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百二十三章 童年陰影

計劃被打亂,卓展他們只得再在谷中歇下。

待幾人商量妥當後,翌日清晨,才在花家小兒子花將的帶領下前往西山王畿,白于山,于陽城。

此時已入冬,白于山屬于西山偏西北方向的山脈,因此一路上目之所及都是光禿禿的一片,亂石沙崗,老樹枯枝,毫無生機可言。

不過有壯子這個活寶和花將這個熱血小青年在,旅途倒也並非無趣,一路上插科打諢,嬉笑怒罵,悠哉悠哉。

花將長得眉清目秀,跟他二姐花腰很像。性子雖也像花腰那般善良單純、心思細膩,卻要活潑開朗許多,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青春感。與庸和虛偽的花風獵和勢利圓滑的花容截然不同。

「喂,花將,我真懷疑你大姐、你二姐,還有你,到底是不是一個媽生的,怎麼性格一點兒都不像啊?」壯子調侃道。

「喂,壯子哥,你說什麼呢?」段越擠了擠壯子,責怪他的不禮貌。

「這有什麼,聊天嘛。」壯子很是不以為然。

花將笑了笑,清脆道︰「小越姐,這沒什麼不能問的。二姐和我,跟大姐還真不是一個娘親。」

「啊?」段越和赤幾乎同時喊道,本能地湊了過來。

「你看看,你看看。」壯子自鳴得意,一副高人我料事如神的欠揍模樣。

「沒錯。大姐是爹和發妻所生。後來大姐生母病逝,我娘才作為繼室嫁到花家。」

「怪不得,我也納悶,你跟花腰這麼單純的人,怎麼會有花容那樣復雜的姐姐。」段飛感嘆道,不由得嘆了口氣,「不過呀,你二姐可真是被你這大姐害慘了。本該幸福美滿的婚姻,卻偏要經受這麼大的波折。」

花將也聞言黯然,低落道︰「說真的,我是真的喜歡斟攝魂,他跟我二姐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不是為了我,大姐也不會……」

「別自責,該來的總要來。即便沒有你,花腰的婚事也並非就會一帆風順。一只蝴蝶扇動幾下翅膀都能引起一場風暴,更別提叵測的人心了。」卓展攬了攬花將的肩膀,安慰道。

「哦?卓哥哥,你這個說法倒是很有意思。」花將抬頭,對卓展的話很感興趣。

「這叫‘蝴蝶效應’,意思是任何微小的變化都能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所以,凡事都不要忽視細小的地方。」卓展解釋道。

花將皺眉沉思片刻,豁然開朗︰「哦,我懂了。就像化蠱閣掌門荼以魚一樣,童年的一個陰影和意外,就輕易改變了他的一生。」

卓展一愣,趕忙問道︰「此話怎講?」

「怎麼,你們來谷里這麼久,都沒人跟你們說過嗎?」花將天真的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眾人相視,疑惑地搖了搖頭。

花將皺了皺眉,喃喃道︰「也許是陳年往事,谷里人都知曉,就沒當做什麼特別的事吧。不過我從小就被爹送到了諸次山,沒見過這荼掌門,也沒听過他的故事。直到後來我二姐嫁到荼家,我被送到于陽城,才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當時我看他第一眼就嚇了一大跳,回去問我娘,才知道這些舊事。」

「別鋪墊了,快說怎麼回事呀,听你這慢條斯理說話啊,就跟斟仲一個樣,急死個人吶。」壯子抱怨道。

花將點了點頭,講述了一個令人唏噓的故事。

**********

據花將的娘說,荼以魚他娘在老家那邊有個相好的,定了女圭女圭親。後來因戰亂,情郎被征兵入伍,上了戰場就再沒回來。一對鴛鴦就這樣被戰火拆散。

戰亂中百姓的日子是沒法過的。在饑餓的驅使下,爹娘狠心拿她換了兩石糧食。

就這樣,荼以魚他娘便被荼以魚他爹給領走了。

後來,西山和中山的戰事擴大,波及了西山東部的大部分地區。于是,荼以魚他爹也成了難民,帶著荼以魚他娘,以及剛出生不久的荼以魚,背井離鄉,往西北地區逃難去了。

誰知他們路上竟遇到了他娘少時的那個情郎。

原來當年他並沒有死,而是因為自己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覺得配不上荼以魚他娘,才一直沒回家鄉,讓家人誤以為他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他在一個小城池的打鐵鋪幫工,雖不富足,但也夠溫飽。

這一見不要緊,本已平靜過日子的荼以魚他娘卻不淡定了,非要留下來照顧老相好的余生。

這讓兩個男人都很尷尬。

老相好以她已嫁人生子為由拒絕了她,第二日便收拾東西悄然離開了小城。

于是,他娘只能跟著他爹再次上路,來到了這世外桃源,陰晷谷。

安家後本該好好過日子的他娘,卻始終無法從舊情的執念中走出來,天天尋死覓活的。並把情郎拒絕她的原因歸結為她已生了孩子。這怨恨,自然就落在了幼小的荼以魚身上。

荼以魚幼時遭受了不少來自母親的遷怒,但生性堅韌的他都咬牙忍了下來。

荼以魚長到六歲時,他娘再次懷孕,精神狀態也似乎好一些了。身為毒師的爹爹也因陰晷谷特殊的水土條件開始種植毒株藥草,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漸漸明朗的願景中,意外卻發生了。

