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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青出于藍勝于藍(二)

「沒錯,你的反應。」卓展雙目如炬,聲音冰冷的可怕。

「雖然平時你跟姜玥的關系很要好,但一般人見到那副淒慘的場面,第一反應都會是害怕,就像我們和姚依依那樣。而你,卻直接沖過去抱起她哭,這說明,你之前就見過了她的死狀。

而且,雖然你哭得那麼傷心,卻沒有顧忌擺放在姜玥胸口上的眼楮和舌頭,胡亂地將她抱起來。明眼人過去後第一眼就會注意到那里,因為實在太駭人了,而你,卻習慣性忽視。

姬軻,既然你連姜玥的身體都不尊重,還能裝得那麼傷心,呵呵,真是難為你了。」卓展冷徹說道。

姬軻卻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趕忙辯駁道︰「卓哥哥,這你可就誤會我了,我是真傷心啊!我掉下來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真的啊!

我是真的舍不得嫂嫂死啊,我為她做了那麼多,可就在我將真相告訴她的時候,她竟然說我是個瘋子,是個變態!

我受不了啊,我印象中的嫂嫂一向都是活潑可人的,怎麼會罵我?所以我只能割了她的舌頭。可是她看我的那個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臭蟲一樣,我受不了啊,所以我又挖了她的眼楮。

可她還是不乖啊,不停地用手抓我、打我、反抗我,于是我只能切了她的手腳。

她終于變得乖了,可是也死了。看到她死,我是真的很傷心啊!」

「姜玥說的沒錯,你真是個變態!」段飛握緊拳頭,雙目眥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姬軻笑了,情緒激動到頂點︰「我是變態?難道大哥就比我好很多嗎?一塊不解風情的木頭,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孬種。嫁給那種男人,我真替嫂嫂感到悲哀。而且,大哥可是親手殺了嫂嫂一家啊,他根本不配得到嫂嫂的愛!嫂嫂喜歡的人應該是我啊,為什麼,為什麼還是大哥?難道,難道我還不如一個死人嗎?」

卓展也怒了︰「姬臼大哥和姜玥是真心相愛,輪不到你來插嘴。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你明明只愛你自己,還為這種畸形的愛殺害這麼多人,簡直喪盡天良!」

「我什麼都不懂?我是小屁孩?呵呵,呵呵呵呵……我不懂,那你就懂了嗎?牽著一個,還惦記著一個,你跟我那個優柔寡斷的大哥有什麼區別?」姬軻高聲質問道,面目十分猙獰。

「我栽在你這樣的人手里,算我背,你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要來我家呢?不過,我還真是很感興趣,你,到底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又是怎麼知道是我殺的他們?從我大哥死的時候嗎?」

卓展面如生鐵,沉聲道︰「姬臼大哥被毒殺,我懷疑過是鈴蘭在銀絲餅上動過手腳,也知道她是為了毒殺姜玥,卻不料誤殺了姬臼大哥。

但是,銀絲餅是鈴蘭親自送到他們房間的,兩個人都在的情況下,鈴蘭又怎麼敢保證死的人一定就是姜玥呢?所以,我猜到她一定有一個同伙。

這個同伙,本應負責把姬臼大哥在早飯的時間叫出去,這樣,就會讓姜玥先吃到那銀絲餅。可鈴蘭跟姜玥素來不和,又怎麼會注意到姜玥吃什麼、不吃什麼呢。

不久前我偶然得知,姜玥對松子過敏,她不是對松子過敏,而是對所有的堅果都過敏。所以,用榛泥做的銀絲餅,她自是不會去踫的。可惜啊,鈴蘭並不知道。但她那個同伙卻深深知道這一點,只要騙鈴蘭說姜玥愛吃那銀絲餅,便大功告成了,只等著鈴蘭幫他殺了姬臼大哥就行了。

可就在鈴蘭沾沾自喜、以為萬無一失之際,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被這個同伙給利用了。這個同伙,他不僅沒有叫走姬臼大哥,而且還成功地讓姜玥不去踫那有毒的食物。

姬臼大哥死後,鈴蘭性情大變,鈴蘭把姬臼被誤殺怪罪到自己頭上,精神失常、胡言亂語。殊不知,這一切,並不是偶然,都是那個同伙精心設計的。因為一開始,這場毒殺計劃要弄死的人,就是姬臼大哥。

我想,鈴蘭之後看似發瘋,實際上說的都是真話吧。

而最先將鈴蘭發瘋這個消息放出來的,就是你。你故意大張旗鼓地去城國請大夫,就是想給所有人一種鈴蘭已經瘋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為後來殺她滅口、並偽裝成自殺作準備。

怎麼樣,鈴蘭的同伙,我說的沒錯吧?」

姬軻驚訝地望著卓展,不停地拍手︰「精彩呀,卓哥哥,就好像你親眼看見了一樣!

