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安局里待了太多時間, 阮黛很晚才回到家，她快速洗了一個澡，躺上床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阮黛看著天花板發呆, 腦中還在想著周曜事。
托他福, 葉承帶給她惡心感都被沖淡了不少。
他們這算是在一起了吧？
雖然還沒正式確定，但也沒差了。
阮黛心髒怦怦, 跳得很快，各種復雜情感交匯在一起, 有些說不出來感覺, 唯一可以確定是, 她很開心, 非常開心, 比想象中……還要開心。
撇開別不談, 周曜從以前開始就是她人間理想，只是失憶後, 她對他感情慢慢變質, 心動感覺漸漸被遺忘。
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可是自從再遇到他，那種被強壓在內心深處感情又回來了。
不管怎麼樣, 周曜是她初到阮家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接納她人。
也是她唯一心動過人。
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事, 但她從來沒有後悔喜歡過他。
因為他值得。
現在他們真在一起了，她竟然有種夢幻般不真實感覺。
阮黛忍不住偷偷彎唇，察覺到自己又在傻笑，她連忙拍了拍臉頰清醒過來。
現在她早就不是以前她了, 而是阮•扭鈷祿•黛, 絕對不要像以前那樣任他牽著鼻子走！
這天晚上她很晚才睡著, 導致第二天出門時精神不太好，她打著哈欠下樓梯，往外看時，表情怔住，
周曜站在路燈下，一身校服黑褲，清瘦俊秀，少年感十足，他手中拎著一個白色小袋子，目光隨意望著花壇，氣質散漫。
她一出來，他似有所覺，轉頭看向她，彎眼笑了，「早啊。」
阮黛驚訝睜大眼，「你怎麼來了？」
「等你一起去學校啊。」周曜走過來，理所當然道。
「你腳已經好了？」阮黛看著他右腳。
「嗯，走路沒問題。」周曜不在意拍了拍右腿，「再不去學校，我好不容易爬上來成績怕是要廢了。」
他把手中袋子遞給她，「吶，早餐。」
「什麼呀？」阮黛接過來看了看，里面是個白色塑料盒，熱乎乎，聞著還挺香，味道有些熟悉。
「煎餃？」她再次睜大眼。
「嗯哼，你昨天不是說想吃麼。」周曜道。
「還是湯包食府里。」
阮黛對這家店印象深刻，早餐出了名貴，但也最好吃，她最喜歡他家煎餃，但因為太遠了，只有休息日會去一趟。
她驚訝看著周曜，「你什麼時候去買？那里離這兒有三公里遠呢。」
「叫司機開車去。」周曜一筆帶過，笑得隨意，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快點吃，「不要在乎細節，趁熱吃吧。」
阮黛心里第一次有甜蜜感覺，低頭打開盒子，拿著牙簽插起一個煎餃，先喂給他，「啊。」
周曜一怔，然後笑著張嘴，餃子被她送入口中，焦香脆軟，咸淡適中，雖然不是他吃過最好，但此刻滿足感卻遠勝任何美味佳肴。
「好不好吃？」阮黛眼含期待。
「嗯。」周曜含笑點頭。
阮黛勾唇，也給自己插了一個，邊吃邊開玩笑道︰「怎麼辦，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想那麼快就答應你了。」
「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周曜拍了拍她腦袋瓜，「走吧，上學要遲到了。」
學校離公寓很近，就只隔了一條馬路。
周曜和阮黛肩並肩一起走進校門，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家看見他們走在一起，都一副見了鬼表情。
「周曜和阮黛竟然一起出現了！」
「他們不是決裂了嗎？」
「我草，絕了，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們和睦相處。」
……
外界聲音影響不了他們，周曜見阮黛還在吃煎餃，雖然表情沒有明顯變化，但從她時不時眯起雙眼看，想必一定是享受。
看她吃得這麼香，他唇邊也不自覺染上笑意，看到她吃完後，嘴唇沾了許多油。
他突然道︰「別動。」
