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心中好奇，裴寂卻是全然沒有注意到。
這一刻的裴寂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耳朵……不，所有的感官，只捕捉到了一件事。
紙鈔作廢！
並且不是一個兩個小邦，而是一大群小邦。
裴寂深吸一口氣，臉色蒼老的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不，絕對不止，是一瞬間老了三十歲，直接從一個普通的老人變成了即將「身在福中」的老人……
手中的所有紙鈔……全部作廢，老天爺……
裴寂腦海里最後的悲愴叫聲，就只有三個字……
「老天爺……」
「老天爺啊！……老天爺啊……」
……
隨著東南岈的風暴掀起，迅速的……消息也圍繞東南岈這一片，沿著天下列強的觸角傳遞開來。
東南岈本身無強大的本土勢力不假，也是因此才成為了五姓七望新的盤踞之地。不過……整個天下，卻就不是這樣，截然不是。
無論是正在暗中激烈較勁逐鹿的兩個帝國，還是波斯這樣的吃到了「冷戰紅利」的新興強權，都大幅強于東南岈諸國。或者話又說回來，東南岈這地方……
本就沒有多少陸軍傳統，換言之，軍事精英相當匱乏，自然不在列強眼里。當然眼下的時期顯然是個貿易的時代，盡管李二暗中操作將手頭的人才和要素資源都向內收縮打算搞產業升級，不過這屬于謀略，而不是趨勢，是人力而非天意。天依舊是貿易。
既是貿易，自然不排除東南岈日後有突然崛起的可能性，不過眼下……無論有沒有發生紙鈔廢除這檔子事，天下列強都並不在乎。東南岈就只是東南岈，僅此而已。相比于此……
天下列強更在乎的，還是這紙鈔的事情本身，甚至……連李二也並未免俗仔細的觀察著這玩意在東南岈的命運變化。
畢竟……說到底，大唐才是紙鈔這東西真正的發源地，而且……也只有大唐的君臣團隊，才是真正清楚紙鈔意義何在的人。這紙鈔……
說到底是一個能精密控制稅收力度的工具，能精密控制，就意味著大唐的財政安全程度可以大幅提升，並且……更重要的是，目前大唐因為搞了工業，還有海貿。
這茫茫多的收益堆積，並且還在瘋狂的再生產，整個一國的經濟規模都在不斷擴大。這樣的情況之下……要處理這麼大的經濟規模，原本的金銀銅錢體系肯定就不夠用了。
當市場上有一千文錢的財物要交易，然而貨幣卻只有五文錢——這市場上會發生什麼？其實發生什麼都無所謂，但肯定會不妙就對了，這種時候自然需要信用貨幣登場來解決這個困境。
不過……紙鈔畢竟是新事物，即便這東西發源于大唐而且李盛還寫了《貨幣銀行學》這等神書，但是……在李二等人心中，畢竟不是那麼放心，萬一呢？
那萬一呢？凡事就怕個萬一。牽扯如此巨大的東西，沒有人可以真正的泰然處之。
這一觀測下來……李二的心情也是相當沉重。
因為……作為帝國的皇帝陛下，李二的消息是最靈通的，甚至在許多時候比王景等人身在東南岈還要靈通，也早就知道東南岈列國發行的紙鈔所遭遇的命運。
而東南岈列國的紙鈔沒搞幾天就廢除了……李二除了心中暗暗欣喜，畢竟也算是大唐少幾個潛在的對手——盡管是不知死活的拉胯對手，但也猜得到，紙鈔廢除的消息會造成什麼影響……
畢竟自己得知了消息，而這麼大的事，顯然要不了幾天江東一帶的海商也要紛紛得知消息了。這怕是就……
隨著李二這樣猜測……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沒有幾天的功夫過去，漸漸的整個江東都傳遍了消息。
有關東南岈列國發行紙鈔的消息！
這紙鈔……發行紙鈔，還能有人跟風，這個奇怪的事實大大出乎了大唐商民的意料。畢竟這紙鈔是個完完全全的新東西，一般人躲避都還來不及，怎麼會東南岈列國還自己搞起來了？不過……
話又說回來，東南岈也不是大唐哪位海商自己家的資產，東南岈諸國正好不怕風險，也算是給大伙當了一回試驗品。橫豎李二陛下也在推行紙鈔，並且看那架勢儼然像要使之遍行天下的樣子，日後前路晦澀，有不怕死的勇士趟趟渾水也好……
這麼一觀察，大唐的海商們自然有不少就迅速得知了東南岈列國的情況。當中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在推行紙鈔之後迅速變得富裕起來……國富民豐，幾乎就應了神州的文人最愛的那個詞，「天降甘霖」！
這麼神奇的事情出現，原本都對這紙鈔敬而遠之的各路海商們幾乎是立刻就轉性了。臥槽……眾人心中就是這個念頭。只有兩個字的念頭——臥槽。
這富的也太快了！
關鍵是這些東南岈小國什麼都沒做，就僅僅是印刷紙鈔就突然變富了。
這麼神奇的事情在眼前真實上演，這簡直就不是一般的刺激。並且……因為這個原因，各路海商繼續緊鑼密鼓的安排人手獲取情報，之後更是得知了這些紙鈔本身也開始大幅升值，購買力暴漲。
這……
不囤積一波這些美妙的紙鈔，簡直說不過去好吧。
不過。
話是這麼說，但因為杭州和東南岈距離雖近，可畢竟還是遠隔重洋，等各路海商們知道了情況，再想派出自家海船到東南岈囤積紙鈔，那時間已經過了不少了——沒錯如今的大唐的確是向海商們開放蒸汽機乃至更先進的內燃機船只的。
但是，這些船只價格都十分昂貴。並且……
海船這種東西，對于海商來說不管怎麼講，都屬于耐用品，不會輕易消耗……或者毋寧說，一條海船被消耗，一路海商也就跟著葬身魚月復了，于是還是耐用品。也就是說，海商們手中的海船不是後世的手機，其更新換代的頻率是並不高的，而動力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