不過,就像你說的,本來我做的天衣無縫,只因之前沒殺過人,以為勒斷骨頭就好,卻不知道活人和死人皮膚上的傷是不同的。可惜啊,如果我早知道這一點,就不會被你發現了。

哼,鈴蘭這個蠢女人,一開始我騙鈴蘭說我對嫂嫂求而不得才心生歹念,她居然就信了。不過蠢驢終究是蠢驢,竟然被嚇成那副樣子,真是害我不淺。」

卓展凝眉搖了搖頭︰「姬軻,你錯了。當時我雖然看出來鈴蘭上吊是被人偽裝過的,但並未懷疑到你身上。因為我不知道你對姜玥那僭越禮制的愛,更猜不到你跟鈴蘭的合作的終極目的。這個同伙,我一直以為是跟鈴蘭交好的人,甚至一度懷疑過翠屏。」

「那你是什麼時候懷疑到我頭上的?」姬軻揚聲問道,有些搞不懂了。

「黑貓。」卓展冷然道。

「你是說夜煞?」姬軻一愣。

「沒錯,就是夜煞。」卓展眉頭那個川字越來越深,神色也越來越凝重。「你對夜煞的豢養,應該已經讓它形成了白天睡覺、夜里活動的生物鐘。為何偏偏會在姬臼大哥葬禮的那一天現身,又為何又會對那個眾目睽睽之下的豬頭動手?我想,應該是你在豬頭里放了類似貓薄荷之類的東西吧。」

「什麼,卓展,你是說,那只小黑貓是姬軻養的,又故意放出來的?」段飛越听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這個少年,實在太可怕了。

「貓薄荷?沒听說過,我只是把它最愛玩兒的那個樟腦草做的小球放進了豬頭的嘴里。誰知道,效果竟然這麼好。不過夜煞完成得真是漂亮,也不枉我辛辛苦苦養了它這麼長時間,看我那個老爹的丑態,我真是想笑。」姬軻兀自感嘆道。

卓展透過姬軻那張淡漠的臉,看向他身後的花房,繼續說道︰「我之後去查看了花房的小木門,雖然那扇小木門已經搖搖欲墜,但我看道了鎖頭破損的方向,是從上面受力造成的破壞。

如果是夜煞自己撞壞的,受力點應該是下面。這說明有人用手從上面大力拉開了這扇門,弄斷了鎖,故意放走了它。知道夜煞藏在這里的,除了偶遇得知的我,就只有你這個主人了。

而且,出事那晚我過來查看門鎖時,與你相遇,你卻對我說姬無忌早就知道你養夜煞,只因對你的疼愛而沒有拆穿你。你意圖用一場父子情深的動人戲碼來掩蓋你的刻意和蓄謀,放大你的無心和內疚,當真是好心機。可偏偏就是這一出父子情深,讓我對你的純良產生了懷疑。

姬無忌見到壯子的虎爪都會怕得掀案躲閃,怎麼會允許一只貓長期住在自己家里?所以,當時我就斷定,是你在說謊,是你在做戲。

正因為對你的純良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我會把你跟鈴蘭那個同伙聯想在一起。不過,我卻苦于沒有證據。本想找機會對你試探一番,不想你卻冒著暴露的風險,再一次出手,沒有偽裝,沒有掩飾,堂而皇之地殺了姜玥!」卓展冷靜分析道,聲色俱厲。

姬軻實在憋不住了,「噗嗤」一笑︰「原來如此,卓哥哥,你可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看來跟爹爹相比,我還是差了許多啊。若是他早一點兒讓我出去歷練歷練,我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狼狽了。真是個不中用的爹,虛榮又無能。」

望著一臉憤恨的姬軻,卓展忍不住追問道︰「雖然那夜跟你見面後,我已斷定夜煞是你設計安排去搗亂的,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會如此大膽,敢在姬臼大哥的葬禮上搞姬無忌,到底為什麼?」

姬軻突然放肆大笑起來,笑得駭天動地,笑得慘絕人寰。

笑容斂起之際,眼里的凶光也凌厲射出︰「那是因為我恨吶,恨他恨得深入骨髓!誰讓他逼死了我二哥,那可是唯一一個真心疼我的人吶!」

「所以……你就讓姬無忌在自己一手構建起來的繁榮中崩塌?」段飛已然驚得目瞪口呆。黑貓的事,卓展事先並未跟他通氣,現在得知昨日那場驚天狂瀾是姬軻一手造成的,段飛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冷血無情到這個地步。

「沒錯。」姬軻的臉扭曲得像惡鬼一樣恐怖,那雙清澈的眼楮凶厲得像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他奪走了我一件東西,我必要他還回來一件。只不過,他還債可是要付利息的,不讓他身敗名裂,怎麼消解我心頭之恨!」

「你的手繩沒了。」卓展盯著姬軻的手腕,淡淡道。「看來姬嬰的死,熄滅了你心中最後一盞燈,也泯滅了你最後一點良知。你,已經徹底無可救藥了。」

「良知?」姬軻滿臉疑惑,夸張地搖著頭︰「這個家里的人,哪個還有良知?我爹?我大哥?還是那個看似楚楚可憐的上將軍之女?哼哼,也只有我那個自我矛盾的二哥還保留著一點兒良知。不過,也正是這點殘存的良知,才把他害的那麼慘。」

