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男子說話的同時，駕駛員從駕駛位上跳下，抽出一包煙遞給領頭男子一根，笑道。
「蛇頭，這次可是有不少人蛇，我一定好好吃你一頓。」
「哈哈哈，那是當然，賺了錢不花出去，那還賺錢干嘛？」
被稱為「蛇頭」的男子接過香煙，得意地笑道。
「人蛇」，是偷渡者的意思。
而「蛇頭」，則是組織偷渡者的意思，這名領頭男子，就是組織這次偷渡事件的人。
「可以了，把那些「人蛇」都放出來吧。」
領頭男子揮了揮手，那些圍在集裝箱旁邊的人動作起來，「 當」一聲，集裝箱的大門緩緩打開。
開門的年輕男子一邊開門，一邊還在跟同伴們說笑著，這種事他們做多了，根本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臭死了。」
集裝箱大門剛一打開，年輕男子回頭一望，面色變得扭曲起來。
每次打開集裝箱都是這樣，里面的人在經過數天甚至更長的時間都一直待在集裝箱里，各種排泄物引起的惡臭味自然是難以忍受。
「喂，出來了！」
男子朝著集裝箱里面大喊一聲，但等待了片刻，里面卻沒有絲毫動靜。
「砰砰砰……」
男子舉起手臂在集裝箱上用力拍打，企圖讓里面的人產生反應，但集裝箱內依然鴉雀無聲。
「怎麼回事？」
領頭的男子正在跟駕駛員聊天，此時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邁步過來，皺眉道。
「沒事頭兒，我看看。」
那位拍打著集裝箱的男子立刻停下動作，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邁入集裝箱內，借助著手機手電筒的微弱光芒，漆黑的集裝箱內部暴露在他眼前。
其它人則有說有笑的在外面等待著。
「啊~！！！」
忽然，一道極其驚恐的慘叫聲從里面傳出。
集裝箱內，男子望著那滿地尸體、鮮血遍地的恐怖一幕，驚駭地大叫一聲，腳步不斷往後退，最終退出集裝箱時，「砰」地一下摔倒在地。
「啊啊啊……」
男子摔倒在地的同時，依然不斷蹬著雙腿向後急退，涕泗橫流。
「怎麼了！？」
其他同伴齊齊圍了過來，望著坐在地上不斷掙扎、驚駭慘叫的同伴，咽了咽喉嚨。
他的表情極其驚恐，雙瞳顫動，好似看到了什麼惡鬼一般，令人膽寒。
「喂，臭小子。」
那名領頭男子卻是直接推開眾人，伸手捏住那人的衣領將其提起，表情凶狠道。
「膽子這麼小，不如回家種田吧！」
話畢，直接右臂一甩，將其摔在地面，自己走向集裝箱。
蛇頭做這種事做了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里面肯定死了人，根據那人的表現來看，死得還不少。
但這有什麼關系，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畢竟這麼長的海路，二三十個人擠在一個集裝箱里，不死點人那才叫怪事。
有的人本身就有病，還有的人則體質虛弱，比如孩子、女人、老人什麼的，就算是忽然暴斃，他也一點都不稀奇。
反正都已經交了錢了，死了就死了，要怪就怪他們自己運氣不好。
那個臭小子，只不過死了幾個人而已，隨便找個地方處理掉就行了，這麼大驚小怪。
「喂，里面的人，出來了！」
「難不成你們喜歡待在死人堆里？」
蛇頭帶著不以為然的表情來到集裝箱門前，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往里面一照……
蛇頭臉上的不以為然瞬間化作驚駭，張大著嘴巴，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其他同伴見他們的頭都變成這樣，忍不住好奇地圍過來，紛紛往集裝箱內一看。
「嘔……」
立刻就有一人忍受不住，猛地回頭，雙腿發軟地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他這一吐，立馬引起了連鎖反應，其他幾人也紛紛回頭狂吐起來，惡心欲吐的感覺反復沖擊著大腦和胃部，一副要把內髒都吐出來的模樣。
