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曇繼年十八歲中舉,二十一歲便高中二甲進士,是少有的少年英才。
有段時間,他曾在陪都國子監做過一年的講師,而樓重玉當時正在那里讀書。
至于樓重玉為何遠赴數千里,到這極北邊境軍營做個小班長,說來就話長了,真實緣由不可能跟別人說,更不可能對個半傻之人講。
「你以後若有難事,盡管跟我說,能幫的,我也不會推辭。」
樓重玉又說︰「你便和你姊姊暫住伙房吧,這邊比途役那里穩妥些。」
說完,拍拍曇生的肩膀轉身離去。
曇生抱著被褥進了伙房,將之放在鍋塘柴草上。
下晌飯吃的是稀菜粥,張伙頭這里要供應八九十人的伙食,足煮了滿滿三大鍋。
陸續有兵士提著木桶過來打粥,然後去各隊帳分配。
負責給兵士們打粥的,是伙廚的人,拿著大勺舀粥都數著數。
曇生听到有人笑著央求︰「伙頭再給一勺吧!」
伙頭笑罵一句,便又多舀一勺倒進木桶里。
終于派發完各隊粥飯,張伙頭也給曇生姐弟留了兩碗︰「過來吃飯吧!」
這次粥碗沒有湯面碗大,但也比曇月兒在家的時候食物多。
吃完飯,張伙頭讓兩名婦人刷鍋洗碗,再把鍋塘查看一番,才與幾人一起離去。
夜幕漸漸降臨,曇生把鍋塘後的柴禾朝旁邊挪了挪,挪出一塊地方。
曇月兒便將草墊子鋪在清理好的地面上。
冷風從大敞的門口吹進來,帶著一點腐水的臭氣,直呼到姐弟倆的身上臉上,冰寒徹骨。
曇生把姐姐的鋪位朝里頭移了移,將樓重玉送來的褥子鋪在上面,說︰「你先睡吧。」
這褥子麻布面料,很窄也很薄,里面不知塞了什麼填充物,反正不像是棉花。
曇月兒︰「大弟,你也過來。」
男女大防什麼的都不重要了,這種環境,親姐弟倆人能有一床被子遮寒已經是非常幸運。
曇生這會兒不想早早睡,他還得修煉一會兒才行。
曇月兒不再說話,和衣躺進被褥里。
過了一會兒,有輕悠的鼓聲傳來,是讓眾士兵趕緊回帳休息的意思。
周圍漸漸沉寂,只听見陣陣呼嘯的風聲。
曇生閉目冥想,努力查看體內經脈情況。
這個冥想術是鍛煉神識的,可幫助精神力探查自己身體和界外環境。
他用精神力在體內游走,終于發現自己為啥感應不到靈氣,不能修煉仙法了。
因為他的經脈跟修仙界的修士們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氣海,也沒有集納靈氣的竅,這具身體,完完全全就跟自己一樣,是凡人體質,俗稱廢材。
不能修煉也算是常理,畢竟仙凡有別,曇生也並沒有失望,而是一門心思地鍛煉精神力。
冥想的過程很玄妙,似乎將精神力分剝成數根細絲,抽出一絲,用其纏繞在胸骨上,修復骨頭上的裂紋。
不知過了多久,他胸骨上的兩道裂縫恢復大半。
曇生睜開眼,只覺得精神力似乎又強了幾分。
原本只能抽出三條神識絲,現在又多了一絲。
只可惜強度不夠,無法在腦殼上透個洞,把那根針給弄出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天陰雲低。
曇月兒早早起來,發現已經有三名女子在水塘邊洗漱。
她們面色青黃瘦削,衣衫襤褸,年紀二十至三十多歲的樣子,匆匆洗過手臉後,又端過來一盆盆衣服清洗。
一名年紀大點的婦人瞧見曇月,叫道︰「你杵那做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曇月兒走過去,那婦人指著一盆衣服道︰「午前必須洗干淨!」
盆里的衣服都是軍營那些大小軍官的內衣和外袍,還有臭不可聞的醬黑足衣。
曇生站在塘邊冷冷瞧了一會兒,就听身後有人叫道︰「傻子!軍侯令你去校場!」
緩緩轉過身,只見胡四瞪著他道︰「看什麼看!還不走?」
跟著胡四來到校場,此時這里已經站了好多士兵,看台上那兒還有不少軍官。
曇生默默數了數,中間坐著的是昨天那個軍侯,他身邊站著屯長陳霑。
左右兩旁,估計是這個軍屯的四個曹長,還有屯長的親兵隊長。
至于軍侯的親兵隊長,正帶著一群親兵立在看台後面不遠處。
「放車過來!」陳霑喝道。
幾人推著一輛籠車行至校場,籠車里裝著一只暴怒不已的黑牛。
這時,幾名士兵朝曇生走來,手里拿著一條紅色的綾綢和一條鐐銬。
曇生忽然就明白了,感情這伙人想讓自己斗牛呢。
瑪蛋!你們可真會玩兒啊!
幾個士兵鉗住曇生,不僅給他裹上紅綾,還用鐐銬鎖住他的兩只腳。
曇生沒有掙扎,只是平靜地任他們擺布。
他想帶著阿姐在軍營立足,必須顯現出自己的超凡價值,否則,沒人能真的幫到他們。
那個樓重玉不過是個小小軍曹,連在軍侯面前說話的份都沒有。
像今日這種情形,他也不過站在旁邊默默看熱鬧罷了。
「開籠!」
隨著陳霑的斷喝,裝著瘋牛的籠子被打開,眾人早已遠遠躲開。
曇生獨自站在校場中間,看著那只瘋牛朝自己沖了過來。
瘋牛兩眼通紅,嘴角溢著白沫,牛角上還綁著鋒利的短刀,微低著腦袋,模樣瘋狂。
曇生瞧著這只瘋牛越來越近,十米……五米……兩米……
微一錯身,他一拳朝瘋牛的月復部打去。
那瘋牛騰飛出去,直直慣出去十幾米。
校場一片寂靜。
李承贏忽地站起身,大聲笑道︰「好!果真厲害!」
陳霑臉頰抽搐兩下,眼神更加冷凝。
倒在校場上的那只牛肚月復裂開,鮮血流了一地,正四肢抽搐著,似乎還沒死。
曇生彎腰一把將腳鐐扯斷,徒手擰掉環銬。
幾名伍長小心靠近他,問道︰「曇生,你可還好?」
曇生盡量裝出一副憨樣,笑嘻嘻道︰「我餓了!」
他早上還沒吃東西呢,十分懷念昨天那碗湯餅。
李承贏也走下看台,哈哈笑道︰「給曇生做碗湯餅!」
一名親衛領命去了伙房。
李軍侯走到曇生目前,上下打量著他,伸手模模他的腦袋,微笑道︰「以後跟著我,天天給你做湯餅!」
曇生在心里翻個白眼,暗道︰老子稀罕你那湯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