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富懶得听老娘嘮叨,對曇生道︰「跟俺下去。」
曇生將君意交給晚玉,跟在大哥身後下了石階通道。
柳桂花見大兒不理自己,氣得跳起來要罵人,可兩個兒子已經走下石階,消失在視野里。
她將目光投向低眉順眼的晚玉,冷聲道︰「哪來的小娃子!整日抱著不放!別人都去干活掙饅頭,你到好!見天兒躲在屋里偷懶!」
晚玉想辯解,終沒有說話,抱著君意走到嬰兒床邊。
「怎的?俺說不得你了?甩臉子給誰看哩?俺是你婆婆!你這是啥態度?」柳桂花不依不饒叫道。
這時,狗剩在屋里東模模西看看,一把推開密室的門,見里面堆著好多「大冬瓜」,不由驚奇︰「娘!這里有好多冬瓜哩!」
說著,跑進密室。
晚玉趕緊將君意放進嬰兒床,連忙走過去道︰「弟弟,那里不能去!」
柳桂花也隨著兒子進到密室,眼楮頓時瞪的溜圓。
這麼多的大冬瓜啊,還有幾袋白米,一大堆蔬菜……
「咦?這里還有一籃子鵝蛋哩!」
柳桂花拎起雞蛋籃子便出了密室。
晚玉好說歹說才把狗剩哄出密室,趕緊拿一把鎖將密室門鎖上。
夫君和弟弟都交代過自己,讓她在家里照顧好君意,再順便看著密室,不許有人進去。但婆婆她……
柳桂花瞪著兒媳怒道︰「你這是啥意思?把俺當賊防哩?」
晚玉垂著眼皮不吱聲,走到嬰兒床前抱起君意,然後走到露台上。
從露台可以看見下面不遠處新闢的操練場,幾百人都聚在那兒,正排著隊抽簽。
抽到一支簽後,便分別站到所屬的隊列里。
柳桂花見兒媳婦死活不啃聲,自己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氣結。
她拉著狗剩拎起雞蛋籃子,悻悻出了門,走下石階。
王大貴一家四口住在山下一處窯洞里。
窯洞里頭又有兩間臥室,一間老倆口住,一間是小兒子和三丫住。
此時,他正和一群老人孩子女子站在操練場旁,觀看隊員們抽簽分隊。
「他爹!你過來!」柳桂花拉了自家男人一把。
王大貴扭頭問︰「啥事?」
「家去俺跟你說!」柳桂花氣哼哼道。
王大貴只得跟婆娘回了窯洞。
一進門,柳桂花就指著石桌上的一籃子雞蛋道︰「瞧你兒子干的好事!」
王大貴不明所以,模模那些大雞蛋問︰「這蛋是……」
瞧婆娘這話音,好像這些蛋是兒子下的。
「你那兒子太不孝了!明明有好東西,偏偏藏起來不給俺們老倆口吃!俺今日要不是去他屋子,還不知道他藏了那些好東西呢!」
柳桂花氣道︰「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是沒瞧見啊,那妖精穿一身好料子旗袍,見天兒不下樓,真當自己是哪家千金小姐哩。」
王大貴坐在桌旁,從腰間抽出一支銅嘴煙袋,裝滿一鍋煙絲,拿火柴點著吧嗒吧嗒吸了幾口,道︰「你怎麼說著說著又扯到別人身上去了?」
「俺是養了兩個白眼狼啊!好衣好裳的給別人!他給他老娘扯過一尺布沒?」
王大貴︰「上回曇生不是給你買了好幾身衣裳了嘛。」
「哼!上回是哪回?都多長時間了?」
柳桂花朝凳子上一坐,越說越冒火︰「……屋里有那麼多大米,卻給咱們見天兒吃冬瓜……」
「哪里是冬瓜?俺吃著挺好的,比麥面都香……」王大貴道。
「你……」柳桂花氣得捶老漢一下︰「你個老貨!俺說東你就扯西!」
三丫從屋里出來,瞥了爹娘一眼,快步走出窯洞。
柳桂花一眼瞅見閨女手里又拿了兩本書冊,不由氣道︰「你個死妮子!不去干活又準備干啥!」
三丫裝作沒听見,一溜煙跑了。
她跟晚玉姐說好今日去教她認字。
操場上。
曇生負手站在自己的第三大隊的隊伍前,漠然看著這些歪七扭八的隊員。
有的蹲著,有的站著齜牙笑,有的在模頭撓 。
再加上大多都是破衣爛衫,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大家分站三個隊伍!每個隊伍二十七人!」曇生高聲道。
這些人磨磨蹭蹭站了三隊,但有的隊列人數少,有的人多。
曇生少不得親自去將他們擼齊整。
「現在!每個隊列選一名小隊長,首要條件必須會認字!你們投票選舉,由票數最多的人擔當!」曇生道。
「三隊長!咋投啊?俺不識字!」
那名隊員話音未落,眾人哄笑。
曇生木著臉看著他們,也不知這話有啥好笑。
「你們直接報名字,我來登記!」
于是,底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俺選牛大力!」一人叫道。
曇生走到土台旁,拿起一支筆寫下牛大力1,然後對那人說︰「投過票的隊員,可以站到後面去了。」
接下來,大家陸續報出好幾個名字,曇生在這些名字里劃出三個票數最高的,叫他們上來。
分別是牛大力,趙全,錢壽。
「我現在宣布,牛大力為甲隊隊長,趙全乙隊,錢壽丙隊。」
曇生站在隊伍前,看著慢吞吞走上來的三人。
牛大力人如其名,長得牛高馬大,黑臉膛,光腦袋,說起話來嗡嗡作響,年紀二十二三歲的樣子。
趙全三十五六,短發,瞧著老實憨厚。
錢壽此人二十四五歲,面色白皙,眉眼含笑,梳著二八開的發式,一瞧就是個頗為世故油滑的人。
「大家可以解散了!三位小隊長跟我到隊部來開會!」
三大隊的隊部,在一處山丘下的窯洞里。
這里也是他們負責堅守的陣地。
他打算在這里再圈幾個院子,讓隊員們都住在一起,平時好管理好操練。
當然,這事少不得又要請堤豐幫忙,在山丘下多掏幾個窯洞。
曇生在窯洞里的炕上坐下,三名小隊長也圍著炕桌坐過來。
「這里有隊規抄本,你們三人拿回去,讓隊員們背熟,回頭我要抽查!」
他拿出三份手抄本,遞給三人。
趙全拿著看了看,有些吶吶道︰「俺,俺認不大全……」
他小時候只上過一年私塾,識字有限,一看到這滿篇的白紙黑字,腦袋就大了。
「俺也認不全!回頭讓錢壽教咱們讀幾遍。」牛大力嗡聲道。
錢壽咧了咧嘴,笑道︰「沒問題!咱們兄弟好說!」
曇生掃了三人一眼,接著道︰「從明天開始,各個小隊必須晨起操練!前三天由我教你們听口令站隊型!有吊兒郎當的,直接讓執法隊打二十軍棍!」
三人詫異地瞧向一臉嚴肅的少年,確定他不是在說笑?
「還有,咱們隊分到了八桿長槍,一把盒子炮。你們每個小隊選三名槍法好的,配給他們用。但是,敢拿槍支對付團隊自己人的,直接槍斃!」
這回,三人漸漸收起面上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