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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琉璃。

路明非看著眼前仿佛從幕府時期古畫中走出來的男人,沒有太多的意外。

除了風間琉璃,日本也沒幾個人擁有這麼高的血統,能夠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影響他。

上一世,路明非對風間琉璃亦或者是源稚女這個名字已經很熟悉了,甚至還一同作戰過,但這一世確實是第一次見面。

路明非一直想要見這個男人一面,沒想到他卻先找上門來了。

兩個人隔著雨幕對視,誰都沒有靠近對方的打算。

這場山中小雨綿綿不絕,把整個世界都沾染上了氤氳的水汽,朦朦朧朧,以至于連視線都遮擋了一些,神社在雨中矗立,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怪物匍匐在風間琉璃的身後,隨時準備暴起,擇人而噬。

高處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水滴落下。

「我遇見的那個失控的混血種是你找來的?」路明非開口了。

「專員先生,你不先問我是誰,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風間琉璃沒有直接回答路明非問題,反而頗為好奇地反問。

「風間琉璃,你已經說過你的名字了。」路明非伸出手去觸踫面前的雨幕,雨絲沿著他的指尖劃過,帶來絲絲涼意。

「而這里應該是幻境一類的東西,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雖然看起來很真實,但和我所處的世界完全不同。」

可能是被路鳴澤的真實幻境折磨了太多次,路明非對這樣的東西也有些抵抗力了,沒這麼容易上當。

「風間琉璃只是一個名字而已,並非是完整的我。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用這個名字行走在世間的人。」風間琉璃搖了搖頭,「如果專員先生喜歡,你也可以叫這個名字。」

「……罷了,我還沒興趣和日本第一牛郎同名。」

路明非擺了擺手,沒有進一步詢問的意思。

風間琉璃見面以來一直表現得很輕松,那路明非也沒必要著急。

現在是風間琉璃主動找上門來了,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風間琉璃會主動開口的,路明非不願意失去主動權。

听見路明非提起「日本第一牛郎」的這個稱呼,風間琉璃愣了一下,然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專員先生也听過風間琉璃這個名字,不過牛郎對于我來說,也只是副業而已。」說到這里,風間琉璃對著路明非微微躬身。

「而我的另一個身份則是猛鬼眾的‘龍王’,這一次,我是以龍王的身份來見你。而這里,也並非是一場幻境,而是一個噩夢。」

「噩夢?」

「是的,噩夢。」風間琉璃點頭,「不知道專員先生有沒有听說過一種叫做夢貘的妖怪?」

路明非點了點頭,夢貘這個名字他還是听過的,這個妖怪在很多日本游戲中都有出場。

這是一種食夢為生的名叫貘的妖怪,白居易曾經在《貘屏贊》中的記載說「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總而言之從外表看起來就是個丑丑的四不像。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夢貘都是友善的好妖怪,它們不傷人,只以噩夢為食。

傳說,這些四不像的妖怪回在在夜幕中無聲地靠近做噩夢的人,把他們的噩夢吃掉,給他們一夜好眠,然後自己帶著吞噬掉的噩夢返回巢穴。

還有人說它們帶走的不僅有噩夢,還有厄運,被夢貘光顧過的人,很長時間內都會有一個好運氣,出門就會有好事發生。

「神話中的夢貘會吞噬噩夢,但是噩夢是最惡劣最恐懼的情緒,夢貘其實並無法無法被消化它們。」風間琉璃解釋說。

「所以,夢貘只是把這種恐懼的情緒儲存在身體里。在它死的那天,所有的噩夢都會被釋放,一切的噩夢都在瞬間化為現實,距離貘最近的人被這些噩夢卷入,沒有人能從無數疊加的噩夢里逃月兌。」

「這是你的言靈?我卷入了你的噩夢?」路明非大致明白了風間琉璃的意思。

上一世,他通過了路鳴澤的影像看見了源稚生和源稚女戰斗的場景,但是路鳴澤也沒有記錄幻境中發生的事情,所以路明非也不知道源稚女的言靈究竟是什麼。

現在路明非才知曉源稚女的言靈,這種看似無害又極度危險的言靈和他也稱得上是絕配了。

「專員先生這麼理解就可以了,不過過多的信息我就不能透露了,畢竟我們現在還不是朋友……雖然我很想和專員先生做朋友的。」

風間琉璃忽然放下了白紙燈籠,對著路明非招了招手。

「專員先生還要站在雨幕之中嗎?不如我們進屋詳談。」

路明非抬頭看了看神社黑龍般的屋脊,他知道這間神社在完好的時候肯定很美,但是在如今的雨里,它早就破敗了,顯得有些森然可怖。

路明非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叫做夢貘的妖怪,據說它們會帶著不能消化的噩夢返回巢穴,那作為這一場噩夢的核心,這間神社里,是不是藏著這噩夢中最恐怖、惡意最深的那一部分。