听到姬軻這般調侃姬嬰,卓展倏然怒了︰「你還有臉提姬嬰!你可知道,你這個好二哥死之前的那天夜里拜托過我什麼嗎?他求我帶你離開這個姬府啊!你可知道,我們三個為什麼會加入‘鈍刀’,也是拜你那位好二哥所賜,因為他想讓我們換下原本要去的你啊!你竟然還大言不慚地在這里對他評頭品足,姬嬰若是知道你是這副嘴臉,真是……」

卓展激動得實在說不下去了,只感覺胸腔內那顆狂躁跳動的心髒即將爆裂。

「救我?」姬軻愣住了,臉上僵硬的肌肉開始抽動,情緒異常激動︰「二哥雖然對我好,但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他憑什麼為我做決定?他問過我的意願嗎?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良善中,真是愚蠢……他好心好意為我在爹爹面前擋下各種任務,殊不知,從兩年前,我就已經在為爹爹偷偷做事了,他不知道,大哥也不知道。雖然不是鈍刀的任務,但鈍刀的每一次行動,都少不了我的暗中助力。包括讓他和大哥心甘情願地為爹爹賣命,也都是我促成的!」

卓展怒目切齒,卻還是努力壓制住內心的狂怒,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三個字︰「為什麼……」

姬軻憤怒咆哮道,紅頭漲目,青筋暴起,早已不是那副翩翩少年的乖巧模樣︰「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他!你以為他終日以酒色為伴,還堂而皇之地在花園里戲弄美人,爹爹之所以不生氣、也不追究,是因為他偶爾出賣一次色相的功勞?還不是因為我!是我答應幫爹爹辦事,才讓二哥能在這個家里那麼逍遙自在。可他呢?沉湎酒色,一蹶不振,我已深陷泥潭了他還不自知,竟做著要把我送走的春秋大夢!」

憤怒中的卓展突然愣住了。眼前這個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曾經竟也是心存光亮的,只不過後來黑暗漸漸吞噬掉了光明。如果說一開始毒殺姬臼還是畸形中的行差踏錯,那姬嬰的死,無疑就是他之後勒殺鈴蘭、虐殺姜玥的一個開關。眼前的姬軻,再沒有了一絲人性,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魔物了。

看到卓展和段飛怔愣的樣子,姬軻很是開心,激動的情緒也平緩了下來。他抬頭迎向那白得刺目的太陽,雖然眼楮生疼,卻異常地陶醉︰「卓哥哥,段哥哥,剛剛你們說,發現是我殺了嫂嫂是因為我見到尸體的反應,因為我沒有害怕。這就說明,你們害怕了。」

姬軻閉上眼楮,緩了緩,回過頭,又霍地睜開,淡定地盯著卓展那張神情復雜的臉。

「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害怕嗎,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害怕嗎?因為面對悲慘,你們會不忍,不忍就會回避,回避就會害怕。知道怎麼才能不害怕嗎?不知道吧。我知道,我教你。很簡單,就是直面悲慘,不要退縮。見的多了,你就會麻痹,麻痹了,你就看不見了,看不見了,又怎麼會害怕呢?」

「直面悲慘……」卓展陡然想起了第一次跟鈍刀出任務的那晚,眼看著閑城府尹隧環闔族老小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當時那種恐懼又絕望的心情,渾身不禁涌過一股巨大的寒氣,冷到心底。

「沒錯,直面悲慘。」姬軻嘆了口氣,悠悠道︰「可惜啊,你們想不通,所以永遠都不敢。我二哥就是不敢直面悲慘,整天以酒色麻痹自己,試圖逃避,卻越來越脆弱,所以才會死的那麼慘。我懂這個道理,我敢啊,所以,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傷得了我。」

「你這個瘋子……」段飛厲聲喝道,實在忍無可忍,硬化了的右手已朝著姬軻雪白的脖子直直伸了過去。

「慢著!」卓展猛然拉住段飛,依舊盯著姬軻,一字一頓道︰「多說無益,姬軻,今日你便去府衙自首,否則,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卓展的話令姬軻的眼神驟然凶厲起來,他凝神注視著卓展,嘴角浮現出一抹陰詭的笑︰「卓哥哥,我知道你聰明,所以,也知道你不會輕易在我那個爹爹面前揭發我的。你要明白的是,嚇唬我,是沒用的。你們之所以遲遲留在我家不走,除了找江爺的東西,恐怕還有別的目的吧?我爹爹害死了二哥,你們心里,也不舒服吧?」

段飛見狀趕忙插嘴道︰「卓展,別跟他廢話,這個小惡魔的話最能迷惑人了,他殺了那麼多人,這次還想月兌身,你別……」

「不,听听他怎麼說。」卓展死死攥住段飛的胳膊,冷言道。

「還是卓哥哥你識相。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做個交易。」姬軻悠哉道,就像平日里聊天那樣輕松自然。

「卓展,跟魔鬼做交易,你瘋了嗎?」段飛焦急道。

「說。」卓展神情肅穆,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死死叨在姬軻那張陰鷙的臉上。

「很簡單,你們不揭發我,我告訴你們姬府全部的秘密,包括爹爹背後,那群叫白冥使徒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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