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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謀逆者死

公平公正說的容易,可是做起來卻是這個世上最難的事。人本來就是感情動物,既然有感情那就會分遠近親疏,思想上就會不自覺的產生偏移。

更別說由于賄賂金錢所產生的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要想讓監督者不被腐化,首先就要提高監督者的待遇。然後才是對違法者的處罰,提高官員的犯罪成本。

顧佐對皇帝的承諾有些震撼,沒想到皇帝竟然願意給都察院更大的權力。若是都察院有獨立調查權,那就成了沒有錦衣衛之名,而有錦衣衛之實的實權部門。

顧佐是建文年間的進士,可以說是歷經四朝,見慣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早已從一個心懷天下的熱血青年變成了一個擅長權術的老官僚,可是今天他的熱血似乎又被皇帝點燃。

「陛下!只要陛下給臣權力,臣就能給陛下厘清吏治!」

「別說大話,朕問你,你怎麼厘清吏治?」

「臣將十三道御史分派下去,定時去巡查各個布政使司,一部分在明處,一部分在暗處。明暗兩條線互相配合,如果有需要的時候,還請陛下的錦衣衛進行協助。

只有明暗兩條線得出的結論一致才能給官員定罪,這樣也能盡量的避免出現官官相護的情況。」

「你這些只是常規的做法,太祖時比這更酷烈的刑罰都不能擋住貪污,更別說現在了。」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托陛下的福,如今大明官員的俸祿已經普遍提高,即使不用貪腐也能過上差不多富貴的日子。

若是因為貪那幾百貫的銀錢,把自己好容易考上的功名富貴丟了得不償失,想要厘清吏治除了對貪腐的堅決打擊,還要對官員的薪俸、待遇有所提高,讓官員在伸手的時候會去想一想值不值得。

再配上抓住幾個典型,進行堅決的打擊,形成對比之後,才能更好的震懾想要伸手之輩。」

「這個思路不錯,你寫個奏疏把思路好好琢磨一下,朕給你提個建議,考慮一下官員財產公示制度。想要當官每年都要公布一次自己家的財富狀況,若是有不明收入說不清楚,那肯定是得了非法好處。」

官員財產公開?這招太損了,真要將這一招貫徹到底,大明朝的官員還有上下其手的空間嗎?若是他顧佐敢提出如此建議,估計出門就得被官員打死。

不過這個建議實現的前提是朝廷再次大幅提高官員的薪俸,讓官員當官之後沒有後顧之憂。若不然這一條根本施行不下去。

「陛下!您的這個建議很好,不過眼下卻執行不下去,官員也是人,不能當了一輩子官,致仕以後過得還不如普通富戶。

眼下陛下在清丈田畝,施行新政,官員再想依靠土地獲利已經很難。單單依靠俸祿,以大明朝現在的俸祿,臣等這樣的高官可能致仕時還有一點兒積蓄,還能夠生活。

可是能夠登上高位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官員,一輩子能夠爬到五品知州的位置上都算是官運亨通。

這些中低級的官員一旦致仕,沒有了俸祿之後,他們怎麼過?」

「想要官員實心任事,那就要解決官員的後顧之憂。為了體現朝廷對為了大明勞苦一輩子的官員的感謝,朝廷以後將會設立退休制度。」

「退休?陛下是說韓退之的「退休于居,作《復志賦》嗎?」顧佐兩榜進士,自然是知道退休的典故。

「退休一詞最早出于韓愈的《復志賦序》,不過朕今天說的退休是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休息,這個退下來休息要形成制度。而所有的官員都是不願意退下來的,在官位上有權有面子,退下來就是人走茶涼,所以這退休必須要形成制度。

雖然大明朝太祖曾經下旨‘文武官年六十以上者听致仕’,然而這一條卻並沒有嚴格的執行,朝堂上六十歲以上的高官比比皆是。

而且官員致仕之後,並無明確的退休保障,這對于官員的廉潔非常不利,大明要建立起一個讓官員沒有後顧之憂的制度,首先要做的不是去漲薪俸,而是解決官員的後顧之憂。

未來幾年一定要明確退休制度,官員什麼級別多大年齡退休,一定要明確。官員的檔案一定要建立明確,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明確官員的退休待遇。」

