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感應到死亡的產生。」
「無盡城中的人類正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死亡。」
所有小字一閃而逝。
柳平神情凝住，低聲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信仰在文明中已經深入每一個人的骨髓，它深植于每個人的思想——你們這些冒充神靈的家伙干的不錯，現在是我來收割他們的時候了。」黑夜之神道。
忽然。
幾個人沖進了巷子，躲在黑暗角落，發出哆哆嗦嗦的聲響。
不一會兒。
另一群人拿著槍跑進來，大笑道︰「信仰治愈之神的家伙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現在我們毒藥之神的神諭已經降下，允許我們殺光你們！」
噠噠噠噠——
一陣掃射。
牆角的那群人全都被打死了。
持槍的毒藥之神信徒們發出一陣興奮的呼哨，轉身朝外面的街道跑去。
他們始終沒有看到巷子里的兩位神靈。
寂靜的夜幕下。
各種爆炸聲、尖叫聲、槍聲、哭喊聲驟然而起。
死亡。
死亡。
死亡。
死亡。
憑借著罪罰之神掌控的死亡信仰，柳平完全能感應到無盡城之中，成百上千的人正在陷入死亡。
整個世界仿佛醒了過來，以眾生的口吻發出持續不斷的申吟。
「听。」
黑夜之神側耳傾听，微笑說道︰「一場盛宴開始了。」
柳平靜靜的道︰「眾神的信徒彼此殺戮，確實是大家伙的盛宴，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們都是我的一部分。」黑夜之神簡潔的說道。
柳平學著老者的口吻說道︰「我們死亡系的神祇人數不少，實力也不弱，難道你要一個人殺光我們？這一點都不好笑。」
黑夜之神盯著他，輕聲道︰「如果你不反抗，或許會少受一點痛苦。」
在他頭上，冒出來一行小字︰
「混合體。」
柳平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
混合體？
這是什麼玩意兒？
黑夜之神雙手化作利爪，一步步朝柳平走來。
「我剝奪你的利爪，令它無法做出攻擊。」柳平道。
咒語化作無形的力量，在虛空中陣陣散開。
幾乎是下一秒——
黑夜之神的一雙利爪再次變回了手，失去了攻擊力。
「這就是罪罰之力？」
黑夜之神低聲道。
柳平以老者的口吻道︰「我是最古老的奇詭生命之一，而你被我剝奪了最強的力量，能不能活過今夜都是未知數——快滾吧。」
「奇詭生命？」黑夜之神臉上露出莫名的神情，搖頭道︰「我听說施展罪罰，你會損失一成力量。」
「那又如何？」柳平問。
黑夜之神站著不動。
幾道人影從巷子入口處浮現。
他們緩緩走到了黑夜之神的身邊，顯現出面容。
「不……」
柳平望著幾人，從老者和女鬼的記憶中同時搜尋到了幾人的身份。
他露出費解之色，輕聲道︰「午夜、毒藥、詛咒、謀殺……你們這些神祇，為何會跟黑夜聯合在一起？」
五位奇詭生命同時開口道︰「我說過，我需要你的力量，而你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力。」
不對！
他們雖然是五位奇詭生命，但說話的神情與口吻，卻像是同一個人！
這也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柳平後退一步，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一直以來，自己完全是冒著隨時會死的巨大風險與奇詭生命戰
斗。
事實上，無論是女鬼的「萬物消磨」，還是老者的「罪罰」，都是極其厲害的奇詭之術，幾乎沒有破解的法子。
自己也是憑著急智才窺得了一絲生機。
現在卻要一次性對付五個奇詭生命？
而且它們明顯出了問題——
有什麼東西控制了它們！！！
突然，一道聲音在柳平耳邊響起︰
「我數三，二，一，你就立刻穿過巷子，朝西南方向跑，去鐵軌那里，一列火車正好要經過，你必須跳上列車才有活路。」
柳平立刻從老者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這是另外一位死亡神祇。
他是來當救兵的？
只听那個聲音數道︰
「三，」
「二，」
「一！」
光影閃現。
重重疊疊的世界驟然降臨，把柳平面前五位神靈裹了進去。
「趁現在！」
那個聲音催促道。
柳平當機立斷，迅速翻過低矮的巷子圍牆，朝西南方向飛奔而去。
他也不敢飛行，畢竟不知道敵人究竟有多少，會不會正從某個方向監視著這里。
他在黑暗中飛速疾馳，穿過一個又一個陷入深夜的街道，終于看到了鐵軌。
尖銳的汽笛聲在深遠的夜幕中遙遙響起。
——火車要來了！
柳平忽有所覺，轉身朝背後不遠處望去。
只見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站在牆的後面，不解的看著他道︰
「罪罰之神，你在躲避什麼？」
這是一位在暗夜中行走的腐食之神。
就算在眾神之中，他的地位也是極其低下的。
「少管閑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見過我，否則我——我是說，我們所有的死亡神祇就會一起來要你的命，听懂了嗎？」柳平冷冷的道。