「怎……怎麼可能……」
蛇頭面色驚駭，身體顫抖著緩緩後退。
他做這一行也做了好幾年了，再惡劣的情況他都遇見過，但像今天這種惡心的畫面卻是第一次見到。
與之相比，以前的那些惡劣事件，跟這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全死了？」
其他人也是面色慘敗，他們也見過死人，但沒見過死得這麼慘的。
二三十個人的尸體扭曲、纏繞在一起，整個集裝箱都縈繞著陣陣惡臭，集裝箱內部的地面，各種嘔吐物、排泄物、髒臭帶血的大便和胃酸膽水混合在一起，裹覆在一具具死不瞑目、表情猙獰的尸體表面，那種恐怖惡心的畫面，極具沖擊力。
那些死尸猙獰的表情，外突的雙眼，直直盯著他，仿佛在向他訴說著自己死前的恐怖遭遇。
也難怪剛才那個年輕男子會被嚇成那樣，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場景，誰看了都會害怕。
「啪……啪……啪……」
忽地，工廠內響起一陣巴掌聲，其他人紛紛抬頭，只見他們的頭正在瘋狂扇自己的臉。
「頭兒？」
一名同伴試探性地呼喚了一句。
「啪！」
蛇頭最後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臉頰抽搐著深呼吸了一口，但似乎又吸進了惡臭，惡心地咳嗽了幾下。
「去把手電筒拿來。」
蛇頭喘著粗氣，側身望向身後那些手下們，吩咐道。
「掃帚、水桶、手套、手電筒，統統都給我拿過來。」
手下們一愣，緩緩起身，問道。
「頭，你要干什麼？」
「蠢貨！」
蛇頭怒罵一聲，臉色陰沉。
「還能怎麼樣，自然是把里面清理干淨！」
「難不成就丟在這里不管？」
手下們面面相覷，咽了咽喉嚨，看向集裝箱，神色惡心。
「算……算了吧，頭兒。」
「這里面，實在是太臭了，我扛不住。」
「勞資打頭，別踏馬的婆婆媽媽的，快去辦！」
蛇頭怒吼一聲，嚇得眾人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沖進工廠內部，拿著各種清理工具跑來。
「踏馬的，這麼多尸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蛇頭戴著手套和口罩，手里拿著手電筒照著集裝箱內部，手電筒的光比手機的光線明亮很多，讓集裝箱內部昏暗的環境變得更加「鮮艷」起來。
「嘔……」
跟在他身後的一名手下忍不住干嘔一聲，但他已經吐不出東西了，剛才已經把能吐的都吐干淨了。
「頭兒，這一次性，要怎麼清理啊？」
令一名手下也是低聲詢問道，臉色慘白，腿有些發抖。
蛇頭手電筒光芒在遍地死尸中掃蕩著，這里的情況簡直糟糕透了，他的皮鞋踩在各種骯髒混合物上，慢慢深入。
「瑪德，這雙鞋肯定不能要了。」
蛇頭低聲怒罵一句，手電筒光芒照射在其中一名容貌姣好的少女身上，少女蒼白的臉上，幾乎被各種污濁之物覆蓋，躺在地面毫無動靜，明顯已經死透了。
蛇頭停下了腳步，他不敢再向里面深入了。
「你們，把尸體全都拖出去，挖個坑，先燒再埋。」
蛇頭轉身對手下們吩咐道，自己則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嗯？」
就在他與兩名手下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手電筒照射到集裝箱出口的牆角，一男一女相擁著，似乎是在保護著什麼。
蛇頭靠了過去，抬起右腿，搭在男尸上用力蹬了一蹬，將兩具尸體間的距離擴大了一點。
這才看見，原來兩具尸體中間還抱著一個孩子，蛇頭目測這個孩子的年齡還不超過五歲，躲在父母的懷里，緊閉雙目，極其可憐。
正在蛇頭心頭感慨的時候。
「唰！」
那具女尸的雙眼陡然一睜，直直盯著蛇頭的眼楮。
「啪！」
女尸蒼白的手臂猛然伸出，緊緊抓住蛇頭的右腿。
「啊！！！」
蛇頭被嚇了一大跳，一蹦「三丈高」，「砰」地一聲撞到集裝箱頂部，跌倒在地，雙手按在各種糞便血液的混合物上，在打滑的地面上不斷掙扎著。
「草！草！草！草！……」
