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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蓐收的責難

「你就是帝江……神?」

那肉團一听,忽地探出身子,雖沒見他有嘴說話,但渾厚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你手上那三根羽毛……是祁同淵讓你們來的?」

卓展趕忙欣喜道︰「正是,祁將軍還讓我等給你帶來三壇烈酒呢,以感謝你此番對其幼女懸鈴的佑護。」

「酒?在哪兒在哪兒?」那帝江飛快倒著六只粗壯的小腿,一下竄到卓展面前,雖不知道他的表情,但還是能強烈地感受到他的興奮。

「我們剛進來水晶門就消失了,馬車和酒……都留在外面了……」卓展為難地說道。

「咕嚕咕嚕咕嚕……」肉團帝江瞬間蔫了下去,飛揚張起的翅膀也耷拉了下來,他頭上就像籠罩了團陰雲般,整個人,不,整坨肉都瞬間蔫了。

「哎呀,別難過了啊,明天早上太陽升起時這門不是也能開嗎,到時候出來拿就好了呀,現在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又不會丟。」段飛上前拍了拍帝江那軟乎乎的後背,安慰道。

「可是還是要等一個晚上……」帝江失望地說著,「咚」地一坐在了地上,六只粗壯的小腿全都聚攏在一起,看上去竟有那麼一點兒可愛。

「明天,明天壯爺一定給你取來!」壯子拍著胸脯說道。

卓展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三根羽毛扔給了壯子︰「壯,那這事兒明天就交給你和小越了,還有,咱們的馬也需要喂,估計今天晚上凍這一夜,也快受不了了。」

「放心。」壯子一把接過羽毛,爽快地說道。

卓展緩緩蹲子,注視著帝江那團並沒有眼楮的肉,卻仿佛能看見他的眼楮一般。卓展淡然一笑,平和道︰「听說蓐收讓你……來對付我們?」

「對哦!」帝江在雪中一滾,麻利地站了起來,高聲說道︰「趕快走趕快走,雙首牛就要來了!」

「可是……我們想見蓐收……」卓展為難地說道。

「啊?!他想弄死你們吶,你們找死啊?」帝江似乎一下子怒了。

「不得了不得了,這幫孩子瘋了……瘋了瘋了……」旁邊的英招神也眨著長長的睫毛,驚怖地看著卓展他們。

卓展雙手模了模帝江,正色道︰「我們是真的有要事要見蓐收神,大神仙,你能幫幫我們嗎?」

那帝江愣了片刻,許久,才平靜地說道︰「那好吧……來,跟我走。快,這邊!」

帝江帶著他們在西邊的樹林一路穿行著,看見大路就往相反的方向拐,似乎離那最高的錐頂宮殿越來越遠。

「不是,咱們這麼走對嗎?」一直疑惑的段飛終于憋不住了,忍不住問了出來。

「在這太虛境,莫要被眼前的印象迷惑了心智,記住,眼楮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你所相信的正路,殊不知,其實是深淵的盡頭。」帝江淡淡說道,沒有回身,仍舊快速地奔在最前面。

眾人一听帝江如此說,心中有了些底氣,便不再作聲,一心跟在帝江後面悶頭奔跑著。

越往樹林深處跑,周圍的樹木就越是高大,不知不覺,兩側的古木已參天不見冠頂,一股似春日花香的清雅味道撲鼻而來。

跑了許久的眾人一下沖出這片高密的樹林,此時月亮已升至半天,被銀白色的月光照得瑩亮皎潔的雪原上,瓖嵌著一面明鏡般的湖泊,這清香的味道似乎正是從這湖中飄出來的。墨藍色的湖面上蕩月映雪,靜謐中透著一股壯美奇絕的蒼韻。

帝江深深凝視著那靜謐深邃的湖水,雖然他沒有眼楮。

半晌,帝江突然說了一聲︰「跳。」

「啥?」壯子大喊一聲,很是不解︰「不是,大神仙,這天寒地凍的,我們這身棉衣棉褲跳進去再出來,可就都成大冰坨子了!」

帝江沒有吭聲,依舊凝視著那湖水。

卓展看了看壯子,又看了看眾人,果決道︰「听帝江神的,跳!」

幾人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猛一閉眼,憤然跳入那墨色的幽湖。

卓展緊緊閉著眼楮,憋著氣,準備忍耐這冬日冰湖刺骨的寒冷。然而這湖水卻一點兒都不冷,似乎還有些溫暖,不,準確的說,自己身上根本就沒濕!

