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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期而至的疏離

「兒,兒,你能听見我說話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卓展看見赤慢慢睜開了眼楮,重重捏了幾下赤的手,欣喜地問道。

「卓展哥哥……」赤左右環顧著這陌生的環境,隨即用小拳頭敲了敲還昏昏沉沉的頭。

段越和蓮心見到這般情景,相視一笑,都自覺地悄聲退出了小屋,輕掩上了柴門。

「這里……是哪里啊……文叔呢?」赤支撐著起來,迷糊地問著卓展。

卓展慌忙松開了緊握著赤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完整地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告訴了赤。

听完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赤沉默了。她雙手環膝,將下巴搭在膝蓋上,蜷在床角,一動不動。

卓展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樣的沉默雖然有些尷尬,但兩人誰也沒有試圖要打破的念頭。他們都太需要這樣的沉默來好好想一想兩人之間那份剛剛萌生的感情了。

昨天那夢幻般的經歷仿佛夢境一般,越來越虛幻,越來越沒有了說服力。

之前還心心念念想著要跟赤表白的卓展,此時竟在自己中意的女孩面前無所適從。這是他第一次喜歡女孩,這種感覺是新鮮的、刺激的、敏感的,更是陌生的。

他之前有想過兩人之後會在一起,但絕沒想到長相廝守那一步。

今天赤突發的這場大病,讓他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兩人不屬于同一個世界這個事實。也讓他明白了,不管這份愛多美好,也不可能有結局。

他曾經自私的想要把赤帶到現世那邊生活,但現在事實告訴他這是不可以的,而自己,也會在給父母恩師報了仇後離開這邊。

他開始有些後悔,後悔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把赤從她父母身邊帶了出來,這場尋仇之旅本不該將她裹挾進來,他沒資格愛她,也就沒權力再挽留她。

赤心里也明鏡得很,自己這種情況是沒辦法陪伴卓展去他家鄉那邊生活的,但起碼,在卓展他們找到他們想要的答案之前,她都還可以陪在他身邊。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這種陪伴是理所當然,但現在,似乎這短暫的相守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即便知道了現在的結果,她卻一刻都沒有後悔過跟卓展他們出來,沒有後悔過在赤帝前面說的那番話,她依舊願意陪他去仗劍走天涯。

只不過,她沒有勇氣再去索取他的愛,她本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孩,然而原本的大膽和無畏,都在殘酷的事實面前變得畏首畏尾、望而卻步。

「兒……我……我真不該那麼自私的,一廂情願的把你帶回去,才讓你遭此劫難……」卓展看了一眼赤,欲言又止地說道。

赤連連搖頭,故作輕松地笑著︰「才沒有呢,不是卓展哥哥你的錯,你事先也不知道會有發生這樣的事啊。

更何況,在你家鄉的這些天,我都玩兒的好開心,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這輩子沒經歷過的,還吃了那麼多好吃的,知足了。

只不過,沒機會跟文叔當面道別,也沒機會感謝那麼照顧我的妍姐,有些遺憾罷了……」

「其實……其實當時把你從南山帶出來的這個決定,挺不成熟的,如果你想家了,大可以回去。我會讓苦家的人一路護送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卓展低著頭期期艾艾道,不敢看赤的眼楮。

「不,我不要!」

一直蜷在角落里的赤倏地坐直了身體,滴溜溜的眼楮瞪得跟小銅鈴一樣圓,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卓展哥哥,跟你們一起出來,是我做的最深思熟慮的決定,我是不會改變的!我願你跟你們一起,一起見識這世界,走遍五方五山,這是我自己的意願,所以……所以請你不要趕我走!」

赤一席話說得犀利而激動,態度強硬而堅決。

「兒,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卓展忙不迭地解釋道,「我是……我是……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是與別的女孩不同的,我只怕……只怕這份不同會害了你,耽誤了你……」

