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 程媽才回到家里。
其實在昨天的時候，小區里就有一些人在偷偷議論著盧家的事情，畢竟頭一天一大早, 老盧兩口子慌慌張張的樣子被不少人看到過, 再加上小區里也有不少公安系統的人, 總是能隱隱听到一些風聲的。
只是一天沒結案，眾人就一天不敢光明正大的討論這件事。
而程柒在偶爾听過一兩次眾人私下的議論後, 就再也沒有專門去听了，畢竟傳言這種東西, 有的時候真的是越傳越離譜。
「案子忙完了？」程柒接過程媽的外套，仔細打量一下她的臉色，看到黑眼圈似乎都淡了不少後這才放下心來。
「嗯。」程媽嘆了一口氣, 沒等程柒繼續問, 程媽就開口說道, 「是盧峰那孩子。」
說到這，程媽突然看向程柒，「還多虧了柒柒你之前的提醒，不然警方不知道會走多少彎路。」
「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做？」
程柒是真的不明白，大部分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會犯下這種罪行都是會有原因的，無論是來自原身家庭的影響還是後天的經歷，都會有一個契機。
可盧家夫妻和睦, 盧峰的成長軌跡雖然平淡普通，但也很安全，所以他怎麼會成為一個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而且小時候她認識的盧峰, 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和他的身體情況有關麼？」程柒只能想到這個。
「差不多吧，其實這算是一個誤會引起的。」程媽想到之前程爸發給他的那條讓她將案子說給程柒的事，這才開始詳細的說了起來。
盧峰的心髒病是先天的, 前幾年犯過一次病後被醫生告知，如果不盡快進行換心手術，那下一次犯病後也許就醒不過來了。
而在又一次犯病後，盧峰是真的以為自己真的就要這麼離開了，可沒想到當他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竟然被告知換心手術很成功，他以後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甚至連大笑大哭的情緒都不敢有。
如果故事只是到這里，當然很好。
可是有一次盧峰晚上起夜的時候，意外的听到盧家夫妻在吵架，內容似乎還和他的心髒有關。
後來，盧峰私下查到就在他最後犯病那一次，局里接到一起流浪漢被強/奸的案子。
這位流浪漢被人強/奸後甚至連報警找人求助都不知道，直到因為發燒到昏迷被人意外發現報警，之後才被送到了醫院。
可惜這名流浪漢最後還是因為搶救無效死亡。
而同一時間、同一家醫院，盧峰換心手術成功。
「盧峰懷疑他被換的心髒是那個流浪漢的？」程柒詫異的反問。
「不，他懷疑自己的心髒是那個強/奸犯的。」
「那個強/奸犯也死了？」程柒錯愕的問道。
「對，因為染病，同一時間，死在了醫院外。」
「這時間也太巧了吧。」
程媽苦笑了一聲，「是挺巧的，不知道為什麼，盧峰似乎就認定了自己的心髒是那個強/奸犯的，甚至他還懷疑、懷疑無論是流浪漢，還是強/奸犯，其實都不是自然死亡的。」
「這兩具尸體呢？」程柒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當天就被殯儀館拉走了。」
「這不合規矩吧？」
「雙方都沒有親人，無論是受害者還是施害者都已經死亡，警方結案後尸體自然就被送走了。」
「在結案報告上簽字的法醫是？」
「老盧。」
「老盧後來解釋說那天正好趕上盧峰昏迷手術，所以他心思也就沒在工作上，確認雙方死亡後，就匆匆結案了。」程媽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程柒沉默了好半晌，才問道，「這和後面的連環殺人案有什麼關系？」
「盧峰自己交代，關于心髒的來源，他不敢親自問老盧，卻又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然後他就覺得自己越來越髒、越來越惡心，所有通過心髒循環過的血液似乎都變得髒了起來，他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特意去看了心理醫生，對方只是說他心理壓力過大導致的，沒什麼大問題。」說到這，程媽閉上眼楮，「然後有一天，他突然想要將自己身上的髒血放干，可是不知怎麼的就失控了，等他清醒過來後才發現自己殺人了。」
「然後就一直殺人麼？那龍涎香又怎麼說？」程柒沒等程媽回答，又問了一句，「沒結案吧？」
「沒有。」
「媽你一直加班這麼到晚，累不累？」程柒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還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連著熬了兩天夜，身體竟然卻覺得還好。」程媽驚奇的說道。
「媽，我想喝你做的海鮮粥了。」
「我去買海鮮！」程媽連忙起身。