「嗯？」阮黛迷惑抬頭，只見他突然靠近，拿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紙巾，輕柔認真地擦著她嘴巴。
阮黛傻了。
周曜一片安靜。
她听到此起彼伏吸氣聲。
「好了。」周曜擦完後，把紙團扔進旁邊垃圾桶。
「……這麼多人看著。」阮黛反應慢半拍，臉一下就紅了，咬牙道，「你收斂一點好不好？」
「為什麼？」周曜反問，「他們怎麼想和我有什麼關系？」
「萬一被老師發現呢？」阮黛板著通紅臉，「我告訴你，想和我在一起，高考成績一定得比我高。」
「這是條件？」周曜問。
「嗯。」
周曜唇一勾，「遵命，到時輸了可別哭鼻子。」
周曜送阮黛到教室門口才走。
看到這對久違c同框，全班都轟動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望向阮黛。
阮黛面不改色回到座位上，開玩笑，什麼大風大浪她沒經歷過，還會怕這點陣仗。
不就是被打臉了嗎？
不就是吃了回頭草嗎？
周曜都不嫌丟人，她有什麼好怕。
夏瑩西倒不意外，等她坐下後，笑問︰「你們在一起了？」
阮黛勾了勾唇角，「差不多吧。」
夏瑩西真心替她感到高興，「祝你們幸福。」
阮黛和周曜又把學校論壇攪得天翻地覆，大家都在猜他們兩個怎麼和好，有沒有在一起，之前都那麼絕情，現在竟然像沒事人似同進同出，還當眾撒狗糧，簡直比狗血劇還精彩。
好在學校里最重要還是學習，阮黛和周曜不在一個班，在學校也沒什麼出格舉動，帖子火了幾天，在鬧到老師那里去之前，就慢慢沉寂了下去。
臨近高考，大家都忙著復習刷題，奮戰在第一線，已經很少有人像高一高二那麼閑去打听別人感情生活。
阮黛生活和以前一樣，獨來獨往，在教室一坐就是一整天，唯一不同是，現在放學後，周曜每天都會來教室門口接她，然後一起回家。
回她家。
他們都決定報考b大，這是一所綜合性重點大學，專業很多，有阮黛喜歡藝術系，也有周曜30340想考金融系。
「你不回家沒事嗎？」
公寓里，阮黛看著坐在對面，懶洋洋轉著筆玩少年，「你爸知道你在我這兒嗎？」
她和阮家決裂後，周父應該不會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
「知不知道無所謂。」周曜像是知道她擔心什麼，笑著拿筆敲了敲她腦袋，「他不會反對我們。」
這一年來周曜成績進步有目共睹，周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知道是阮黛改變了周曜，所以沒說什麼。
放在以前，無論周曜成績怎麼樣，周父都懶得管，可在他和他現任老婆連生三胎都是女兒後，他都快被愁死了，不得不把希望全都壓在周曜身上，現在他是周家唯一獨苗，必須要有出息才行。
至于阮黛，除去身份，他對她本來就挺滿意，一定會是優秀賢內助。
屋外在下雨，從放學一直下到現在，有越來越大趨勢。
周曜無聊地看著，心生一計，忽然嘆氣，「這麼大雨，我該怎麼回去啊。」
阮黛頭也不抬，「你不是有專車接送嗎？」
「陳叔女兒病了，請了兩天假。」周曜眼都不眨。
阮黛似笑非笑抬頭，「我今早還看到他送你到我家樓下。」
周曜表情沒變，「他剛剛向我請，從今天開始。」
「那你可以打車回去。」阮黛拿過手機，「要不要我幫你打滴滴？」
「滴滴……最近不安全吧？」周曜斟酌，「上過那麼多次新聞，你放心我一個人深更半夜打滴滴回家？」
阮黛︰「……」
你一個一米八男人，有什麼怕。
「行。」阮黛點頭，勉強接受這個理由，「那你今天早點回家？不用等到晚上。」
「……別，我錯了還不行嘛，那我先叫好車。」
周曜掏口袋拿手機，手忽然停住了。
阮黛挑眉，「又怎麼了？」
周曜手又掏了掏，表情古怪起來，慢吞吞道︰「我好像忘帶鑰匙了。」
「……」
「這回是真。」
周曜又嘆氣，故意咳了咳，「這麼冷天，我在外流浪，右腳傷還沒好，萬一浸了寒氣傷勢復發……」
「行了行了。」阮黛無奈，「今晚你就住下來，但不準對我動手動腳，听到沒？」
「是。」周曜見目達成，彎了彎眼。
阮黛雖然看出他在演戲，但他腳確實是個問題，這麼晚了，還下著雨，放他一個人回去她也不放心，便同意讓他住一晚，反正在老家也住過，她差不多習慣了。
唯一問題是她公寓里只有一張床，但很大，櫥櫃里有兩床被子，可以分開蓋。
