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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六章 命運的賜予

道觀。

議事大殿;

那團燒焦的肉泥就放在地上。

鴉雀無聲。

掌門坐在上首,其他長老分列兩旁,目光全部盯著那團肉泥。

從柳平、道觀接引弟子、趕去的眾人口中,整件事情已經被來回說了不下二十遍。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在那種情形下,柳平出手殺人實乃最佳的選擇。

但是——

就這麼毫不猶豫的把自己身邊最好的朋友殺了……這多少讓人對柳平的性格有了些許懷疑。

按照一旁接引弟子的說法,包括柳平自己也承認,當時察覺不對,立刻就動了手,沒有絲毫猶豫。

這也是他能一舉殺對方個措手不及的原因。

但是——

總讓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在眾位長老身後,那些弟子們無聲的以目光交流,時不時望向柳平,目光中透著一股疏離。

掌門終于睜開眼,說道︰「事情已經明了,著梅長老即刻上報武盟,令他們派人來查探此妖邪真實身份。」

「是!」一名長老朝掌門行了一禮,轉身便出了大殿。

掌門環顧四周,只見眾弟子都盯著柳平看,不由暗嘆一口氣。

「都散了吧。」他說道。

人們無聲的離開了大殿,各自散去。

須臾。

大殿變得空曠,只剩下了掌門和柳平二人。

「殺了他,心中可有什麼愧疚?」掌門問。

「沒有。」柳平道。

「下手可有什麼猶豫之處?」

「沒有。」

「回想起來,可覺得有任何做錯的地方?」

「沒有。」

「如果有一天,你師父我被寄生——」

「放心,我會第一時間殺了你。」

掌門站起身,走到那攤燒成黑灰的肉泥前,說道︰「寄生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被寄生者務必痛苦,全身就像在承受千刀萬剮之刑,偏偏還只能眼睜睜看著寄生邪物用自己的身軀去作惡。」

柳平靜靜听著。

掌門繼續道︰「你做的沒錯,但日後恐怕會有不小的非議,如同數不勝數的蠅聲。」

「蒼蠅數不勝數,但我並沒有時間去成為蠅拍。」柳平道。

「那你會成為什麼?」掌門問。

「如果有一天,邪教崩滅,我希望那是出自我手。」柳平道。

「這是你告慰亡者的方式麼?」掌門問。

「是的。」柳平道。

他又嘆了口氣,在大殿中擺開拳架,打了一套拳法,神情間漸有些郁郁。

「這是什麼拳法?」掌門問。

「徐勝師門那一脈的拳法,我答應他要把這門拳法傳下去,揚他師門一脈武學。」

「……確實難,這拳法只有強身健體之功效。」掌門道。

「算了,我慢慢想辦法。」柳平愁眉苦臉的道。

掌門笑了笑,從懷中抽出薄薄一張紙頁,遞給柳平。

「這是?」柳平問。

「喚靈刀法第二式。」掌門道。

「師父您不是不願意教我嗎?」柳平詫異道。

「哼,」掌門冷聲道︰「還想替朋友揚他師門武學?有本事先把自己師門的名聲打出去!」

「多謝師父。」

柳平趕緊行禮,然後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頁紙張。

掌門在一旁開口道︰「此招比第一式難了數籌,你師父我當年也許苦學三年,才勉強可以施展出來。」

「這麼難?」柳平眉頭一挑。

「當然,你需要戒躁戒躁,沉下心,好生琢磨,方可領悟其中精髓。」掌門道。

「是。」柳平繼續讀著刀譜。

一息。

兩息。

三息。

他忽然開口道︰「原來如此,第二式是這樣用的——」

說著就要去模腰間的佩刀。

掌門眼皮子一跳,突然喝道︰「練功也不看地方,回你寢處慢慢琢磨去!」

柳平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對刀法有著太魔怔了,笑著抱拳道︰「是!」

他捧著那頁紙張很快便去了。

他走後,大殿內只剩下了掌門一人。

掌門終于松了口氣,小聲喃喃道︰「為師才不會讓你當面打臉……」

兩刻鐘後。

寢房之中,柳平放下書頁。

喚靈刀法——

第一式,麒麟斬;

