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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枯骨藥仙

「這小子跟將軍府的人勾搭成奸,肯定不是什麼好鳥。」壯子戳著梁生的後腦勺說道。

「說,剛才在將軍府,你們在密謀什麼勾當?」江雪言再次抵了抵匕首。

這種伎倆用一次還可,但兩次三番下來就沒了威脅和說服力。

這梁生雖膽小,但畢竟也是常跑江湖的。經過這短暫的相處,加之一上車那貌美女奴就千恩萬謝,他已模清楚這幫人就是些愛管閑事的爛好人,根本不會真的傷害他。因此江雪言的威脅對他再沒震懾力可言。

但他也算是胸懷坦蕩之人,雖然幫惡人辦事,但並不避諱。

「喂,我說,我接活兒可從不接殺人放火的買賣,我可是有原則的。這衛閭將軍父子雖是遠近聞名的惡人,但並不妨礙我跟他們做買賣啊。

更何況將軍讓我做的又不是什麼謀財害命的惡事,只是讓我去送一份東西,找我是出于保密要求,他們上頭的封府不方便出面罷了。」

「希望你說的最好是真的。」赤微微蹙眉道,心情有些微妙。

她印象中舊派三山的人,只要不是光明正大干的事,就都是坑人殺伐的勾當,听到梁生說「保密」二字的時候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嘶哈」段飛痛苦的叫了一聲,舉起了右手,齜牙咧嘴。

段越忙燃起火折子,湊近段飛的右手查看,卻見他之前被銀針刺傷的那個地方已經變紫,整個右手都開始水腫了。

「哥,這是怎麼回事啊?」段越焦急問道,其他人也慌忙過來查看。

江雪言干脆放下了匕首,不去管那梁生,探身過來查看,樣子很是著急︰「你等著,我現在就生出治愈紅棗。」

「不知道是怎麼了,剛才出將軍府的時候明明都已經不麻了,這會兒不知怎麼卻疼上了,這疼就像能刺到骨頭一樣,實在是難以忍受。」

段飛的表情痛苦又扭曲,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忙轉頭︰「對了,卓展,你怎麼樣了,你中的針可比我多。」

卓展自從上了馬車就一直沒有說話,眾人也都似乎遺忘了他的存在。

經段飛這麼一說都突然想起來了,忙看向卓展,段越也把自己手中的火折子遞給了坐在卓展邊上的赤。

火折子的光雖微弱,但在這封閉的馬車里面卻照的還算明亮。當他們順著火光看向卓展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只見他整張臉像燒蠟一樣僵白,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看不出半點顏色,只有眼瞼那里紅的可怕,像在滲出血一般。

他的臉上、脖子上都布滿豆大的汗珠,頭發和前胸的衣服都已濕透。

此刻他正握緊雙拳、正襟危坐,嘴唇狠狠地緊抿著,看樣子已經忍了很久了。

赤驚的大叫一聲,慌忙把火折子扔給段越。

「卓展哥哥,你怎麼這樣了啊,多久了啊,你怎麼不吭聲呢?」赤急赤白臉地叫道。

她悔恨著自己的粗心和大意,若是自己能早一點發現……可是自己早一點發現又有什麼用呢……

南山的姑娘向來淳樸、大膽,赤雖正值思春期,但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了平常的那一絲絲扭捏和小矜持,她不顧卓展的阻攔,用力扒開了卓展胸前的衣襟,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眼。

只見卓展胸口被銀針刺過的地方,已全部變成黑色。這種黑色還不是單純的膚色變黑,而是類似于焦炭一般的枯朽的感覺。皮膚的水分似乎在飛速地流失,黑色的部分幾乎沒有不到一點兒皮肉的感覺。

赤用指尖輕輕觸踫了一下那黑若焦炭的皮膚,然而在踫到的一瞬間便觸電般縮回了手。

那種觸感,哪里是在觸模一個人,簡直就像在觸模一塊生冷的木頭。赤捂住了嘴巴,眼淚簌簌而下,完全沒了主意。

不僅赤,眾人此時都慌了神,還是坐在卓展另一邊的女奴及時將卓展的前襟合上。

「媽了個巴子的,這哪是什麼麻沸散吶,就是毒藥啊。梁生,掉頭,回去。我現在就去剁了衛閭大尾巴狼和衛閭小婬棍,逼他們把解藥交出來!」壯子破口大罵道,大步躍上車軾,就要搶梁生手里的馬韁。