晚上，她洗完澡穿著小熊睡衣出來，拿了一套嶄新睡衣給他，「這是普通款式，男女都能穿。」
「嗯。」
周曜拿著衣服去衛生間，為了讓她放心，他一直表現得听話，克制有禮，絕對不往不該看地方看。
周曜洗完澡出來，看到阮黛在鋪被子，兩床厚被子一粉一藍佔據著大床，界限分明。
原來還有一床被子。
周曜不只是遺憾還是慶幸，緩緩舒了一口氣，慢慢走過去，右腳還有些跛，不細看看不出來。
都說傷筋斷骨100天，沒那麼快完全恢復。
「你腳怎麼樣了？」阮黛發現了，皺了皺眉，強迫他坐下，讓他把腳抬起來，「你剛剛是不是還說難受？」
「騙你。」周曜哪會讓喜歡女孩研究自己腳，「別看了。」
「你月兌襪子我看看。」
「不。」
「听話。」阮黛每次看他遮遮掩掩，直覺他隱瞞了什麼。
周曜見她不斷靠近，身上混著沐浴露香氣，實在忍受不了了，拽著她手一把將她扯進懷里，他像個無尾熊似緊緊抱住她，臉埋在她頸窩，嗅著她味道，喑啞道︰「這是你自己投懷送抱啊。」
「放、放開……」阮黛縮了縮脖子，有些羞惱地推他，這麼快就不當人了嗎？
「你怎麼答應我來著？」
「讓我抱抱嘛。」周曜聲音翁翁，听著有些委屈，像撒嬌。
「別這樣。」阮黛臉紅得不行，尾音顫抖。
他氣息灼熱，吹在她脖子，酥酥癢癢。
「我總感覺我在做夢，夢醒後，你又不見了。」周曜越發抱緊她，低聲喃喃，語氣很沉，「我一直在找你，可怎麼都找不到。」
阮黛一頓，身體軟下去，放棄掙扎，趴在他懷里，嘆氣，「隨便你抱多久。」
「那，」周曜舌忝了舌忝唇，得寸進尺道，「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哥？」
「……才不要。」阮黛羞得轉開臉，事到如今，她怎麼可能喊得出來，以前喊也只是為了小白花人設。
現在這個時候喊，總覺得怪怪。
「你什麼時候放開我？不睡覺嗎？」
抱了十幾分鐘後，阮黛有些無奈道。
「馬上。」周曜還是不肯撒手。
「可是我很困擾。」阮黛面無表情。
「什麼？」
「你那里頂著我了。」
「……」
周曜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自食其果，他默默放開她，又去沖了個澡，回來後，非常安分守己，和阮黛一人一床被子，整個人都縮進被子里，不敢越雷池半步。
阮黛平靜道︰「我關燈了。」
「嗯。」旁邊被子悶悶應了聲。
阮黛關了燈，其實她害臊得不行，但她特能裝，閉眼準備睡時，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旁邊被子又不安分了，偷偷滾過來，強烈地侵佔氣息靠近，噴在她臉上，從鼻子往下移，緩緩靠近她嘴唇。
阮黛緊張起來，以為他要吻她，心髒狂跳不止，可等了許久，那團氣息在她嘴唇上方停留許久，竟然轉移了位置，在她臉上輕輕落下一吻。
珍之重之，小心謹慎，虔誠而卑微吻。
阮黛睫毛輕顫了一下，沒有睜開，感覺到那人又卷著被子離開了。
她睜開眼，看著漆黑天花板，心里一聲嘆息。
她一直都能感覺到，周曜這次和她在一起，雖然成熟穩重了，但也卑微過頭了，不會隨便踫她，未經允許也不會親她。
……可能是被她以前虐出心理陰影了。
阮黛听到旁邊人呼吸慢慢平緩後，也湊了過去，借著微弱月光，看著少年安靜俊美睡顏，也偷偷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晚安吶。
周曜哥哥。
高三下學期，離高考還有一個月時，葉承案子開庭了，阮黛借用周曜關系，請了最好律師，最後贏了官司，葉承知法犯法一錯再錯，被判了十有期徒刑，緩刑兩年。
解決完他事後，阮黛徹底放下心來，迎來了萬眾矚目高考，那天，她和周曜一起坐車去考場，他們這次沒有數學競賽那麼幸運，考場離很遠，一個在西，一個在東。
他們在考場分布圖前分別。
「說好了，只要我比你考得好，你就答應做我女朋友。」周曜看著女孩，眼眸漆黑，勢在必得。
為了這一天，他每天廢寢忘食，學起來不要命，奇跡真出現了，二模成績他超過了她。
「嗯。」阮黛點了點嘴唇，暗示地眨了眨眼，「而且還會有獎勵哦。」
周曜笑了，「那我更加期待了。」
他們互相鼓勵了一句後，就轉身奔赴各自戰場。
進考場後，阮黛沒什麼緊張，她考了太多試了，真到了決一勝負時候，反倒用平常心對待，寫得時候很順利，極少有不會題目。