「不知陛下打算給致仕的官員什麼待遇?若是待遇太高,以現在的朝廷戶部根本無法承擔!」金純問道。

「現在戶部別說管致仕官員了,就是在職官員的俸祿都發不下去了吧!」朱瞻基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朝廷的窟窿。

三人都是尷尬無語,戶部沒錢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為什麼沒錢也很清楚,可是即使如金純這般耿直之人也不敢在士紳問題多說話。

眼下皇帝在山東推行新政兩年的時間,成效顯著,山東田稅已經能夠足額上繳戶部。這還只是半個山東完成新政的成果,若是全部推行下去,整個山東的賦稅至少能夠翻上一番。

朱瞻基見三人被自己的一句話懟的沉默不語,便嘆口氣說道︰「朕知道新政動了你們的利益,可是你們也很清楚,若是不進行改革,朝廷接下來日子怎麼過。

官員發不出俸祿,也得生活,錢從何處來?大明的官員可還沒有不給錢也能一心為公的操守。

想要發出俸祿,就得改革大明的財稅體制,讓大明的財稅體制更加的公平,朝廷財稅增加的同時,百姓的負擔也在減輕,這才是朝廷應該走的路。

只有朝廷財稅充足,朝廷才能充足的資金做更多的事,當下看是你們的利益受損了,可是放長遠看,其實國家的發展能夠讓每一個人受益!

比如說著退休問題,若是財政寬裕,朕就敢給所有退休的官員還繼續發放俸祿,就算不能全額發放,也要發個七八成,保證官員退休之後依然能過體面的生活!」

皇帝的話很現實,現實的讓三人都無法辯駁,道理誰都懂,可是動了自己的利益就難受。山東若不是白蓮教造反,局面根本就無法打開。

不得不說白蓮教的造反打破了山東地方上的平衡,在反賊經過之地,沒來得及逃走的士紳都會被反賊處理。

窮人與富人本身就是天生的對立,參與造反者除了個別的幾個野心家之外,絕大多數都是窮人,能好好的過日子,誰會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造反。

有了反賊的威脅,再加上皇帝的手段,山東土改開始漸漸的走上正軌。可是到士紳勢力更加強大的濟南府,新政的推進卻變得舉步維艱。

士紳大戶不敢明著對抗,可是畢竟是地頭蛇,隨便出個ど蛾子就能讓土地清丈工作推遲上幾天。他們心里清楚根本不可能阻擋新政的推行,不過是出于不平衡的心態,故意搗亂增加新政的成本。

就是這種蛤蟆落腳卑不咬人膈應人的行為才讓人難受,這些人行為非常有分寸,根本就不觸踫皇帝的底線,只是單純的制造障礙。

金純等三人領受了審判白蓮教賊首的差事之後,便把審判大堂設在了山東按察使司衙門。三人以金純為主審官,在審訊之前首先要做的查閱眾賊的案宗。

三人查閱了眾多案卷之後,顧佐說道︰「惟人兄!這些案宗已經非常的明了,白蓮邪教的妖人首領在老夫看來,都應該凌遲處死,陛下為何還要審判一回?」

「且不說這些賊首是否會被凌遲處死,就說陛下與我等暢談的法制精神,就應該值得我等注意。陛下有句話問的好,佃戶的兒子殺士紳的兒子與士紳的兒子殺佃戶的兒子是否同罪。只有明確了這一點才能正確的理解陛下的思想。」