「是！您放心，我什麼也不會說的。」男子見他發怒，連忙點頭哈腰道。
這時火車呼嘯著穿過車站。
柳平竄上列車，一下子就從那位腐食之神的視線中消失了。
腐食之神怔了一會兒。
他漸漸被身後整個街區傳來的慘叫和槍擊聲所吸引，轉過頭去，望著夜空中騰起的一朵又一朵爆炸的火光。
很快。
一道又一道身影從街道的陰影中走出來。
腐食之神張大嘴巴，小聲的數道︰「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位神靈，你們是在收割信徒嗎？」
「不。」
黑暗中，又一道身影出現。
只見這是一名手持黑傘。赤膊著上身的男子。
他扶了扶墨鏡，輕聲道︰「信徒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我們也收割神靈。」
當他開口說話，他背後的五位神靈一齊開口說出同樣的話，無論是神態、語氣還是情緒都一模一樣。
腐食之神嚇的縮了縮身子，一步一步朝後退去。
持傘人看了他一眼，以厭惡的語氣道︰「放輕松，我對于你這樣的神靈沒有任何興趣——對了，你剛才可看到了什麼神靈從這里路過？」
腐食之神正要說話，忽然想起柳平的叮囑。
與其說是叮囑，倒不如說是威脅。
死亡系的神祇實力強大，分工明確，彼此團結，也不是什麼好惹的。
自己干嘛要摻和進這樣的事？
腐食之神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爛牙，以諂媚的語氣道︰「沒有，我一直在指導幾只野狗啃噬腐爛的老鼠，什麼也沒看見。」
持傘人「嘖」了一聲，搖搖頭道︰「這個世界正常運行的時候，確實需要你這樣的食腐者，但現在它要毀滅了——」
說完，他轉身朝黑暗中走去。
在他身後，五名神祇一起朝腐食之神望來。
他們身上散發出沸騰的奇詭之力。
……
列車上。
柳平走進餐車，在干淨整潔的餐桌前坐下來。
在他對面坐著一位戴著老花眼鏡的老人，正低著頭在織毛線。
「幻夢，多謝你編織的夢境，幫我解了圍。」柳平道。
「沉眠已經死了。」那位老人頭也不抬的道。
「是那群神祇干的？」
「不，是一個持傘的怪人。」
「什麼！」
柳平渾身一震。
那個家伙不是被封印進來了麼？
原來它還活著！
「你不必救我，如果你死了，下一個被殺的就會是我——延命正在去請先知——她們來了。」老者道。
走道上，兩名女子走來，在他們身邊坐下。
一名染了五顏六色頭發的少女。
以及，一名穿著一身職業制服的知性女子。
柳平看看她們，一下子就從罪罰之神的記憶中找到了她們。
少女是死亡神祇中的延命之神，喜歡在人間行走，自稱為顏冥。
知性女子則是整個無盡城僅有的一位佔卜之神，人稱先知。
少女開口道︰「罪罰這老頭兒恐怕還什麼都不知道，時間緊迫，不如讓先知直接說整件事比較好。」
「顏冥說的沒錯，開始吧。」戴著老花鏡的幻夢之神道。
先知便開口道︰「無盡城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但當年的奇詭戰爭猶未結束……直到不久之後，注定的毀滅到來，我們才會知道戰爭的走向。」
「不可能！」
幻夢之神摘下老花鏡，一雙眼楮變得充滿了殺機。
「奇詭之王已經死了無數年，」少女顏冥也道，「他的戰甲連同我們一起被封禁于此，現在你竟然說戰爭並未結束？」
「這是最深重的秘密，只有到了這個時候說出來，世界才不會反噬我們——因為它已經自顧不及。」先知道。
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車窗外。
那些被吞噬的神靈開始下令，讓信徒們彼此廝殺。
無盡的殺戮正在進行。
隨著被吞噬神靈的增多，這場殺戮將會席卷整個無盡城。
「我們可以去團結其他神靈，我就不信，集合我們所有存在的奇詭之力，難道會打不贏那個持傘的怪人。」幻夢之神開口道。
「這件事，我從昨天就開始做了，但它只能用來拖延時間。」先知道。
「你是說，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打不過那個家伙？」少女顏冥不甘心的問。
先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緩緩的點了點頭。
眾人一陣沉默。
「現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柳平問道。
「奇詭之王當年發明了卡牌，妄圖讓眾生都能直接利用奇詭之力，他把一張極其秘密的卡牌藏在了無盡城中，你們要去找到它。」先知道。
「那張卡有什麼用？」
「持有那張卡的人，可以調用那個東西的力量，幫助我們打敗來犯之敵。」
「你說的是——」
「沒錯，我說的正是奇詭法則權柄，一切世界的王者之衣，所有眾生的放牧之徽，無窮奇詭之王的遺留物，眾法歸伏戰甲。」
眾人再次默然。
「我們背叛了他，他的戰甲難道還會幫我們？」幻夢之神嘆息道。
先知以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道︰
「各位，你們必須牢牢記住一件事。」
三位死亡神祇一起望向她。
只听她輕聲道︰「王雖死，但這場戰爭一直都沒有結束。」
「他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