「專員先生,請!」

看見路明非沒有動作,風間琉璃站在神社的門口對路明非再次行禮,姿態宛如古時大家族門口迎人的侍女。

要進去嗎?一想到夢貘和噩夢的故事,風間琉璃在路明非的眼中忽然就變了模樣。

風間琉璃不再是之前那個仿佛從古畫中走出的少年,而是變成了西游記中那些熱情邀請唐僧去自己洞穴里做客的妖怪,妖怪在遇見時有多熱情,煮唐僧肉的水溫就有多高。

路明非吸了一口氣,似乎把空氣中那些冰涼的雨絲也吸了進去他。

他忽然有些自嘲,風間琉璃在日本這個副本上,連最終boss都算不上,如果血統強化後的他連這都害怕了,還談什麼改變遺憾。

路明非隨著風間琉璃進入了神社之中,跨過大門之後,路明非最先看見的是站在道路兩側的女孩,似乎她們是專門前來迎接路明非的,所以每一位女孩都盛裝打扮過了,都穿著華麗的戲服,畫著華麗的妝容,輕輕低頭,嘴角帶著笑意。

這些女孩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以至于路明非輕而易舉地就能注意到她們的美麗……僵硬的、死亡之美。

「這些都是人偶,她們都是這一場噩夢的一部分,在這場噩夢中,她們是被一個墮落的混血種殺死的女孩,所以靈魂飽含著怨恨,一直不能離開。」風間琉璃注意到了路明非皺眉的神情,「路君害怕的話,可以把她們理解為一種特殊的手辦。」

那可是世界上最惡心的手辦了,恐怕就算最資深的死宅來了,都無法對著這些女孩們擁有任何消費的沖動吧,路明非月復誹了一句。

大門被推開,房間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二十多套桌椅,絕大多數都積滿了灰塵,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另一邊窗戶洞開,細雨從外邊飄了進來,打濕了簾子和靠窗的地板,空氣似乎都是冰涼的,而頭頂居然還有老式電風扇在嘎吱嘎吱地轉動,顯得和外邊的環境這麼格格不入。

這間神社的盡頭,居然是一間教室。

風格太過混搭了吧,路明非有些詫異,不過考慮到這里是夢境,這一切就沒有這麼難以接受了。

「專員先生,請坐,這里是我中學時的教室。」風間琉璃給路明非移過來一張座椅,「請原諒這里有些落魄,因為我自己也很久都沒有來過這里了,自然就無人打理,專員先生應該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人。」

「夢境也會有積灰嗎?」路明非伸出手指在一張桌面上滑過,上面出現了一道清晰的痕跡,而路明非的手指上也滿是灰塵。

「夢是心的產物,人類的心會積灰,夢自然也會。」風間琉璃很自然地說。

「專員先生還記得今天襲擊你的那個混血種嗎?你應該在他身上發現了特殊的藥劑。」風間琉璃說。

路明非點了點頭,很明顯了,那個混血種就是風間琉璃派過來的。

「我沒猜錯的話,那個藥劑的作用應該是強行提高使用者的血統,所以那個男孩才會化為死侍。」

「前半句話對了,藥劑的作用確實是提高使用者的血統濃度,不過那個男孩變成死侍這件事情和藥劑的關系沒有這麼大,他本就在墮落了,藥劑只是加速了這一過程而已。」

路明非沒有回應風間琉璃的話。

他使用過爆血,所以很清楚用外在的手段提升血統的危害,並不覺得風間琉璃的藥劑有他說得這麼無辜。

「路君,那個男孩是鬼,當然我也是。你不明白在日本,鬼是怎樣的存在,鬼是沒有自己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危險血統兩個字給封印住了,誰也不能掙扎逃月兌。我們只能依靠墮落而獲取力量,打破這樣的封印,才不至于悄無聲息地死去。」說到這里,風間琉璃頓了頓,「這個道理,專員先生應該很明白才對。」

「我?」路明非沒想到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風間琉璃笑了笑︰「作為擁有危險血統的專員先生,對于這樣藥劑有興趣嗎?」風間琉璃終于步入正題,「或者說,專員先生對于猛鬼眾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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