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段越正要拿著繃帶往盤長身上纏的時候,整個神廟卻隆隆晃動起來,就像地震了一樣。手里的繃帶卷一下月兌了手,隨著這愈來愈強的震動滾了出去,如蜿蜒的小河般,鋪了雪白的一條。
「小嘯,這是怎麼回事?」卓展躬身矮背,盡量穩住身體,轉向離嘯問道。
離嘯靠坐在柱子上,絲毫沒有驚慌,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他歪頭看向卓展,平靜道︰「要下去了啊,女丑的子宮。不過,說真的,你居然叫了這個。」
離嘯話音未落,他們腳下的青石地磚便開始松動,隨即便一塊一塊地開始掉落。磚石像春天的花瓣般,簌簌落落。
就在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嚇得大呼小叫時,腳下的地磚竟全部下沉,轟然崩塌,上面的人們如同螻蟻般遽然墜落。
「啊!!」
片刻後,卓展只覺身體一震,結結實實地趴在了地上。
這一摔怕是要骨折了吧,卓展心想。
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他嘗試著起身,居然毫不吃力就站起來了。只不過腳下的大地十分綿軟,就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樣。
起來後的卓展趕忙去尋眾人︰「兒!段飛?你們都怎麼樣?」
「卓展哥哥,我在這兒!」
不遠處,赤掙扎著爬起,不顧一切地向卓展跑來,拉起他的手臂,擔心地左看右看︰「卓展哥哥,你傷到沒有?」
卓展搖了搖頭,兩只手一把托起赤那張激動得亂晃的小圓臉,大聲喊道︰「傻丫頭,你先看看這地,軟的!」
驚慌失措的赤一愣,隨即掙月兌開卓展的雙手,低頭掃量著這片猩紅如血的土地,使勁跺了跺,真的是軟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赤吃驚道。
「都說了,是女丑的子宮。」離嘯信步走了過來。
段飛、段越、壯子,以及盤長,也都朝卓展聚攏過來。
「那我們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地下世界嘍?」段飛環顧著這個混沌一片,卻無邊無界的世界。
「應該是的,我也是頭一次來。」離嘯坦然說道。
「大爺,您別‘應該’啊,您這個一‘應該’,我心里可就沒譜了。」壯子埋怨道。
「小嘯,咱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卓展問道。
「去找宮育之花,」離嘯淡然道,「據我爹說,這里面應該有上百朵宮育之花,只不過長的地方很分散。找到宮育之花,就能找到長生果和不老丹。」
掉落在他們附近的雪梅和老嫗也听到了離嘯的話。
雪梅眼楮一亮,踉蹌著爬起,跑向遠處的老衣︰「老衣,快,快把東西拿出來,咱們得趕在他們前面!」
壯子「嘿嘿」一笑,伏在段越耳畔低聲道︰「越越,你看這虎老娘們兒,還以為只有一枚長生果、一粒不老丹呢。」
「噓!」段越拱了拱壯子,示意他小點兒聲。
老衣笨拙地跪在地上,听到雪梅的話,趕忙將手伸進袖子,掏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泥丸。
老衣單手捏碎泥丸,只見里面冒出了兩條細小的蚯蚓,一紅一藍,在老衣掌心上扭動著身體。
老衣隨即就用牙齒咬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將血滴在了兩條蚯蚓的身上。血落瞬間,兩條蚯蚓忽地長成兩條大蛇,蜷曲在老衣的手臂上,「嘶嘶」吐著信子。
「你……你是巫咸國的後人?」抱鳥的老嫗驚愕地盯著老衣手里的蛇,嘶啞說道。