第二式,鳳來儀。

都是自己從不曾想過的招法,啟發很大。

可見一個人的思路是有限的,而整個文明是無限的。

這時,忽見桌上的燭火跳了跳。

——火法則來了。

柳平一笑,問道︰「這次又有什麼事?」

只見那燭火竟然輕飄飄的飛起來,落在他的手心中。

一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世界原始法則︰火,已升階至‘初燃’階段。」

「它已具備與本英靈操作界面接駁的力量。」

「本次接駁耗時五個時辰。」

「現已完成。」

「本序列得到了當前世界原始法則的天然認可。」

「當前身處之地為真實世界的上古時代。」

「當前身處奇詭喚醒儀式。」

「歷盡無數歲月,當前形勢是你唯一的覺醒機會。」

「開始發布英靈的命運任務︰」

「唯一真相。」

所有小字一收而去。

柳平突然反應過來,忙問道︰「等等!為什麼是英靈的命運任務?」

一行行燃燒小字再次浮現︰

「此刻。」

「你已獲得鎮獄刀。」

「鎮獄刀與四聖柱之鞘雖然暫時封印,但其中一種威能依然可以發揮作用——」

「‘緘默’之下,奇詭儀式之中,本操作界面可以與你述說唯一真相︰」

「你即是需要覺醒的英靈。」

「本操作界面即是你的唯一序列。」

「你在生死間轉世流浪的時間已經太久,如今迎來了唯一機會。」

所有小字飛快一收。

黑暗中,漸漸有三團光芒隨之亮起,圍繞在柳平手掌中的火焰四周。

一團森寒水霧、一朵金色耀光、一抹青色風影。

又見一行行燃燒小字浮現︰

「四聖元素開始躁動。」

「你的奇詭覺醒儀式已經步入正軌。」

「秘密即將蘇醒。」

「儀式的維系者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可以開始休息。」

這是指水樹?

——看來她一直在暗中維持整個儀式。

「儀式的維系者需要立刻做出選擇,要麼退場,要麼留下來成為秘密的見證者,並隨時準備承受秘密帶來的永滅風險——」

「你需要跟她說清楚這件事。」

柳平猛然抬頭望去。

只見漂浮在半空的水樹也正望過來。

她落在柳平身邊,注視著那三朵光芒,開口道︰「沒想到你們世界的法則如此原始,只有最根本的地、水、火、風,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什麼地方想不通?」柳平問。

「如此原始的人族世界,為何會引起那種最麻煩的奇詭生命前來?它們應該完全不屑于征服這樣的世界啊。」水樹道。

她滿臉疑惑的說下去︰「它們明明那麼強大,卻只是放出最基本的力量來征服這個世界……難道是怕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

水樹猛然望向柳平。

柳平面無表情,直面著她的目光道︰「所以這里一定有秘密,你需要早做決定。」

「我?做什麼決定?」水樹笑道。

「如果你想窺探這種秘密,就要做好時刻會被抹滅的準備,因為秘密總是伴隨著風險,特別是事關那種強大的奇詭存在。」柳平道。

水樹斂去笑容,陷入沉默。

時間漸漸流逝。

她終于開口道︰「柳平,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一名修行者,因為各種原因在永夜中醒來,然後一路探索時代過去的秘密,抵達了此刻。」柳平道。

「不,這只是你這一世,我想知道你曾經在奇詭之中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柳平嘆了口氣,說道︰「後面的事都是我的私事,如果你僅僅是想看著我死,那麼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離開吧。」

水樹道︰「我必須告訴你,在火之法則承認你之前,我都在全力支撐著整個奇詭儀式,無暇幫你做任何事。」

「我完全知道,所以呢?」柳平問。

「也許你不信,但一開始我之所以急著離去,是怕我復活的事引來了死敵的關注,而我說想看著你死,是已經被契約束縛,只能留下來,所以想在最後償還你的人情——」

水樹顯得很焦躁。

柳平卻輕輕點了點頭。

在當時救下她後,她沒有對自己出手,而是立刻就要離去。

只听水樹繼續說了下去︰

「現在整個儀式走向平穩,按說我已經完成了契約,確實可以離去。」

「是的。」柳平道。

「但是我若離開此處神柱,回到奇詭的界限之上,依然將面臨死敵的追殺,我打不過他們。」水樹道。

「這里也很危險。」柳平道。

「對,我已經看到了那些蟲子,它們就算在奇詭之中,也沒有什麼存在敢惹它們。」水樹道。

柳平閉上嘴,只是看著她。

現在是她做出最後抉擇的時刻了。

「我——在奇詭之中,從來沒有人幫過我,原本已經戰斗至死,但你幫了我——」

水樹在房間里來回走了一遍,毅然道︰

「我回去也沒有活路,倒不如賭一把!」

她的身體開始散發出一輪迷蒙的光,這些光聚成圓形,在她身周具現成無數奇詭的符文。

無邊的風與水光之中,她輕聲道︰

「作為儀式的發動者,我是沒有辦法參與到這個世界中來的,但我尚有一法可施,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做你的戰友!」

「你的條件。」柳平問。

「與我並肩戰斗,能救我時,盡量救我一命。」水樹道。

「沒問題。」柳平道。

水樹雙手合在一起,低吟道︰「至高的命運法則,我臣服在你腳下,獻上我所有的奇詭之力,請為我續上一條斷裂的命運之線,讓我棲身于此世界。」

虛空中落下重重光影如畫屏,次第展現在她的面前。

「這是干什麼?」柳平問。

「我要拋棄過去,成為這個世界的人了。」

水樹看著柳平,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樣一來,我的敵人將再也找不到過去的我,但我也將成為無比脆弱的人類。」

「就像我。」柳平道。

「就像你。」

「那麼,希望我們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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