卓展心中訝異,猛然睜開眼楮。

霍地,滿眼通明的燈火一時間竟讓他刺痛得睜不開眼楮。卓展趕忙抬起手背擋住了眼楮,待漸漸適應後,才勉強地睜開。

只見他們幾個竟身處在一座偌大的宮殿中,金制的盤龍柱,金制的攢花地磚,金制的雕梁棚頂,金制的萬獸畫壁……似乎整座宮殿都是金築的一般。

這金制的宮殿在兩排長長的燭燈下被映照得金光燦燦,而帝江,就站在他們身前這片璀璨的金光中。

漸漸適應這片金光的卓展赫然發現,宮殿的兩側,竟站了各色的神仙。

有剛才他們見過的怪老頭兒江疑神、人面馬神的英招神,還有一個身子上長了兩個牛頭的奇怪神仙,俊朗英武、身後卻長著九條尾的高大男子,一身黑袍戴著風帽、手里還擎了個藍色燈籠的小男孩,面如冠玉卻禿頂的虎爪壯漢,腰間纏著兩條青蛇、嘴唇靛紫如漆的銀發女子……

而這兩排怪異神仙的盡頭,金殿正中,一個左耳上掛著小金蛇,高頭怒目,紅臉眥齒,看起來沒脖子的男子正端坐在盤龍大金椅上,橫眉怒目地看向他們。

「帝江,讓你去教訓教訓這幾個孽障,你為何把他們帶來這里?」金椅上的蓐收嗔聲大喝道。

然而帝江卻絲毫沒有怯色,聲音沉著又鎮定︰「他們是我故交之友,特此來投奔于我,于情于理,我都沒有理由再去加害他們。」

「帝江,你!」蓐收本就紅紅的方臉一下子紫了,左耳上掛著的小金蛇發出「嘶嘶」的聲音。

然而敦實的大肉團帝江卻巋然不動,莫名給人一種凜然不屈之感。

「你們幾個,避火牌是誰的?」蓐收憤怒地掃視著卓展他們幾個,大聲問道。

「是我。」赤一甩辮子,陡然從腰間掏出避火牌舉向蓐收,火紅的避火牌在金燦燦的大殿中發出格格不入的紅色幽光。「我就是火神祝融的小徒弟,南山赤帝之女,赤。怎麼,有事嗎?」

避火牌幽幽的紅光惹得蓐收臉上的五官不停地抽搐著︰「是那祝融老兒讓你來找我麻煩的?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哼……」赤不屑地一白眼,冷冷道︰「怪不得我師父說你小肚雞腸、器量如鼠,看來果真如此。」

「你這個口出狂言的丫頭!」蓐收霍地從金椅上站起來,戟指怒目道。

「你要干什麼?呵,原來你干不過我師父,只是個會欺負欺負他老人家女徒弟的無膽鼠輩!」赤這個小辣椒態度很是強硬,像個沖足了氣的小氣球般,將這一路過來受的氣全都撒在蓐收身上。

「我告訴你,我這次來我師父並不知情,他老人家可是忙得很,都無暇管我,怎麼還會天天心里裝著你這張討厭的臉。我只是跟著我的卓展哥哥來拜訪你,不想你這個上古創世神竟這般的較長短,竟遷怒于幾個千里迢迢來尋你、訪你的凡人身上,世人若是知曉,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你!」蓐收被赤嗆得啞口無言,牙根直癢癢,卻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

「兒。」卓展見赤罵的差不多了,那蓐收也不再那般囂張了,趕忙將赤攬在身後,快步上前,對蓐收恭敬拱手道︰「金神上神,卓展自華國遠道而來,因從帝江神故友崇吾府上將軍處得知,金神神威無邊,能解卓展體內魔火之疾,故特此前來,尋求上神良佑。不想初入太虛境竟遭受接二連三苛虐和非難,幾乎命喪仙境。卓展實在想不通,自己的一腔赤子熱血竟換來這樣的結果,還望上神釋惑!」