赤平時雖有些迷糊頑劣,但還是聰明伶俐的,她瞬間明白了卓展話中的意思。

她有些不甘,有些無奈,仰起頭,強忍住眼楮里的濕潤,悵然一笑︰「我知道,我都懂……不要說了,埋在心里就好……以後,以後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朋友二字讓卓展痛心而難過,他呆呆地盯著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不知今後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眼前的這個姑娘。

正惆悵著,段飛和壯子回來了。

雖然關著門,但也听到了外面壯子的大嗓門︰「啥?赤都好了啊?那真是太好了,看來文叔說的真對啊。快叫她趕緊起來,壯爺做叫花雞給她吃!」

「哪兒弄來這麼多的山雞?」是段越的聲音。

「還不是你那好哥哥打的唄。咱們這次出來的這麼急,一枚貝幣都沒帶,在須大爺家又吃又喝的,也不是那回事兒啊。」壯子油嘴滑舌道,一副社會老油子的派頭。

側耳傾听間,段飛已經推門進來︰「赤,你的小谷,估計想你想壞了,我都感覺它瘦了。還有,卓展,你的劍。」

赤雙手接過小谷,親昵地用臉蹭著它毛茸茸的身體,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自然的笑。

卓展舉手一把接住段飛扔過來的冰鎢劍,拉開鹿蜀皮套看了一眼,劍身凜冽的青芒之光閃過,映出了他眼中的黯淡與惆悵。

「卓展,出來幫忙殺山雞,打了好多只呢。赤也出來透透氣吧,憋在這小屋里一整天了。」

從闖進茅屋的一剎那,段飛就覺察出這二人的不對勁。

他一直知道卓展傾心于赤的事,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這二人再想像以往那樣無拘無束的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

看到眼前這幅尷尬的情景,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得不將二人趕出去,只有不讓他倆單獨在一起,才能緩和這種奇怪的氣氛。

壯子那邊已經用椿葉和藤條裹好了一只收拾干淨的雞,正在往上面糊泥巴。

須老漢那邊利落地割開雞脖,蓮心則擎著陶碗在下面接著雞血。

段越不敢殺雞,也不敢褪毛,只能在旁邊燒著開水,惶恐地等待著。

卓展連忙過去,接過須老漢手里殺好的雞,拿到段越準備好的熱水那里去褪毛。

赤不知道干什麼好,愣愣地跑去壯子那里糊泥巴。

「赤姐姐,你大病初愈,就在邊兒上歇著吧,這些啊,也不是什麼累活,交給我們做就行了。」

蓮心將陶碗放在灶沿上,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又去拿了一個新的陶碗,給赤倒了一碗熱水。

「謝謝,」赤接過陶碗,緩緩坐在一邊的竹椅上,小口小口喝著熱水。

「蓮心姑娘,你知道前面的太華山,究竟是城國還是哪個封主的領地?」段飛雙手血淋淋地捋著雞腸子,望著遠方高聳的石山問道。

「你們要去太華山?」蓮心支起了大釜,放上了一小碗一小碗的雞血,抬頭看了一眼段飛。

「沒錯,我們此次來這邊的目的就是要找一個人,只知道是在太華山,是誰、在哪兒統統不知道。」段飛爽朗地答道。

「這太華山啊,雖是錢來山的屬地,但卻並不歸錢來山管。」蓮心蓋上了鍋蓋,走過來悠悠說道。

「啥玩意,錢來山?這名字好啊,一看就是財迷起的。」壯子調侃道。

「去去,別打岔,沒看說正事呢嗎。蓮心,你繼續說,別理他。」段飛伸腳蹬了一下壯子,卻被壯子完美躲了過去。

「錢來山之所以不管這太華山,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這太華山千年來都是仙藥派正宗晶丹觀的所在地。晶丹觀煉出來的丹藥不僅專供給西山白帝長年服用,更是各大封主、城國、部落趨之若鶩的寶物。