那日,荼以魚他娘臨窗擇藥,卻忽地瞥見了那已消失了多年的情郎,他竟也來了陰晷谷。只是他身邊,多了一個嫻靜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妻子。

荼以魚他娘沒有出去相見,似乎是不想被他發現自己那隆起的肚子。

她怔怔走向後院,看著正幫著爹爹在化藥池旁拌藥的荼以魚。多年前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她著了魔似的沖了過去,抓起幼小的荼以魚就丟進了藥池。

荼以魚他爹大驚,趕緊跑過來抓起掉進藥池的荼以魚。

然而荼以魚的半個身子已經浸到了泡著毒草的藥水中,待他爹將他撈上來時,他那半個身子已被腐蝕枯朽,半邊臉也毀容了。

荼以魚他娘打那以後就被他爹關了起來,不見日月。後來生下荼以蟬後,她便因長久來的積郁成疾,一命嗚呼了。

孩童的世界是簡單空明的,像白紙一樣單純。然而一旦滴上了墨點,就會迅速暈染擴散,變成一潭深不可測的深淵。

荼以魚正是如此。

那件事對荼以魚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從此不再信任任何人,變得多疑、記恨、陰郁又善妒,極端自卑,又極端自負。

整天埋頭于毒株藥草中無法自拔,甚至以身試毒。實在危及性命的毒,便去偷別人家的牲畜來試,就差直接去抓人了。

這種癲狂的投入,讓他硬是靠著自己的微薄之力成了西山遠近文明的毒師,並創立了化蠱閣。

後來隨著荼以魚的揚名,以及化蠱閣的壯大。他便帶著化蠱閣的一眾弟子搬到了王畿之地,白于山。陰晷谷的藥田便交給弟弟荼以蟬打理了。

**********

听了這個故事的眾人無不感慨萬千。

壯子忍不住問道︰「哎,花將,照你這麼說,荼以魚他娘那個老相好也在陰晷谷了,誰啊?」

段飛白了壯子一眼,無奈道︰「你是不是傻,肯定早死了啊。你在谷里這麼多天,見過哪個人是單腿單腳的啊?荼以魚那麼陰暗記仇的性格,能讓那個人活嗎?」

花將嘆了口氣,悠悠說道︰「段哥哥說的沒錯,那人的結局挺慘的。我娘跟我說的時候只是隨口帶過,但後來我問過我大姐。我大姐說,那個男人後來不知道生了什麼怪病,渾身長滿了蠶豆大小的水泡,睡覺都不敢躺下,又痛又養。後來他實在難受得不行,滿地打滾,水泡破了,膿水流出,他也就死了。」

「咦……好狠……」

「也好惡心……」

赤、段越相視著唏噓。

花將臉色很難看,眉峰緊攢,低聲說道︰「他家人比他還慘呢。據說他家娘子在他死後不久,手指、腳趾都開始變黑,後來就是整只手、整只腳,再後來四肢全黑了。黑了的四肢,血肉開始壞死,慢慢腐蝕殆盡,最後這個人就只剩下軀體和頭了。據說她是照了鏡子後被自己的樣子活活嚇死的,別提多恐怖了。」

「 ,這沒見血就被做成人棍了啊,嘶……」壯子駭然道,不禁打了個哆嗦。

花將點了點頭,雙目圓瞪︰「還有他們那個不滿三歲的女兒,幾乎是跟她娘同時,染上了一種怪病,不停地咳血,三天就死了。就連他們家養的一只大花貓,也是全身潰爛,被螞蟻活活咬死。」

「我去,連貓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段飛憤恨道。

「不必說破,谷里的人也知道誰干的。從那以後,陰晷谷再也沒人敢惹荼家,甚至連高聲說句話都不敢。你們的朋友這次廢了荼二當家的,真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了。」花將憂心忡忡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卓展忽然冷笑一聲︰「呵呵,這樣難惹的人物,你們花家竟然還敢跟人家攀親家,也是為了利益不要命了。」

花將心中「咯 」一緊,赧然低下了頭。

「要麼怎麼都說利字邊上一把刀呢。」段飛補充道。

「不過這足以說明這個荼以魚有多難對付。連祁同淵那樣磊落的人都不覺背後對他咒罵指摘,這個人得多麼的陰險、可惡。」卓展凝重說道。

「他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會用毒嗎?咱們小心一點兒就是了。看他那副樣子也沒什麼武力,卓展哥哥你隨便哪一招就能要了他的命了。」赤不服氣道。

卓展搖了搖頭,點了一下赤的鼻子,輕聲道︰「兒你不懂,人不可怕,因為看的見;心才可怕,因為猜不透。荼以魚帶走了斟大哥,無異于是抓了個能嚇住咱們的人質。而且荼以魚比咱們早一天到于陽城,定會搶先一步面見白帝,我不信他不會說些詆毀咱們的話語和傳言。」

「靠,這個老燈,可真夠陰險狡詐的。」壯子破口罵道。

「要不怎麼說這回咱們對手難對付呢。」段飛低落道。

卓展抬頭望了望撲稜稜飛過的烏鴉群,長長嘆了口氣︰「明知是陷阱還要去鑽,這種感覺真是惡心。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