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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明途末路

十天後,小黑龍魁妞已經長到一間小房子那麼大了,比寨中的眾獸都要敏捷、矯健、不馴。

經常飛著飛著就一個俯沖弄壞了房頂、掀翻了貨車,小小的盤龍寨整日被它攪得雞犬不寧,後山也再難容下它了,卓展只得選擇一個天高雲淡的日子將它放歸山林。

分別的場景並不煽情,魁妞很通人性,卓展抱著它的鼻吻跟它講了一遍它便懂了。

雖然它很不願意,九個大眼楮里都流露出不舍的哀傷,但這是卓展的決定,既然它認了主,便要跟主人的意念保持一致。

魁妞在卓展上方的天空盤旋了三圈,不住地啼叫著。一個停頓後,伴著一聲刺耳的尖銳叫聲,便飛向了那秋草枯黃的楚水河原,飛過數厲山,飛過女床山,飛進溝壑縱橫、黃綠蒼茫的林海中。

山山水水在它的身下迅疾地向後退去,黑色的長龍像永不停息的箭鏃,向著遠方深山疾飛。

又過了十天,一個明朗的清晨,卓展一行便向高堂家辭行了,順著寬闊的石階大道,再次下了山。

「哎,咱們這次在盤龍寨呆的時間真夠長的,都住習慣了,這冷不丁一走,還真有些舍不得。」段飛悠悠說道。

「你中途還去太華山住了幾天呢,大花姐肯定好好款待你了吧,嘖嘖,真叫人艷羨。」

壯子故意開著段飛的玩笑,因為他知道這是段飛為數不多的軟肋,不時不時地捏捏,都感覺對不起自己這個好兄弟。

「呵呵,確實好好款待了,差點兒沒把我給料理了……哎不是,壯子你什麼意思啊,想看我笑話是不是?」

段飛反應過來便抬起膝蓋朝著壯子的狠狠頂了上去,不想卻被擰著腰肢的壯子擺了一道,膝蓋重重地撞在了壯子的背包上,一陣生疼。

「我靠,壯子你包里裝了什麼啊,這麼硬?」

「要你管!」壯子一听段飛這麼問,趕緊捂著背包,一溜煙地跑到卓展和赤中間躲避著。

不過這樣更是激起了段飛的好奇心,段飛三步並兩步的沖了下去,仗著自己比壯子高大,一把掐住了壯子後脖子上的肥肉,讓他不能動彈,另一只手則拉開了壯子的背包,在里面模索著。

「壯子,你這趕路怎麼還裝了這麼大一塊圓石頭啊,練輕功呢?」段飛掂了掂手上的大石頭,奇怪地說道。

「給我!」壯子一把搶過段飛手里的石頭,抱在懷中,輕柔地撫模著,就像抱了個嬰兒一般。「這可不是石頭,這啊,是枚獸蛋。」壯子煞有介事地說道。

「獸蛋?呵呵,你沒病吧你,這是獸蛋啊?你在哪兒撿的啊?」段飛冷笑著問道。

「後山啊,當時我看到魁妞一直在聞這個蛋,就覺得非比尋常,立馬就給收回來了。這蛋吶,跟我有緣,沒準哪天也能孵出像魁妞那樣一只炫酷的獸呢,到時候壯爺我也有自己的靈獸了,你就羨慕去吧你。」壯子張大鼻孔氣著段飛。

這段日子來,壯子對卓展的魁妞真是又羨慕又眼紅,覺得實在是太炫酷了,本就有點兒中二的他更加想要一只听自己話的獸了,便機緣巧合撿了這麼個東西。

「我羨慕你?壯子你想多了吧……呵呵,執念這個東西啊,真是害人,壯子你算是魔障了,這啊,分明就是個石頭,不信你給高堂寨主看看。」段飛搖頭嘆息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高堂寨主,你給咱看看,到底是不是蛋?」壯子顛顛向後跑去,把這個圓石頭捧到了在後面跟風嫣拉手而行的高堂英面前。

高堂英仔細端詳著壯子手中的石頭,敲了敲石頭,笑笑說道︰「你們還別說,這啊,還真是個蛋!」

「oh,yes!」壯子興奮地大喊一聲,朝著段飛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哎,不過你可別高興的太早了,這蛋啊,太古老了,都已經石化了,里面就算有獸胎,怕也是早死了。」高堂英緊接著打擊道。