「哎哎哎,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梁生倉惶地拉過韁繩,左右閃避著壯子的抓搶。

「有何不可?你貪生怕死,但是壯爺不怕,你把我們送回到城門那里就好,用不著你這只弱雞沖鋒陷陣。」壯子盛怒。

「不不不,我不是不敢回去,我是真心為你們著想。你們這剛逃出來,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嗎?而且你們一共就三個男的,兩個都傷了,還怎麼跟他們拼啊。」那梁生淒淒道。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赤咬著大拇指,目光呆滯。

「苗城是封府護衛城,兵力絕不是兩組巡夜營那麼簡單。我們之前已經打草驚蛇了,現在回去,正好跟他們派出來的精銳撞個正著。再強的戰斗力破城也需要時間的,更何況咱們幾個。」

「就算真能破城成功,那奸詐狡猾衛閭父子就會給咱們解藥嗎?他們那種做事從不留後路的人,真的會有解藥嗎?只怕會耽誤了卓展哥哥和段飛的病情。」

此時江雪言已經生出了之前答應段飛的治愈紅棗,但她並沒有給段飛,而是直接掰開卓展的嘴,塞進了進去。因為她知道,比起段飛,卓展更需要它。

「壯子,赤說的沒錯,我們現在回去只能更耽誤事,根本救不了卓展和段飛。」江雪言冷靜說道。

「那怎麼辦,那我們現在就眼睜睜看著他倆死嗎?」壯子抓狂地直揪頭發。

「你說誰死呢,卓展哥哥才不會死!」赤有些憤怒。

「我哥也不會!」段越附和道。

「哎……哎……我說,各位豪俠你們听我說一句……」一旁的梁生發出了懦弱的聲音。

「起開,你算哪顆蔥啊,我們商量自己的事,輪不到你插嘴。」壯子嫌梁生煩,一巴掌扒拉開梁生探過來的腦袋。

「壯子,讓他說。」段飛忍著劇痛大喊道,轉而聲音又弱的似蚊蠅︰「梁生,你繼續說……」

「那個啥……我大姐夫應該能解這種毒,要不我帶你們去見見他?」

「你大姐夫?誰啊,行不行啊?」壯子一臉不屑。

「哎呦,你可別瞧不起我大姐夫,我大姐夫可是號稱‘枯骨藥仙’的藥師,最擅解毒了。我可是好心,平時多少人求著我大姐夫解毒,我大姐夫看都不給看一眼呢。」梁生撇了撇嘴,一副神奇活現的樣子。

「該不是吹牛逼吧,還‘枯骨藥仙’,這都把骨頭給整枯了,還咋救人,人不被霍霍死就好不錯了。」壯子很是不以為然。

「你是說‘枯骨藥仙’?哎呦……」

赤听到「枯骨藥仙」這個名字的時候吃驚得站了起來,卻因為忘記自己還在馬車里,頭重重撞在了馬車的頂棚上。

然而赤此時已顧不得頭上的疼痛,她踉踉蹌蹌地繞開段越和江雪言,把頭探了出去,臉上現出難以言說的喜色︰「你大姐夫,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枯骨藥仙’?」

「沒錯啊,我親大姐夫我還不知道嗎?也只有我啊知道他家住哪兒,你們遇見我可是遇見救命神仙嘍。」梁生得意道。

「敢情這個‘枯骨藥仙’還真是個厲害的角兒?」壯子狐疑地看著赤。

「這‘枯骨藥仙’可是南山第一藥師,曾憑一滴毒水讓鮮活的尸體瞬間變成一具枯骨而得名‘枯骨藥仙’。他擅制毒,更擅解毒,據說這世上就沒有他解不開的毒。」

「但他這個人生性乖戾,孤僻不近人情,據說常年在山野間游歷,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到他只能踫運氣。」

「我記得我小時候,我四哥中了一種罕見的狼毒,高燒三天三夜不退,胡言囈語不止。父王發動手下遍尋枯骨藥仙而不得,最後還是擺了大祭請山神幫忙才尋得此人。」

「我是沒見過他本人,但我記得他來之後的第二天,四哥就能下床跟我們玩耍了,他的醫術堪稱神奇。」赤說得明眸流彩,笑靨生花。

「沒錯沒錯,我大姐夫啊,他就是藥師之王,不不,還不夠,他應該是藥師中的王中王。」梁生很是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 ,王中王?合著你大姐夫就是根火腿腸啊!」壯子忍不住吐槽道。

「壯子,你不得無禮。」

段越對壯子口無遮攔的言行很是憤怒。明明能救卓展和哥哥的良醫近在咫尺,若是此時惹惱了梁生,他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在那梁生並不知道火腿腸是什麼東西,還以為是在夸贊他大姐夫︰「火腿腸?你們老家的土話嗎?總之我大姐夫就是牛,絕對解得了這個毒,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最最牛的火腿腸。」