蛇頭嘴唇顫抖，嘴里不斷爆出髒話，右腿狠狠踢蹬著那具女尸。
「頭兒，出什麼事了？」
他的手下們立刻轉身圍上來，這才讓他心中鎮定了一些，借著手電筒的光芒，他看到那具女尸的手已經放開了他的腿。
「救……救救……孩子……」
女尸嘴唇蠕動，那蒼白的臉看得眾人心中發寒，這個女人居然還活著。
「還不快扶勞資起來！」
蛇頭怒罵一聲，兩人連忙夾住蛇頭的雙臂，把他扶起。
「把她從這里面拖出去，用水給她洗洗，再給她點吃的喝的。」
蛇頭掙開兩人，吩咐了一句，氣急敗壞地往外面走去。
「勞資去洗澡，你們好好把里面清理干淨。」
「是……」
眾人擺出一副苦瓜臉，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也太倒霉了。
十分鐘後，蛇頭從工廠的洗澡房里出來，見手下們還在拖拖拉拉地，尸體才搬出來六七具，不由大喝道。
「你們這些蠢貨！」
「動作快點！不想早點下班了！？」
說完，蛇頭又四處掃視了一下，道。
「西科和那差呢？」
「呃，他們兩個也去洗澡了。」
「他們兩個扶你的時候身上沾了太多糞便，再不去洗，他們自己都要被自己臭死了。」
幾個正在搬運尸體的人哈哈大笑一聲，蛇頭不再搭理，而是問道。
「那個女人呢？」
「在那邊，頭兒。」
其中一人朝著另一邊指了指，蛇頭邁步向那邊的牆角走去，他自然是對那位給他深刻印象的女人極為在意。
「怎麼不給她洗干淨？」
蛇頭望著對方身上依然存在著的污濁物，質問道。
「呃……」
「頭兒，她身上實在太髒太臭了，我們就隨便用水給她沖了沖，而且她又是……」
一命手下臉色為難，解釋道。
「去拿水來，勞資幫她洗。」蛇頭吩咐道。
「好的，頭兒。」
幾名手下立刻去接水，提著滿滿的幾桶水過來，蛇頭抓起其中一桶水，「嘩啦」一下全都淋在女人身上。
蛇頭戴著手套在女人身上清理了一下，再度提起水桶「嘩啦啦」倒下。
片刻後，女人身上干淨不少，冷水的刺激也讓昏迷的女人清醒過來。
「嗯……」
她艱難地睜開雙眼，痛苦地申吟了一聲，身體靠在牆壁上，無法動彈。
「喂，听得到我說話嗎？」
蛇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聲喊道。
「听得到說話就點點頭。」
蛇頭見她沒反應便換了一種方式溝通，果然，女人點了點頭。
蛇頭明白了，她能听到，但是沒辦法動彈。
蛇頭望著女人的臉，面孔清秀，看起來年齡不大，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身材修長，比例剛好，不由起了異樣的心思。
「該死，就這麼一個活人，可別這麼容易就死了。」
蛇頭伸手在她額頭上模了模，滾燙無比，又模了模她的臉，依然滾燙無比。
「怪了，這也不像是發燒啊……」
蛇頭不禁嘀咕道，起身朝手下們吩咐道。
「還不快來幫忙，你們這群蠢貨。」
幾名手下連忙稱「是」，上前扶起女人。
「頭兒，要不要送去醫院。」
「蠢貨，送醫院不就暴露了？」
「這樣，你們誰去市區里買點藥回來。」
「買什麼藥啊?」
「就買一些發熱退燒之類的藥，多買一點，說不定我們也能用到。」
一名頭戴鴨舌帽的男子點點頭，轉身往工廠外面走去，其他人把女人放在一張太陽椅上，繼續清理著集裝箱。
「噠噠噠……」
三分鐘後，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頭兒，頭兒，不好了！」
「警察來了！」
「警察從市區里開車過來了！」
只見先前去買藥的那名鴨舌帽男子急急忙忙地跑回工廠，邊跑邊大喊。
「什麼！？」
蛇頭包括幾名男子盡皆臉色大變，放下手中的一切，收拾起東西準備跑路。
「快快，還有，把這個女的帶上。」
「頭兒，這種時候就別帶那個要死不活的女人了吧？」
「閉嘴，勞資叫你帶你就帶！」
兩名手下聞言，無奈地伏起女人，將其背在背上。
「頭兒，那差和西科還在里面洗澡，怎麼辦？」
「別管他們了，快走！」
蛇頭招呼一聲，立刻帶著眾人從廢棄工廠的另一邊跑去，那邊有條逃生通道，是專門用來預防火災的，現在正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