老衣露出狡黠一笑,整張臉都放著光︰「哈哈哈,沒想到吧,巫咸國的人,還沒死絕!」
巫咸國,千年前諸夭之野上的主人。舉國上下皆為巫師,共同守護著這片神奇的土地。然而隨著戰事更迭、水土變遷,巫咸國便在歷史的長河中成為過去時了,只剩下一座王城的城堡矗立在那片蒼涼的荒漠上。就是現在被當做驛館的那個黑石堡。
在黑石堡中,老嫗就住在巫師老衣的隔壁,這兩個唯一沒有住進二層客房的人,彼此之間的防備與戒心比任何人都重。因為,如果不是另有所圖,是沒有人願意住在那潮濕、陰暗又狹窄的一層庫房的。
老嫗眯起了眼楮,透出的精光瞄著老衣那張神采飛揚的臉,用似乎是喉嚨發出的沙啞聲音說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每晚叮叮當當,就是在挖這東西。」
一听這話,老衣仰天大笑,很是亢奮︰「現在才知道,太遲了!」
只見他將那條紅色的蛇盤繞在左手,右手一揮,放出那藍蛇。藍色落地後蜿蜒游行,「嗖」地鑽入遠處混沌的迷霧中消失不見了。
「走,在那邊!」老衣招呼著雪梅,兩人追著那藍蛇,消失在茫茫霧氣中了。
「快,跟著他們!」老嫗粗剌剌的聲音響起。只見她懷抱著大酸與,一改往日的蹣跚作態,健步如飛地和那對吃貨夫婦一同跑進了霧中。
不遠處,醉漢老酒也牽著桑桑緊跟著跑了過去。
「藍色為尋,紅色為探。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殺手 。」離嘯望著迷霧冷冷說道。
「啥意思?離大爺,說點兒能听懂的。」壯子一臉不解地問道。
離嘯目光不移,悠悠解釋道︰「那兩條蛇,是巫咸國的傳世之寶,藍色,可尋找心中所想;紅色,可探取心中所要。老衣處心積慮、費盡心思住進了巫咸國舊堡的一層,就是為了挖出這兩件寶貝。用藍蛇尋找宮育之花,用紅蛇探取長生果與不老丹。」
「這老頭兒可以啊,這算半路超車吧。」段飛感慨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老太太手中的酸與大鳥,起的也是跟紅蛇一樣的作用,包括老酒的小獸人桑桑。」離嘯冷靜道。
「咋的,人不能拿啊,非得帶個動物?」壯子提問道。
離嘯冷冷一笑,眼眸聚光凝視著遠方︰「哼,人若去拿了,豈不有去無回了。」
「啊?!」
「那桑桑他……」段越驚怖得捂上了嘴巴。
壯子一听這話急了,他不關心桑桑,他只關心他們自己該怎麼辦︰「不是,離大爺,那你咋不早說呢,合著咱們這不白忙活了嗎?早知道咱也帶個啥動物下來了。喂,赤,你不是有小谷嗎?」
「滾,休想!」赤警惕地瞪著壯子,下意識地躲到了卓展身後,一手已經伸向腰間的九節鞭。
「東西昨天不都讓你們準備了嗎,還怕什麼?」離嘯淡然道。
「那些東西……就行?」壯子模了模自己腰間的布袋子,半信半疑地盯著離嘯那張稚女敕的小臉。
「壯,你就別打岔了,听技術顧問的。」卓展插嘴道。
「卓展,他們……」盤長湊近了,使了個眼神。
卓展回頭,只見遠遠的,那群假商人正手持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這伙賊人今天來了二十幾個人,但據段越之前窺伺到的武器數量,還遠遠不夠,看來他們一直都沒有輕舉妄動,應該是還在等後續大部隊。
「還有那邊。」盤長低聲耳語道。
卓展回頭,只見那蚩虯也在霧氣後面逐逐眈眈看著他們,一雙陰鷙的眼楮,凶相畢露。
「那咱們也趕緊走吧,離嘯,你在前面,我們跟著你。」卓展對眾人低語道。
眾人跟著離嘯,也向那霧氣深處走去。
進霧之前,卓展瞄了一眼盤長,平時沉悶低調的他,今天似乎十分積極,是為了找到那長生果和不老丹吧,卓展心想。
只不過,這樣賣力,究竟是為了白藍兒,還是為了他自己呢。
疑慮著,思索著,卓展也踏入那令人窒息的迷霧,模索著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