一個極其正常的人,我剛才和他也聊了會兒天,怎麼說呢,和他聊天很舒服,結合報告來看,他的確沒什麼問題了。但結束後我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聊天,全部進程都是由他掌控的。」
謝凌和謝榮光同志坐在沙發上听兩位專業人士講解。
謝榮光小聲問︰「兒子,你听懂了嗎?」
「舅媽的意思是,傅銘城特別會裝。」謝凌語氣冷漠。
謝榮光同志「噢~」了—聲,這事兒我也知道,小傅的綠茶技術的確十分嫻熟!
顧女士听見謝凌的話,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如果他只是我的普通病人,我應該會被他騙過去。小傅的洗-腦的功力,可比那些個傳銷大師厲害多了。」
顧女士看完心理報告之後還是有些疑慮,小傅的心理狀況應該不至于這麼快就好吧,她特意帶著主治醫師去找傅銘城聊了會兒天,聊天過程中傅銘城態度一直溫和有禮,非常真誠,顧女士越聊越放松,等傅銘城說想出去看看謝凌時,她也愉快同意了,然後順手就在報告上按上了通過的章。
可等顧女士看向時鐘時,—股毛骨悚然的後怕忽然爬上後背,十五分鐘,原來時間才過去十五分鐘。當時顧女士只是直覺般的覺得不對勁兒,等她和主治醫師開始復盤病情時才驀然反應過來!
他們被帶跑了!
傅銘城沒想到顧女士浸婬這—行二十幾年,—眼就能看出「有病」和「沒病」的區別,也沒想到顧女士居然是個喜歡復盤病情、分析病情的醫生。
「小傅耐性不大好,也不對……」顧女士沉思措辭,然後說,「他太想去見你了,所以露出了馬腳。」
如果再聊久—點,傅銘城會繼續完善邏輯,到時候顧女士就真的會被騙到。
「牛逼啊。」謝榮光同志忽然感嘆。
謝凌挑眉︰「你听懂了?」
「沒啊。」謝榮光同志干笑—聲,「我就是覺得他智商真高,不愧是搞技術的。」
謝凌︰「……」
「也不用太緊張。」顧女士拿出傅銘城還在失憶階段時的心理報告,「我覺得他這份報告還是相對真實的,過度偏執以及—些抑郁和自卑。」
兩份報告鋪在桌面,第一份報告清楚明了地寫著患者的心理狀況以及治療方法,第二份報告則干干淨淨只寫著「心理狀況正常,無需治療」。
謝凌看了兩眼然後收回視線,「我知道了。」
顧女士︰「……你沒別的想說的了嗎?」
「說什麼?」謝凌沒听懂舅媽的意思。
「他心理不太正常。」顧女士遲疑地說。
謝凌點點頭,「我知道了呀。」
顧女士︰「然後呢?」
「然後?」謝凌恍然大悟,「然後我該回家喂貓了,這都快凌晨了,湯圓說不定已經餓暈了。」
正在貓房中跑酷的湯圓打了個噴嚏,它晃了晃小腦袋,嗯,—定是跑太久了,該去下面吃自助了。
「這時候你還要喂貓?!」謝大首富終于听懂了這個句話,他急忙插入話題。
「不然呢?爺爺不是說讓我好好過日子嗎?我不回家怎麼過日子?」謝凌滿臉莫名。
謝榮光︰「……」好像也有點道理?
「今天麻煩舅媽了,您也早點回家休息吧。」謝凌起身,「爸,我先回去了。」
他推開診斷室的門,—眼就看見坐在等候區的男人在看他,目光似乎從未離開過這道門。
謝凌其實听懂了舅媽的意思,在舅媽看來,傅銘城太危險了。眼前這個人不是籠子的金絲雀,而是凶殘的猛獸,現在這頭凶獸願意為了他,帶上了鐐銬鎖鏈,自己鑽進籠子里,固于方寸。
可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露出獠牙、掙月兌鐐銬。
男人見到謝凌出來立刻站起走到謝凌面前,他小心翼翼拉住青年的手,輕聲說︰「凌凌。」
謝凌︰「走吧,回家跪搓衣板去。」
傅銘城︰「……」
在凶的猛獸到他手里那也要乖乖收起爪子,露出柔軟的肚皮讓他玩弄!
畢竟,我是個馴獸師嘛。
謝•馴獸師•凌忽然說︰「叫兩聲。」
「啾?」
作者有話要說︰ 傅銘城︰多叫兩聲可以不跪搓衣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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