「我去吧，媽你好好沖個澡，等我買回來了，你給我多做點，我給我爸送去。」程柒起身說道。
完全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轉到海鮮粥上，然後程媽就眼睜睜的看著程柒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出門買菜去了。
等程媽洗完澡吹完頭發，就發現程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幫忙切食材。
「媽你先坐一會，等我切好了你再進來。」程柒回頭笑了一下，說道。
「好。」對這個笑容完全沒抵抗力程媽就這麼走到了客廳，坐下。
十幾分鐘之後，程柒拎著一個垃圾袋走了出來，「媽，你先做著，我去扔垃圾。」
「哦。」
一個小時之後，程柒拎著一個保溫桶出現在了警局的門口。
還是上次那位保安，看到程柒後，對方連忙說道，「是程局和劉法醫的女兒吧，快進來吧。」
「我登下記吧。」說著，程柒就將保溫桶放在旁邊，通過小窗口將里面的登記本拿出來。
隨手翻了翻登記本的前幾頁，像是在看該怎麼填寫後，這才翻回最後一頁，低頭寫上自己的名字和來訪原因。
「程小姐是在外地工作麼？很少看到你來。」保安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搭話。
「對，平時在外地。」寫完後，程柒將登記本遞回去，「謝謝。」
「應該的應該的。」保安雙手接過登記本，連連說道。
小時候程柒雖然來過警局，但那時候程爸的職位還不是局長，所以程柒特意找到一樓的平面圖看一下，知道程爸辦公室的位置後，這才找到樓梯口，向三樓走去。
咚咚咚！
「進。」正在翻看口供的程爸捏了捏鼻梁上方山根的位置，這才開口說道。
「爸。」程柒喊道。
「柒柒來了，快進來。」接到程媽電話的程爸連忙起身，將程柒手上的保溫桶接了過來。
迫不及待的打開保溫桶的蓋子後，用力聞了一下，「好香。」
程爸快要喝完的時候，程柒突然問了一句，「爸，我能去看看盧峰麼？」
舉著勺子的手一頓，程爸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句，「柒柒，拍戲會讓你覺得開心麼？」
「我挺喜歡的。」想到每次穿書的經歷，程柒眼底閃過一絲柔和。
「這個案子你就不要管了。」程爸將勺子放下，開口說道。
程家人做這個行業的已經夠多的，不需要再多一個了，即使程柒的天分和對案件的敏感度真的很高。
程柒猶豫了不到一秒鐘，語氣堅定的說道，「就這一次，讓我去看看盧峰，或者我不進去，就在外面看著。」
「行吧。」
程爸最後還是妥協了，就這一次。
而且盧峰那孩子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案子哪里有些不對勁，可偏偏盧峰自己還認罪了。
「程局！」
審訊室外，看到程爸到來後，守在外面的一隊隊長和隊員連忙起身。
「老程。」看起來老了近十歲的盧法醫起身，疲憊的喊道。
程爸詫異的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老盧，但還是點了點頭。
一隊隊長小聲的解釋了一句，「老盧也沒干別的，就是想在外面看看，而且他還說自己上次結案的程序確實有些問題，所以就在局里隨時等候問訊，我也就沒阻止。」
程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審訊室內，「再去重新審問一遍。」
「行！」一隊隊長嘆了一口氣，隨手指了一個隊員讓其進去重新審問。
他們這個程序已經進行了很多遍了，雖然盧峰對自己連環殺人案凶手的身份供認不諱，可詳細的犯罪過程他永遠說不記得了，犯罪鏈和證據鏈全部合不上。
但偏偏盧峰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配合的狀態，再加上老盧一直守在外面，讓他們什麼手段都用不上，只能這麼一遍一遍的審問，來對比每次錄的口供內容。
透過單向玻璃，程柒看向里面坐著的盧峰，讓程柒皺眉的是，審訊室里的盧峰明顯和之前她在醫院外面看到的不一樣。
不是說不是同一個人的那種不一樣，而是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現在這個盧峰給她的感覺，就是小時候那個心髒不好，性格靦腆純淨的樣子。
而上一次在醫院外，無論是盧峰身上散發的氣質還是他的眼神，都讓她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一個人真的會有兩種如此不同的截然兩面麼？
程柒突然想到之前程媽說過的一句話，盧峰、曾經看過心理醫生。
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程柒將手放進自己的上衣兜里，那里用塑料袋裝著一份她臨時配置的藥水。
如今盧峰身在審訊室，她自然不可能在這麼多警察的眼皮底下，讓對方將藥水直接喝了，但程柒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用靈力將藥水蒸發，盡量包裹著藥水蒸發出來的氣體透過審訊室的門，送進去。