「惟人兄是說陛下希望我等寬恕這些妖人嗎?若真是如此豈不是便宜了這些反賊。不用嚴刑峻法豈能震懾心懷不軌之輩。」

「陛下的目的不是殺人立威,而是通過這一次的審判讓世人知道,大明朝是一個說理的地方,該不該死不是某一個人說了算,而是法律說了算。

老夫那天覲見陛下的時候說的那番話,陛下雖然沒有表態,但是老夫感覺的到,陛下是贊賞的,陛下並不希望皇帝的權力是無限的。

不然陛下也不會將民政大權交給內閣,可是內閣是如何經營朝政的,短短幾年時間把一個戶部財政有盈余的國庫折騰光不說,到現在連官員的俸祿都快發不出來了。

你讓陛下怎麼想?說我等無能都是輕的,一個禍亂超綱的罪名是不是一點兒都不冤枉。陛下可有對內閣諸臣處置?」

「這是為何?」胡概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說法,不禁問道。

「這些年陛下一直委托老夫整理編纂新的大明律法,並且要求一切的法律條文一點要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有任何的含糊其辭之處。

陛下要處置內閣諸臣,請問用那一條律法合適?」

顧佐與胡概二人也是整天與法律打交道的人,卻一時想不出該用哪一條對內閣諸臣定罪。內閣不是不想把稅收上來,可是地方上就是收不上來,那怎麼辦?

內閣經營朝政把大明治理的一塌糊涂,只能說明這些內閣重臣無能,尸位素餐,皇帝陛下可以用罷官的方式讓他們回鄉,可是卻不能因為能力不夠就治他們的罪。

「那就將他們都罷官去職,換上一批能干的官員上來,朝廷要選擇敢于任事的官員擔任要職,而不是把這些尸位素餐的官員放到高位上!」胡概憤憤不平的說道。

「換上一批人更差勁,有一說一的評價,如今的內閣諸臣算得上大明最有才智的人杰,他們都沒有辦法,更別說別人。

不把侵奪國家稅收的手斬斷,誰上來也別想收到稅,大家都是憑著科舉上來,一步步登上高位,通過科舉讓家人有了特權,過上了好日子。

誰願意把這好不容易十年寒窗苦讀掙來的特權拱手讓掉,若是皇帝把他們罷官去職,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們回到家鄉必然會成為當地士紳的熱烈歡迎,因為他們會把自己打扮成對抗皇帝新政的英雄。在這一點上,我們跟他們沒有任何的區別。」

顧佐嘆了口氣說道︰「憑心而論,陛下推行新政是對的,不改變稅收結構,早晚有一天大明將無稅可用,財富都集中士紳大戶手中,普通黔首百姓無立錐之地。

到了那個時候,大明是否會亡老夫不知道,士紳大戶最先會受到沖擊,吃不上飯的百姓會揭竿而起通過打殺大戶而獲得活下去的糧食。

朝廷想要平叛就得有錢糧,可是朝廷若是能收上稅,天下也不至于糜爛到百姓揭竿而起。我們現在覺得皇帝陛下在剝奪我們的特權,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子孫被剝奪的就不僅僅是特權,可能還有生命。

這不是危言聳听,山東發生的白蓮教造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反賊最先攻打的就是我等這樣的大戶人家。

陛下有句話說的對,百姓造反不是百姓的錯,那是官府朝廷的錯,朝廷與官府但凡能夠對百姓少些盤剝,讓百姓能夠看到明天的希望,百姓也不會鋌而走險,走上造反的極端道路。」

「所以說我們對白蓮教的造反審判不能以造反為依據,而是以這些人有沒有作惡為依據。只要沒有惡意殺人者,都應該進行輕判。

當然白蓮教的那些高級頭目不能按照這樣的標準審判,因為這些頭目他們可不是吃不飽穿不暖,而是為了實現他們的野心。

這些頭目必須重判,根據《大明律》謀逆者死!」

金純的話得到了其他二人的支持,三人就白蓮教人員的審判達成了共識,首先開始甄別俘虜中的作惡人員,通過互相揭發,囚徒困境等手段,很快就將隱藏在俘虜中的一些做過惡的頭目糾了出來。

根據皇帝的指示普通的俘虜都被判處了流放的處罰,其中有家室者被流放到海外幾處大明的領地,沒有家室者則被流放到了修路工地上進行勞改。

經過一個多月的甄別審訊,共計揪出了幾百個頭目,這些頭目無一例外被判處了死刑,可是在審訊大頭目韓子初的時候,卻曝出了一個驚人的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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