「梁生,你大姐夫家住在哪里,趕緊帶我們過去吧。」赤不想再听梁生跟壯子扯些有的沒的了,焦急地催促道。

「好說好說,不過嘛……嘿嘿……你們知道我是個跑江湖的,也需要養家糊口,這帶你們去我大姐夫那兒,也得適當的收取點中介費不是……嘿嘿……」梁生諂媚地笑著,回頭瞄了瞄這車看不出身價的人。

「你還要中介費?」壯子愣了一下,抬手就要拍梁生。

「慢著!」江雪言攔住了壯子,嚴肅地注視著梁生︰「你要多少?」

「嘿嘿,不多不多,就……就三個黃貝?」梁生眼珠子 轆一轉,試探性地開了個價格。

「真黑,中介費就要三個黃貝,還真是天下無處不黃牛啊。」壯子唧唧歪歪道。

「三個黃貝?」江雪言笑笑,從錢袋里掏出一個赤貝扔給梁生︰「拿著,這個是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你兩個。」

梁生看到有貝幣飛來,瞬間松開了持韁的手,準確地接到了手中,他攤開手掌一看,竟是一枚赤貝,乍然歡喜的眼珠子差點飛出來了。

「赤貝!赤貝啊!多謝女俠,多謝女俠,小的一定助你們成事!」

剛才梁生急著拿赤貝,松開了那馬韁繩,兩匹馬突然沒了方向,彼此的頭相互狠狠撞了一下,搞得馬車也跟著左右劇烈晃蕩了兩下。

坐在車軾上的壯子嚇的趕忙拉過韁繩,才避免了連馬帶車一起翻進水溝里。

「媽的,車都要翻了,我說你小子是掉錢眼兒里了吧,一個赤貝樂成這樣?」

「你們這些有錢人可不懂我們窮人的苦,我之前只是見過赤貝,還從沒模過呢。」

梁生目光熱烈地盯著那枚赤貝模來模去,像捧著個絕世珍寶一樣。

「本來呀,給將軍府跑腿這趟活兒是個大買賣,他們答應事成之後給我五個赤貝,加上你們的這三個,這就是八個了,夠我們一大家子過好幾年舒坦日子的了。」

梁生陶醉在自己的小憧憬中,反復親了那赤貝好幾口,猥瑣的樣子有些令人作嘔。

「行了行了,你趕緊把這個寶貝赤貝踹兜里吧,馬車這麼顛,一會兒你瑟丟了我們可不管。快點兒,撒愣兒的,這韁繩給你,還想讓壯爺我一直給你駕車嗎?」

沒怎麼駕過馬車的壯子很是生硬,到了上坡的地方,很難同時控制兩匹馬的方向,迫不及待地催促著梁生快接手。

「好 ,啟程,蒿津渡,都坐穩了!」

那梁生高亢地答應著,將赤貝收進懷襟,奮力抖動著韁繩,連駕車都有動力了。

小小的馬車在打了雞血般的梁生的駕乘下不停不休地跑了一夜,待到紅日將升十分,蒼涼的蒿津渡已遙遙在望。

但見水河面寬闊壯美、清濤滾滾,兩岸卻是蒼茫茫一望無際的水沼荒灘。

灘中蒿子灌木斷斷續續,仿若沙漠中的片片綠洲。

微涼的河風吹來,蕩起蒿草間濕漉漉的晨霧,撲面而來,呼嘯而過,三分荒涼,七分沉寂。

眾人目極四野,也沒有看到任何的房屋院落之類的建築物。正疑惑之時,只見那梁生鑽進蒿草中,費力地拖出一方小木舟。

「都上來吧,我大姐夫家住在河心。」

「怪不得世人都找不到他呢,這住的也太隱秘了。」赤扶著卓展上了小舟,感嘆道。

「他們也是這兩年才搬到這邊的,我大姐夫一找起藥材心血來潮的,住的地方總換。這都算好找的了,之前我去他家,還攀過懸崖呢,別提多驚心動魄了。」

梁生用竹篙撐著小舟,河水並不湍急,旬刻後眾人便來到了梁生所說的那個河心島。

河心島雖不算大,但有別于兩岸的荒灘,這里的土壤卻是十分的肥沃,從上島到藥仙所住的草廬,一路上眼楮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藥草香。

不遠處,簡單卻不失精致的草廬前,站著一個形容枯槁的瘦高中年人。

與年齡不符的干皺褐色皮膚,讓佇立在那里的他看起來就像一棵將朽的老樹,唯有那寬顱瘦面上的奇怪笑容在昭示著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便是傳說中的「枯骨藥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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