晶丹觀的丹藥種類很多,驅邪、治病、延壽、健體、解毒、化戾、提靈……每一種都是西山仙藥派中首屈一指的。這錢來山的封主想討好還來不及呢,怎麼敢管。」蓮心耐心解釋道。

「仙藥派?莫非吃了這丹藥真能成仙?」段飛登時來了興趣,他一向都對修仙問道這種事情好奇得很。

「哈哈哈哈,」一旁的須老漢爽朗大笑道,「這個小伙子是頭一回來咱們西山吧,竟然連仙藥派和毒藥派都不知道。蓮兒,告訴他。」

蓮心也掩口笑了笑,明媚地說道︰「這仙藥派是相對于毒藥派而言的,自古就有的叫法罷了。咱們西山盛產毒蟲藥草,西山人更是這五方五山中制藥制毒的行家。這制毒害人的就被稱為毒藥派,相反的,制藥救人的就是仙藥派了。」

「原來如此……」段飛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覺手上的雞血已經有些風干了。

「這太華山上的晶丹觀就是這仙藥派的第一正宗老派,我哥哥還在晶丹觀當過三年的藥徒呢。」蓮心倩然說道。

「你哥哥?蓮心,你還有哥哥呢,他現在還在晶丹觀嗎,怎麼都沒看到他?」段越問道。

蓮心剛剛還眉目生姿得眼眸倏忽黯淡了下來,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哥哥不在了,早些年的時候就得病沒了,晶丹觀的老掌門都沒能給他救回來。」

「對不起……蓮心……」段越歉疚地說道。

「別往心里去,丫頭。」須老漢粗聲說道,面容很是和悅。

「人各有命,命由天定,無法強求。事情過去那麼多年,我們父女早已釋然了,你也莫往心里去。」須老漢的心態倒很是樂觀,言語間絲毫沒有任何怨天尤人。

「須大爺,你真是明白人,想的透徹!」壯子豎起了滿是污泥的大拇指,發自內心地贊嘆著。

「呵呵,哪里的話,人活著,就得樂呵呵的活下去,總想著傷心的事,後面的日子還咋過?」須老漢站起身來,捶了捶坐僵的老腰,蓮心趕忙過來幫忙。

「對了,你們如果想去太華山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引薦。」蓮心突然想起了什麼,把父親扶到竹塌上,便起身向屋里走去。

「咋了,這是要寫介紹信啊?」壯子看著蓮心匆匆的背影,打趣說道。

卓展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應該是有什麼信物吧。」

「還是這位卓哥哥聰明。」蓮心拿著一個小布袋子從茅屋里走了出來,將布袋遞給了竹椅上的赤。

「我們父女倆一個字不識,哪會刻字啊。這個呀,是哥哥留下來的東西。哥哥與晶丹觀的新任掌門有些私交,你們把這個帶過去,他們看了就自然明白了。」

卓展他們謝過蓮心父女,便繼續有說有笑地做起了山雞大餐。

這期間,段越不時地偷偷觀察著卓展和赤的一舉一動。

她發現,自打從小茅屋出來,這二人便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都沒對上過,兩人之間似乎隔了一堵厚厚的牆,誰也無法逾越的牆。

自南山卓展搶親那日起,段越就對自己跟卓展這段感情心如死灰,加之之後卓展又把赤帶回了現世,她更是不再奢望自己這份感情能有任何回應。

然而,就算她已經打算放棄的時候,老天卻像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似的,確切的說,是給她送來一份大禮,因為卓展哥哥喜歡的女孩居然在這場看似實力懸殊的比拼中意外出局了。

此時她的心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和希望,她專注地望著埋頭干活的卓展,那樣好看的側臉,連額前的頭發絲都是特別的。

她呆呆地看著、笑著、陶醉著,完全沒有了以往要回避的意思,哪怕邊上的段飛惆悵地盯著她,她也不打算再掩飾自己的這份心情了。

吃飯坐落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原本每次吃飯赤都是緊挨著卓展坐的,大家也都習以為常,這次也不例外。可是在眾人都坐下後,赤卻站起身來,特意跟邊上的壯子換了下座位。

雖然這小小的舉動明眼人都心知肚明,但這不期而至的疏離感,還是給卓展和眾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當然,除了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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