然而壯子卻似乎並不在意,依舊興奮地捧著他那個石蛋親來親去的︰「確定它是個蛋就行,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就不信憑壯爺我的毅力孵不出來它。」

「哎,這句話說的好,有哲理。」依偎在高堂英身邊的風嫣笑著說道,與高堂英相視而笑,好不甜蜜。

卓展回頭看了看親密如常的兩人,微微一笑,放慢了腳步,悠悠說道︰「高堂當家的,就這麼走了,你就真的不後悔?」

「哎,以後寨主啊、當家的這種稱呼就不要再叫了,叫高大哥就好了。」高堂英揮手說道。

「高大哥,你,真放下了?不後悔?」卓展換了個稱呼,繼續問道。

「不後悔。」高堂英斬釘截鐵地說道,目光如炬,「嫣兒背叛了白冥教,那幫巫師肯定不會放過她,我們唯有離開山寨,才能保住嫣兒的命,也能保住高堂家。」

「不過這麼大個山寨,你親手打下的江山,竟然說不要就不要了,高大哥,這一點,我真是佩服你。」段飛回頭感嘆道。

高堂英泯然一笑,自信地說道︰「這不算什麼,既然是我高堂英打下的江山,之後也一樣能賺回來。嫣兒為了我背叛了師門,後半生都背上了殺身之禍,恐怕一輩子都要跟著我東躲西藏了。我為她做出這麼丁點兒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更何況,我現在這副身體,已經做不了馴獸師了,雪兒的能力不比我差,只不過我在山寨的這麼多年,沒給她完全施展拳腳的機會罷了。我相信有黑伯輔佐,她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馴獸師、女寨主。」

高堂英說完緊緊攥住了風嫣的手,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的眼楮,充滿了愛意和滿足,像是充滿了某種了不得的力量,從此不再恐懼任何事物。

「那你們之後打算去哪兒啊?」赤關切地問道。

「我們帶了一些盤纏下山,想先去女床山的深山里隱居一段日子,等英哥把身體養好,再改名換姓出來做些事情。」風嫣淺笑著說道。

「山中日子清苦,你倆進山前最好多置辦些東西,以免到時候捉襟見肘。」赤憂心勸道。

風嫣莞爾一笑,淡然說道︰「只要有英哥在,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更何況,山中歲月,溪水流長,春可采露,夏可汲泉,花落烹茶,葉落折箋,自在有趣的很呢,怎會清苦?」

听風嫣這麼一說,赤只得會心一笑,不再做聲。

說實話,剛剛風嫣那番心泰晏然的話在她心里微微刺痛了那麼一下下,雖然他們兩個什麼都沒了,算是重新開始一段未知的人生,可能還會伴隨著意想不到的危險。但令人羨慕的是,他們擁有了彼此,便擁有了整個世界,身外的一切俗物都敗給了愛情,怎能不令人羨慕呢。

這也讓她想到自己跟卓展目前這種若即若離的曖昧關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堂英和風嫣這樣毫無顧忌地在一起呢。心念及此,敏感又脆弱的少女心又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憂愁。

到了白茅皚皚的涇水河畔,他們便就此分開,各奔前程了。

高堂英和風嫣順著湍急的涇水,前往西南方向的女床山。

卓展他們則打算走官道,一路向北,去往路引圖指引的下一個地點,千里之外的崇吾山。

「來吧,給易龍發個彩煙彈,要去下個地方了。」卓展無奈地蹲,翻起了背包。

「不是吧,以後每次都要叫他們一起上路啊?簡直暗無天日啊!」段飛嗚呼哀嘆道。

「沒辦法的事,當初拿我和壯子的命換來的承諾,死也要遵守,再不情願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卓展哀聲嘆氣道。

「知會一聲就好了,又沒答應他們非要一快上路啊。」段越也有些不樂意,一想到又要見到易龍那副輕佻的樣子,段越就一陣陣的反胃。

看著翠綠色的彩煙彈沖天而起,眾人都是臉的無精打采。

過了不多時,就看到遠處兩輛裝飾華麗又浮夸的馬車,順著河堤不急不緩地駛來。掀簾探頭出來的易龍一下跳到車前,興奮地揮著手,儼然一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模樣。