卓展一席話慷慨激昂,語氣凌厲,擲地有聲中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火氣。

听得此話,滿場的太虛境各路神仙無不面面相覷,顯露出難堪之色。

此時的蓐收,被赤和卓展這一唱一和一罵一捧又一激一發難,硬生生的逼成了啞巴吃黃連,他顫抖地環顧著對他側目鄙夷的眾神,又看了看站在階下理直氣壯、目光絲毫不躲避的卓展,非但沒有了先前的滿腔怒火,甚至還生出了些許心虛羞赧之感。

蓐收頓了頓,故作平靜地說道︰「你說你是因體內魔火之疾來尋本神,到底是怎麼回事?」

卓展見蓐收已放下成見,不免心生歡喜,他淡然一笑,上前一步,轉而嚴肅道︰「金神,實不相瞞,卓展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冰凍巫力,乃白澤靈角之陰極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究竟緣何會在我體內,我自己也不知道。只不過,近來在白國食用過一次元果後,體內一股魔火被莫名勾起,時常灼熱難耐,尤其是在大規模使用冰凍巫力後,更是錐心蝕骨般的疼痛。巫醫走針只能維持一時,不久後又會反復,卓展實在走投無路,才特此來尋金神,覓求治愈法門。」

卓展開門見山,毫無隱瞞的說了自己的情況。

卓展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因為之前在淬火宮的時候,火神祝融一眼便察覺出他體內白澤的力量,想來這金神蓐收也有著一樣的本事,刻意隱瞞只會帶來麻煩,莫不如直白坦蕩的好。

然而在場的諸神卻被如此磊落軼蕩的卓展給驚呆了。他們只听說太古神獸白澤失蹤有一段時日了,但不成想,白澤靈角的一端竟已進入眼前這個凡人少年的身體。

白澤目前是死是活、眼前這個少年是善是惡、陰極靈角為何會化入凡人體內、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一系列的疑問如雨後春筍般在諸神心中冒了出來,山蟻般啃食著他們的好奇心。

金神蓐收也被卓展這番話給驚著了。他不像祝融,與白澤並不相熟,最初的時候也並未感知到白澤的氣息,但他也深知殺害太古神獸是什麼樣的一種罪惡,更何況他還是司掌刑戮之神。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耿直、機敏的少年並非殺害白澤的凶手,可穩妥起見,蓐收還是決定當即探明真相。

說時遲那時快,蓐收抬眼間,盤掛在左耳的那條小金蛇已飛梭般沖出,瞬間變成一條金身巨蟒,凶狠地「嘶嘶」吐著信子,順著卓展的腿,飛旋著疾速將他整個人都盤纏起來,身上金色鱗片發出忽明忽暗的藍色幽光。

這突然竄出的金蟒嚇的旁邊的赤、段飛、壯子、段越都趕忙驚慌上前,赤更是下意識的就拔出了鞭子,飛快地甩向那金蟒。

然而鞭梢還未甩出,赤的手竟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一下都動彈不得。

再看段飛、壯子、段越,他們三個也都定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一旁那個紫衣銀發的女神仙正高擎一面金燦燦的銅鏡,射向他們幾個。

被金蟒纏著的卓展一動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

蛇這種爬行動物一直都是他比較怵的,此時被這麼大的巨蟒纏身,更是驚怖得連冷汗都流不出來了,只敢轉著眼珠打量著這條不知下一秒會干什麼的大蟒。

那金蟒扁扁的頭順著卓展的脖頸繞到他的眼前不足半寸的地方,藍色玻璃珠般陰冷深邃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卓展的雙眸,似要把他眼珠勾出一般。

驀地,那黃金巨蟒突然松旋而下,再次變回一條小金蛇,飛回到蓐收的左耳,倒掛在上面,蚯蚓般溫順。

赤他們幾個也突然恢復了自由,但由于慣性的作用,不免都往前踉蹌了一下。

蓐收眯了眯眼楮,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小子,沒有說謊。我蓐收最恨騙我之人,還算你識相。」然而蓐收臉上的笑容旋即收斂的無影無蹤,方方正正的紅臉肅穆威嚴。

