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
想要讓一個人改變立場，最有效的方法不是用各種技巧說服對方，而是將彼此的利益聯系到一起。
而且這個利益，不是會得到什麼，而是要失去一些東西。
不論承認與否，沒有人可以毫無芥蒂地接受別人拿走屬于自己的的東西。
哪怕是聖人也是如此。
更不用說成王的所作所為，還威脅到了他們的身家性命。
因此，當被帝辛精心烹調過的折子傳閱完畢，看著百官都變了臉色之後，帝辛就知道。
今天的事情，穩了。
成王的行為已經犯了眾怒，此刻只要不是蠢人，便不可能冒著大不諱替他說話。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處理了。
在確鑿的事實面前，哪怕是之前和成王走得最近的官員，此刻都迫不及待地撇清自己與成王的關系。
而有了這份證據，即便那些只是想要借題發揮，趁機指責帝辛突襲成王府的人也不敢再開口。
而當成王的尸體被抬出來之後，百官的表現便更加明顯。
畢竟，人都死了，就算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想法，也只能算了。
關于成王的處置結果很快就下來了。
雖然百官對成王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但畢竟成王是當今聖上的長子，且已經人死燈滅，因此眾人雖未徇私，但也沒怎麼落井下石。
其中包括老皇帝和帝辛也是如此。
不論怎麼解釋，昨夜的行動中，弒子弒兄弟事實是抹除不了的。
已經做過的事情兩個人自然不會反悔，不過這和事後體現為父為弟的「私情」也並不沖突。
相反，一個毫無感情的劊子手反而會讓百官心生忌憚。
因此，最終也只是剝奪了成王的爵位，將其貶為庶民，不得入皇室陵地而已。
而成王的家眷，也只是同樣被貶為了庶民，然後送出京城後永世不得歸京。
相比起折子上成王林林總總的罪責，這樣的處置幾乎可以說是寬宏大量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成王並未留下子嗣有關。
成王畢竟和二皇子不同，雖然有勾結外族的罪過，但畢竟沒有造反，而他若有子嗣的話，就算被貶為了庶民也依舊有著皇家血脈。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論後果如何，對于朝廷來說畢竟不是一件好事。
而多年無出，也是成王身為長子，卻需要和弟弟們一起爭奪皇位的原因之一。
或者說，比起那些能力和品行，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否則的話，一個講究立長立嫡的封建王朝，在老皇帝病重，近乎群龍無首的狀態下，又怎麼可能陷入多子奪嫡的狀態？
難道百官不知道，這樣只會損耗大離的底蘊，動搖大離本就搖晃的根基嗎？
百官雖然不說，但心中終究有絲絲擔心。
若是成王的身體某種不可言說的隱疾，在登基後也無法誕生龍子該如何處置？
雖可從宗族中過繼，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事可不少。
而由此也可以看出，成王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夠做到一朝獨大，他的能力有多麼強了？
若非帝辛昨夜以「掀桌子」的方式打了成王一個措手不及，拿到那些未來得及轉移的證據，就算成王被剝奪了監國之位，最後誰勝誰負卻依舊是一個不可知的結果。
關于成王的處置結果，就這麼近乎沒有異議的全票通過了。
而接下來，便是後續一些事情的處理了。
畢竟，那個成王暗中成立的地下組織。
明月樓。
而這其實才是百官最為關心的事情。
畢竟，想到府里可能居然隱藏著一個或者多個其他組織的暗探，誰心里都不會有安全感。
甚至于一些激進的官員，已經想著回去之後，將府里的下人全部換過一遍了。
朝會之上，帝辛和老皇帝暗暗地對視一眼。
明月樓雖然越早鏟除越好，但畢竟規模太大了，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如覆滅其他的地下組織一般胡來，需要講求方法。
所以兩個人昨晚商議之後，決定將記載著明月樓成員的名冊藏起來，不示之以眾。
對外的說法，則是在昨夜對成王府的圍攻中，不小心損毀了。
反正昨夜圍攻成王府的都是帝辛自己的人，不用擔心這個謊言被人戳破。
不過昨夜同樣圍攻了他們戰斗的那四名成王府護衛，就不能那麼簡單處置了。
按照帝辛原本的想法，這畢竟是四名後天巔峰的武修，極為難得，所以暫時收押起來，看以後有沒有收服的可能。
等到大離穩定下來，他開始遠征的時候，軍中可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可是現在卻不能如此了。
不過這方面倒是不用帝辛操心了。
在他想好之前，老皇帝就已經派人去往天牢，將那四名被收押的成王府侍衛賜死了。
人死了，自然就不用擔心泄露秘密了。
對此，帝辛也只有嘆息一聲。
和景王不同，成王並不是暴虐之輩，而且為了拉攏朝中官員表現功夫也做得極好，所以連帶著府上的人也基本沒有作奸犯科之事。
這也是為何帝辛在攻破成王府之後，並沒有再大開殺戒的原因。
他們的敵對只是立場問題，並不存在個人恩怨，也沒有什麼正義邪惡，若是濫殺的話反而是自己的不對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說到底成大事者終究要不拘小節，那四個人也畢竟還屬于他的敵人，他雖不濫殺，也也不會聖母心到為這個指責自己的盟友。
不過，雖然對外說名冊損毀了，但若是一點線索都提供不出來也不合適。
帝辛和老皇帝摘摘撿撿了幾個明月樓在京城的小據點出來，讓京營以此為線索開始調查。
甚至為了做的逼真，那些隱藏在京營中的明月樓暗探兩人都沒有指出來。
而如此做的目的便是防止明月樓狗急跳牆。
幾乎遍布整個大離，朝廷與民間不知道潛入著多少暗探，若是將他們逼得急了，鋌而走險下集體暴動，那麼絕對會造成大離的巨大震蕩。
沒有了成王這個神君，以明月樓這種互不統屬的組織成不了什麼大事，但壞事的能力卻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