「切,虛偽小人。」壯子不屑地別過臉去,啐了口吐沫。

「卓老大,講究啊,我這剛想用我的順風耳听听你們的動向,沒想到你們就發彩煙彈了,講信譽!」易龍跳下了馬車,晃晃當當地走了過來。

「就你那點兒巫力,順風耳能听那麼遠?唬人呢?裝逼也得有點技術含量知道不?」壯子撇嘴說道。

「雖然我現在听不了那麼遠,但有朝一日總能千里尋聲,探知萬物!」易龍展開雙臂,得意地說道。

「切,你以為你是雷達啊,還千里尋聲。」壯子瞪著易龍回懟道。

「不過我這順風耳可是跟咱們大眼妞的千里眼是絕配的一對兒,巫力都這般般配,人也自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大眼美妞,要不你就從了龍哥我吧,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易龍一眼瞄到了躲在赤身後的段越,舌忝了舌忝嘴唇徑直走了過去,調戲道。

「易龍,以後少撩我妹妹妹,找錯人了!」段飛憋著滿腔的怒氣說道。

「誰跟你一對兒啊,我這是透視眼,可不是千里眼,你還是去找你的千里眼去吧。」段越故作強勢地反駁道,兩只小手卻死死抓住赤的披風,膽怯地往後縮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性,這麼跟你說吧,就算這世界上男人都死絕了,只剩下你和我,咱越越也是選我不選你,信不?」壯子趕忙補刀道。

「我說你們咋對我這麼有敵意啊,在這邊兒,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可是隨時關心著你們的安危呢,如果你們出事了,我們也回不去了啊。」易龍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瞞你們說啊,你們知道我為啥趕來的這麼快嗎?還真不是看到了你們發的彩煙彈。我啊,剛才正想用我的順風耳探听探听周遭的情況,卻听到兩個人在說什麼去盤龍寨、算賬、把蛋奪回來什麼的,我知道你們在盤龍寨啊,就趕緊過來跟你們通個氣,誰知你們早就出來了,看來這事兒跟你們無關,是我多心了。不過你們就說,龍哥我夠不夠意思?」

「易龍你說什麼?你說的盤龍寨、算賬、把蛋奪回可都是真的?」卓展心頭一驚,慌忙問道。

「我用得著騙你們嗎,啊,就為了討這點兒人情?」易龍插著腰,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你可听清說話的有幾個人,多大年紀,是男是女?」卓展一把抓起易龍的衣領,焦急地問道。

易龍被卓展過激的反應和這一連串急問給整懵了,眨巴著眼楮呆呆地說道︰「听聲音就兩個人,好像是一個老頭子和一個老婆子,老頭子啞嗓,兩人還不怎麼團結,吵來吵去的。」

「糟了,可能是星公、月婆……」卓展沉吟著說道,記憶中那兩張蒼老卻不善良的臉漸漸浮現,卓展渾身上下徹骨的寒涼,扯著易龍的領子催促道︰「易龍,你現在還能不能再听到他們說話了?」

「哎哎哎,松手,松手啊,你這樣抓著我,我心里緊張,還咋听?」易龍沒好氣地掙扎著,一副你有求于我的得意模樣。

卓展立馬松開手,幾近乞求地看向易龍。

易龍看見卓展這幅樣子不禁沾沾自喜,抖了抖衣領,不緊不慢地將手放在了耳畔,凝神聚氣,專注地听著︰「听到了听到了……這倆老家伙好像跟什麼人打起來了……」

「在哪個方向?」卓展心急如焚地問道。

易龍指了指涇水上游,肯定地說道︰「那頭,倒是不遠。」

「西南方向……不好,高堂英和風嫣有危險!」卓展陡然一驚,話音未落,便起身沿著河堤追了過去。

赤、段飛他們也隨著卓展一起飛奔而去,留不明狀況的易龍一伙人大眼瞪小眼,只得跳上馬車原地等候。

眾人順著河道,上了河畔邊上的一處高高的小山丘。

剛攀至丘頂,就看到高堂英滿臉煞白地癱倒在地上,嗚嗚哀嚎著,而風嫣則被手持長劍、短刀的星公、月婆逼到了斷崖處,明黃色的衣裙上染滿了猩紅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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