這樣除了浪費一點靈力之外，還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審訊室里正在審訊的警察也會被迫聞到，再有就是藥水的濃度在蒸發之後程柒並沒有把握能控制的剛剛好。
好再這個藥水只是用來佐證自己的懷疑的，對于審訊的警察來說，並沒有什麼副作用。
畢竟這個藥水在人魚公主的世界中，就是一個魔女配置藥水失敗後的產品，唯一的一個功能就是能夠測試服藥者有沒有說謊，如果說謊了就會變成一分鐘的啞巴。
這個懲罰對于魔女來說，簡直就和沒有一樣，所以這個藥水就被魔女劃分為失敗品里面了。
而對于程柒來說，這種程度的副作用剛剛好，比那些動不動就讓人永久失去身體某個能力的效果強多了。
就在盧峰又一次被審訊時，已經看了很多遍這個畫面的一隊隊長並沒有盯著審訊室，而是好奇的看向跟著程爸過來的程柒，「程局，這位是？」
「我女兒，小時候和盧峰認識，這次听說盧峰出事了就想來看看。」程爸隨口說了一個理由。
沒等一隊隊長回答，盧法醫突然走了過來，「是柒柒吧，都這麼大了，真好，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們小峰，你說好不容易踫到一個匹配上的心髒，病也好唔唔唔」
程柒猛地看向盧法醫，再看看審訊室里一直配合警察回答問題的盧峰，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果然是第一次這麼外放的操控靈氣，竟然不小心將藥水的氣味散到了審訊室外面。
「老盧怎麼了？」程爸連忙問道。
盧法醫捂住自己喉嚨的位置，眼里是滿滿的恐懼，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是不是太著急上火了？人在情緒波動特別大的時候確實有可能會造成暫時性的失語，盧法醫不要著急，冷靜下來，說不定自己就好了。」曾經遇到這種情況的一隊隊長開口說道。
听到一隊隊長的話後，盧法醫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後，試探性的張嘴，「啊。」
「太好了，這就沒事了。」
程柒︰看樣子一分鐘到了。
再次轉頭看向審訊室，正對著單向玻璃的盧峰依舊是不急不緩的回答著警察的每一個尖銳的問題，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
也許，真的不是也說不定。
很快，又一輪的審訊結束了，沒有絲毫收獲的警察走了出來。
程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程柒，安慰的拍了拍盧法醫的肩膀後，直接領著程柒離開。
走出去沒多遠，注意到沒有人看他們後，程柒直接開口，「爸，我覺得你應該聯系一下汪醫生。」
程爸詫異的看向程柒，「你懷疑盧峰有心理疾病？這點他自己也說了，心理醫生說他只是心理壓力過大，並沒有別的事，而且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找心理醫生的話，如果盧峰被判斷有精神方面的問題，那那些無辜被殺的人就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盧峰有可能被催眠了，或者是雙重人格。」雖然是這麼說，但程柒還是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什麼意思？！」
「我覺得，那個心理醫生有問題。」遲疑了一下，程柒又問了一句，「怎麼沒見到盧嬸？我昨天早晨還看到盧嬸和盧法醫一起來的警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四更~
大家不要等了哦~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章了~
案子大修了一下，在寫的時候突然發現原本設定的一個環節的罪犯職業不合適，發出去估計過不了審，所以一直在修改案件，讓其變得合理，好麻煩，下次可不弄這燒腦的了，腦子都不夠用了
（沒忍住，把回復一位讀者的評論復制過來了，原本的大綱是這樣的︰盧法醫其實是在利用自己的職位為自己的孩子非法留下了一顆心髒，甚至他還讓一個本應該活下來的罪犯直接死亡
所以盧峰一方面厭惡自己身上竟然是罪犯的心髒，一方面又覺得這種心髒在引誘著自己去犯罪，然後balabala的
所以大家還記不記得程媽有一次接程柒電話時，在那之前盧法醫來到了法醫室，拿起尸檢報告去看了，程媽本來想阻止的，畢竟當時案子屬于保密，盧法醫因為手術原因沒有參與進來，其實是不能看的，但因為程柒的電話，程媽就沒阻止成。這是我埋的一個小線索來著，結果好像半廢了。
然後我下午在碼字的時候，碼到一半突然懵了，如果警職人員犯法的話，會不會被鎖文？答案是是的）
下一章案子就結了，嗯，至少連環殺人案結案了
如果大家哪里沒看懂評論留言，我會回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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