「不過,你體內除了白澤靈角陰極的那股力量,還混入了一絲靈角另一端陽極的力量,也就是你說的那魔火。只是之前這陽極的力量極為縴弱,一直被陰極的強大力量所壓制,才沒被覺察出來。你一介凡胎,不會成為白澤那樣能夠分離、操控兩種力量的容器,恐怕,這因元果增長起來的陽極力量要與這陰極力量在你體內好好斗上一翻了。」

「陰陽相斗……結果會怎樣?」卓展咽了口吐沫,凝眉問道。

蓐收冷冷一笑︰「自古冰炭不同器,當然是將你這神元肉胎消耗殆盡,噬魂抽命。」

卓展心下一沉,仿佛頃刻墜入萬丈深淵。

本以為將冰凍的巫力晉級後便可高枕無憂,沒想到又冒出來這麼一股魔火。究竟是誰,把這可惡的力量化入他的體內的?他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張帶著風帽的臉,本杰明,還有那沒見過的文魎。總有一天,這所有的仇恨,一定要跟他們徹底清算,但前提是自己得有命活下去,對,有命活下去。

心念及此,卓展倏然拜倒,行著最隆重的合掌大禮,昂首激動道︰「卓展懇求金神消除這股魔火,救卓展一命,卓展定行犬馬之報,萬死不辭!」

赤也趕忙跪下,匍匐哀求道︰「求金神上神救救卓展哥哥,兒願給您老人家當丫鬟伺候您!」

後面的段飛、壯子、段越也一一跪下,齊聲道︰「求金神開恩!」

蓐收看到這剛剛還囂張跋扈的祝融小徒弟,此時竟畢恭畢敬地跪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要給自己當丫鬟,簡直樂得合不攏嘴。他真想讓祝融也看看這幅情景,也不知道那黑臉小老兒的臉會黑成什麼樣。

想到這里,蓐收不由得笑出聲來,但一眼瞄到跪在地上卓展幾人,又立刻不自然的收斂起來,隨即擺了擺手︰「不可能,不可能,太古昆侖鏡的陽極晟火,我怎麼可能消除的了。而且,我蓐收想要什麼有什麼,要你們幾個凡人回報什麼,不需要不需要。」

卓展見狀憤懣地直起上身,黯然道︰「難道……就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蓐收仰靠在金椅上,沉吟道。

「求上神指教!」卓展陡然欣喜,急切地說道。

「不過嘛,你若想讓我給你做法,須得完成我的三個考驗。」蓐收覷著眼楮,怪聲說道。

「上神請講。」

蓐收眼眸猝然一亮,厲聲說道︰「吃光陸吾神長壽鍋里的羹,抽干樊冥湖的水,日出日落間跑完整個太虛境的邊線。」

「蓐收!」一直站在卓展身前的帝江發聲了,聲音義憤而凌厲︰「你這些考驗對于他們凡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你為何給他希望,又再次把他逼入絕境?」

蓐收滿不在乎的冷冷一笑,陰陽怪氣道︰「我蓐收怎麼說也是西山的護佑神,若是個凡人來求我,我都一一許諾,那我這個神成什麼了,支攤舍粥的大善人?呵呵,可笑。」

帝江抖了抖背上飛揚的翅膀,暗黃的皮膚一下子紅了,雖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能明顯的感受到他滿腔的憤怒。只見他邁開粗壯的六只小腿,緩步上前,剛要說些什麼,卻一下被卓展給抱住了。

卓展一邊撫模著帝江的後背,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一邊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高高在上的蓐收︰「好,我接受考驗。」

「你!」帝江大驚,倏忽將肉滾滾的身軀轉向卓展。

「不過,這些考驗,我可否尋求同伴的幫忙?」卓展肅然問道。

「隨便你,別說你們這幾個凡人了,就是在場的各路神仙,只要你能求的動,隨便你求。前提是,你得有這個本事。」蓐收瞥了卓展一眼,哂然說道。

「好!」卓展擲地有聲地回應著,目光明爍而堅定。

「真夠小肚雞腸的……」跪在地上的赤立馬起身,撢了撢紅裙,小聲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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