和其他地方不同，他們是由學校代查高考成績，出成績那天，阮黛早早去了班上，班主任興高采烈地公布了她成績，653，超出b大分數線一大截，全班一片驚嘆聲，給她鼓掌，阮黛卻沒什麼感覺。
「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她和班主任說了一聲，就出了教室，打電話給周曜，卻怎麼也打不通。
她心里有種不好預感，去周曜班上找他，看到里面都什麼人，只有值日生在打掃衛生。
他竟然沒等她。
阮黛心下一沉，抓住其中一個值日生問︰「你知道周曜去哪了嗎？」
「不知道。」值日生搖頭，「他拿到成績後臉色很難看，直接走了。」
阮黛抿嘴，「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嗎？」
值日生遲疑搖頭，「不過班主任把上500分同學名單都報了一遍，沒有他。」
「我知道了，謝謝。」阮黛沒什麼表情，點頭後就走了。
她在學校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後又去他家，打電話問丁嘉豪他們，沒一個人知道他在哪。
天色越來越黑，阮黛精疲力盡地回家，卻在樓下看到了熟悉身影，
周曜站在樓道口旁邊，腦袋耷拉著，靠著牆，整個人不復往日神采，有些頹，听到腳步聲，他抬頭，看到是她，眼中亮起光在想到什麼後迅速湮滅。
「抱歉，我考得不好。」他自嘲，語氣略帶苦澀。
他連直視她都不敢，頭側到旁邊。
阮黛看著他樣子，心疼又氣憤，努力冷靜問︰「你去哪了？」
周曜怔了下，「就這。」
他頓了頓，補充，「一直在這。」
阮黛︰「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放在家里忘帶了。」周曜如實道。
阮黛︰「……」
「那……」周曜嗓音沙啞，「我沒上b大，你……還要我嗎？」
阮黛沒有說話，冷著臉走到他面前。
周曜對她這個表情再熟悉不過，以前她拒絕他時就是用這個表情。
他心下冰涼，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女孩突然踮起腳，吻上了他唇，還用力咬了一口。
周曜吃痛，錯愕地看著她。
「這還用說嗎？」阮黛眉眼彎彎，笑道，「我早就是你了，周曜哥哥。」
他們談戀愛，和考試成績有什麼關系，盡力就好了。
周曜有些不敢置信，剛要確認，阮黛手機響了，是班主任電話。
她示意周曜別出聲，接起來，「喂，老師？」
「阮黛啊，你知道周曜去哪了嗎？電話總打不通。」
「……他在家吧，怎麼了？」
「他班主任告訴我，他那個高考分數輸錯了，不是316，是613！他考得可好了……」
班主任後面話她沒有听進去，呆呆看著周曜，他也定定看著她，眼底暗流涌動。
阮黛掛電話一瞬間，周曜伸手用力攬過她縴細腰，低頭，深深地吻住她，激烈而纏綿，舌舌忝過去。
「等一下……」
灼熱氣息鋪天蓋地壓過來，燙得阮黛皮膚發顫。
她喘著氣，被親得說不出話。
親了足足十五分鐘後，周曜才放過她。
「你突然發什麼瘋？」阮黛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吻，紅暈從臉上蔓延到耳根，羞惱瞪著他。
「只是想慶祝一下。」周曜緊緊抱著她，臉埋在她肩上，平復呼吸，閉眼微笑。
「你不是說，會給我獎勵嗎？」
「那要你比我考得高才有。」阮黛掐了下他腰間肉，「你明明比我低！」
「明明是你主動親我。」周曜抬起頭，鼻尖親昵地去蹭她臉，喃喃，「軟軟，剛剛稱呼，再叫一遍，好不好？」
阮黛一愣，好久沒听到他這麼叫她了，怪懷念。
仿佛回到了最初起點，她溫軟了眉眼，不再要面子，兩只手環住他脖子，認真看著他眼楮，淺淺笑道︰「周曜哥哥，我喜歡你，最喜歡了！」
這是她以前說了無數遍，常常掛在嘴邊一句話，時隔多年，終于再次說給了他听。
周曜喉嚨梗澀，恍惚間竟有種流淚沖動，許久，他輕輕回了一句︰「我也是。」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多有幸，才能遇見你，才能重新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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